第 4 节 狻猊篇 爱上狗皇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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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小窗，字暖阳，你的父亲名叫夏乘凉，母亲名叫向风雨。」他苦笑，「我叫倪俊，你的夫君。」

    我和倪俊的小日子，平安顺遂有滋有味，还时常互殴一下，增进感情。

    迎着他狐疑的目光，我万分笃定道:

    夏至是我爹小妾生的，跟我关系也不亲，我难得想起他。

    后来，太医花不虚想出一个大胆的办法:让一切顺着我的幻想来，再慢慢扭转现实。

    我想起柔嫔被打入冷宫前骂的那句:「你这个疯子！」

    信里无非是「要开心哟」「照顾好自己」「多加餐饭」之类的大话空话。

    怀孕，也是我假想出来的。真棒。

    「哈哈哈。」我越笑越大声，八颗门牙都露出来了。

    我叫来花不虚给倪俊看脉，花不虚也说是中暑，开了几味去暑药。

    我笑着推他胸口，「走开啦，好热。」

    我低下头，哀然抽泣。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记忆全乱了……

    我撇嘴，「哀家看皇上明明很享受啊。」

    我扬起手，想狠狠打这个家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不对，不对，我明明是向暖阳。夏小窗是这个人的妻子，而我是倪俊的妻子。

    为什么他们不让我见夏小窗。

    最早是李子柔横插一脚，差点破坏了我和倪俊的姻缘。

    后来是李子柔出于嫉妒把我推下台阶，害我小产和失忆。

    然后，他「亲自上阵」，想办法让我快点有孕，把假的变成真的。

    这些记忆我都丢失了，潜意识里却依然留恋着孩子，就开始幻想自己怀孕。花不虚把这个情况给倪俊汇报后，他不忍戳破，让花不虚暂时稳住我。

    他治好了我，我却治不好他。

    「说来朕每天晚上很累的。」他跟我叫苦。

    「没事。朕最近就是有点乏力，咳嗽。许是中暑了。」

    「那我再多打你几下，能把你打好么？」我哽咽。

    而我爹娘的鲜血，也曾溅在他的龙袍上。

    他哈哈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问我:「小窗，你想起什么没有？」

    「前不久才慢慢想起。」

    如果我还像过去那样单纯地爱着倪俊，如果我只是被李子柔陷害摔坏了脑袋，那我这些情绪又是从何而来？

    我以为别人都是疯子，其实我才是真正的疯子。

    我们之前有过不愉快，但这些不愉快都过去了。一切都是柔嫔李子柔的错。

    倪俊数次派人去寻他们，都只带回我爹字迹潦草的书信。

    这也解释了很多疑问——

    「你若怎样？」

    我彻底被他搞乱了。我爹怎么可能是大奸臣夏乘凉，我爹是，我爹是，是……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我心里，一直对他有股莫名的恨意？我和他在一起时，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厌恶，惧怕，抗拒？

    我在自己脑海中，生造出一个叫「向暖阳」的人，夏小窗被分裂出去，成了另一个人。

    难道，我就是夏小窗，夏小窗就是我？

    他走过来，把我揽入怀里。

    倪俊由痛惜变错愕。

    更惨的是我爹夏乘凉，好好一个退休老干部，硬是被我幻想成贪恋权位的「大奸臣」，还被「先帝」灭了满门。

    十五、

    为什么我怀孕，夏小窗也怀孕。

    这是个酷热而平静的夏天，前朝后宫一派和谐，风雨阴翳都已散去，阳光之下，没有谎言和假象。

    她是我，我是她。

    我坐在床边，把药一勺一勺给他喂下去。

    合婚庚帖上，写的正是倪俊和夏小窗的生辰八字，落款是两年前。

    喝完药，我俩相对默默良久。

    什么我爹娘远行，净是他骗我的招数。他以为我不知道，我爹娘永远不会回来了，我永远见不到他们了！

    他告诉我，三个月前，柔嫔李子柔把我从台阶上推下去，我后脑着地，受了重伤。

    倪俊脸色灰白，沉默不语。

    我开始强迫自己去回忆。每次回忆，都伴随剧烈的头痛。

    起初，我确实是疯了，记忆错乱了，任他随意摆布。在他告诉我「真相」后，我也一时相信了他。

    我问:「那我弟弟夏至呢？我能不能见见他？」

    他头埋在我怀里，抚摸我的肚子，仿佛里面真有个孩儿似的。

    他忽然猛咳起来。

    「来吧，使劲打。」他把脸凑过来。

    「为什么？」

    倪俊惋惜地说，之前我确实怀了孕，但被李子柔从台阶上推下去之后，孩子没了。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平淡地问我。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烛火温馨。帝后相对而坐，窃窃私语，远远看去恩爱至极。

