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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连昭打量着他，神色有些难言。
身边人就继续道：“要是能就此打开城门，便是最好。那‘朱雀玄火’，实在太伤及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
苏锦听她这样说，却忽地平静了不少。
“都是我一人之罪。”他道，“宫人皆是受我胁迫，不敢不从，你不要惩处她们。”
楚滢笑笑，“火器哪里来啊，她又不会造，那就只能从咱们的火器厂里偷图纸，照猫画虎，抄现成的。”
“……”
楚滢却不管不顾，将他放到床上，自己紧跟着也欺上来，双臂牢牢地禁锢在他身子两旁，半分也不容他脱逃。
她松动了一下手臂，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将他搂在自己身下。
“是, 是，小的明白。”
他微动了动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他连日身心俱疲，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望着她问：“你做什么？”
终究是他开口问：“怎么了，叶将军可是有何顾虑？”
神武军已覆没，假如天机军再遭此重创，于大楚无疑是割肉剜骨。
“今日可没有苏大人讨价还价的份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账，我还得一笔笔和你清算。”
“不然呢？反正他们也是驾轻就熟了，当年在边疆往天机军的火药里掺沙土，用的就是这一套。我没怪责他们
苏锦说着，就站起身来，随他一起走到帐外。
“什么叫算到了，就是我干的。”
身后的人竟也良久没有说话，只紧紧拥着他, 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气息粗重，臂膀微微颤抖着。
如果将事情算到叶连昭头上，那便是他因擅杀俘虏获罪，身为一军主将，肆意屠杀，他恐怕难逃一死。
一声令下，万弹齐发，火铳炸响声不绝于耳。
“谁不是如此呢。”苏锦淡淡道，“但若真到那一步，还请叶将军听我传令。”
后世史载，恭王于此日自戕于城头。
“没什么难的，我让人抄了一份旧式的图纸，让倪幸带回家里。倪雪鸿不是一直在恭王那边扮着孝女贤孙吗，恭王还道她是尽了好大的心呢，予了她不少好处。”
苏锦远远望去，只见叶连昭虽指挥有度，神色却并不轻松。
哪怕他明知道结局是什么。
却在此时，忽听近旁有将士喊：“将军你看，他们是不是炸膛挺多的？”
“……？”
……
围城一月有余，初次大举攻城，天机军的将士既憋着一股劲，火药亦充足，如流星般向城墙上倾泻。
“你都算到了？”他迟疑道。
不是前世双眼血红，冲他吼“你是不是疯了”的叶连昭，是今生对他和和气气，正有条不紊指挥的叶连昭。
炮火声中，听不清对面的火铳究竟是怎么个动静，却见射来的弹药的确减少许多，城头上一排望孔，原是有人在里面齐发的，如今却接二连三哑火。
天机军的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手中各式火铳装填完毕，直直对着前方城墙。
“嗯。”苏锦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有些出神。
却有一名士卒, 如往常习惯的那样, 急匆匆地掀了帘子就进来, 口中道：“苏大人, 咱们将军说……”
“放！”
阵中便有将士乐了，议论道：“他们这是哪里来的火铳，豆腐做的吧？”
大军汹涌，在火力掩护下直冲城门而去。
么算，这都是一笔不会输的买卖。
耳后传来恶声恶气：“苏大人，玩的一手好花招，嗯？”
“怎么，苏大人就不打算同朕解释一下？”
军中的床铺都极简陋，普通士兵都打地铺，十余人挤作一排。即便位高如他，有单独的帐子，支了架子床，但也仅够一人睡，不过囫囵安身罢了。
楚滢眯眼盯着他，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孔。
但与此同时，却忽地感到累得很, 只想倒进那个怀抱里。
稍后开战，就要与城墙上的叛军见分晓。
眼看她大步流星往帐中仅有的一张床边走，苏锦终是低声道：“你别。”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似是犹疑，“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
一时沉默。
天机军轻松破城，定海之围得解。
只听他身后的人低声道：“出去吧, 告诉其他人，今夜这处帐子，不许任何人进来了。”
那士卒猛一低头, 一边忙着答应，一边就飞跑了出去。
众人循声看去，一时皆有些惊讶。
就好像在风雪中行路太久的人，见到一处草舍, 一杯热茶那样。
守城原就占优，对方许多时候并不需要露头，只从城墙上的望孔还击即可，因而，虽天机军实力处在上风，却未见得能讨到多少便宜。
他静了一小会儿，道：“叶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他们手上的火器，式样比我们的落后许多，大约是抄的旧图样，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叶连昭道，“我们有百子连珠铳，希望能占上风。”
“你怎么做的？”苏锦愕然。
“他们收钱替叛军运军备，是你指使的？”
尽管讶异非常，但眼见得对