    「想不起来就算了。」他抱住我，「咱们丢失了过去，但还有未来。未来，朕会把幸福和快乐都补偿给你。」

    醒来之后，记忆就完全乱了。

    「小窗，事情是这样的……」

    十四、

    「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的爹娘早死了，我家十八口人全死了，被你枭首示众！你都忘了吗？」

    「若朕，撑不过去……」

    半年后，十二月二十八这一夜，大雪。我熬好药端到倪俊寝宫，很远就听见他的咳嗽声。

    我对这套幻想出来的东西十分坚定，如果有人尝试纠正，我就会剧烈头痛，痛不欲生。

    「小窗，你没事吧，莫不是旧病复发，又疯了？」

    而这真相，过于残酷血腥，直令我肝胆寸裂，心碎肠断。

    为什么他们有时会「误」把我或夏小窗称作皇后。

    我唯一就是有点想我爹娘。他们在外面玩得太高兴，不舍得回来。

    我爹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很快到了夏天，昼长夜短，鸟语花香。

    而宫里所有人，都在配合皇帝演戏。

    我倒希望他说些什么，留点遗言供我日后怀念。

    因为，我和夏小窗是同一个人。

    倪俊为了治好我，也只能采纳他的办法，「屈尊」当了倪俊的「弟弟」，让我体验了一把「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皇帝龙体有恙。

    「别老惦记着你那些无情无义的娘家人，多惦记惦记朕不好么……」他语气酸酸，「朕跟你，还有咱们的孩儿，才是一家人。」

    「你把剑放下，朕告诉你怎么回事。」他诚恳地说。

    「没事，小窗，不哭。」他抹去我的泪，「朕底子好，你打朕打得那么狠，朕不都扛过来了。」

    「……是你给朕下毒？」一秒记住本站地址：[呦呦看书] https://.youyoukanshu./book/128992.html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说无弹窗广告免费阅读。

    我把手里的药碗晃了晃，「这是最后一碗，送皇上上路。」

    我感觉他面色不太对，「皇上，你没事吧？」

    他在胡说八道！

    为什么所有人对倪俊与我的「不伦奸情」视而不见。

    我迅速回敬了他一记，「哀家还敢打你呢！」

    好端端的倪俊，在我的幻想中「驾崩」了，我把自己当成了「太后」，把眼前的皇帝当成了倪俊的弟弟。而这「弟弟」又是我的「前未婚夫」，我的本尊夏小窗则成了「小三」上位。

    原来，她才是唯一说了真话的人。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慢慢地，我终于突破脑海中的重重迷雾，抓住了真相的暗影。

    「小窗，若朕……」他声轻如噫语，「你该怎么办？」

    倪俊犹豫了一下，「朕把夏至派出去督军了，锻炼锻炼，将来好接你父亲的班。」

    那么，我的孩子呢？

    倪俊告诉我:「小窗，你并没有身孕。」

    而我，就是在两年前嫁给倪俊的。

    我考虑了一会儿，把剑放下。

    「皇上，我这次没有疯。」我笑望着他，「清醒得很，这辈子从未有这样清醒过。」

    十六、

    「若你撑不过去，驾崩了，我怎么办？很简单，我会成为太后，真正的太后。」

    他斜靠在龙床上，见我来了，清俊苍白的脸绽出一缕笑容，「小窗。」

    「都过去了，小窗。」倪俊安慰我，「李子柔会在冷宫里度过余生。」

    我衣不解带照顾他，为他寻遍名医，他却日渐一日衰弱下去。

    为什么我和夏小窗是同一天生辰。

    「还敢跟朕称哀家。」他在我脑门上猛敲一记。

    倪俊猛咳起来，喷出一口鲜血，溅在我的凤袍上。

    渐渐地，抽泣变成了痛哭，痛哭又变成了冷笑。

    我疑惑，倪俊咋想的，夏至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倪俊还期待他当宰相么？

    当倪俊「回归」倪俊之后，他又变回了我记忆中那个温柔深情的夫君。

    我摇头，真的想不起来了，如果用力想，就会头痛。

    自那次中暑之后，倪俊一直在吃药调养。随着三伏过去，暑气渐退，他的病没好转，反倒越来越重，入秋时，竟至卧床不起。

    「啧，你这爹娘真不行。」倪俊摇头。

    我爹写给我的那些潦草家信，一看就是临死之前，时间紧迫，匆匆给我留下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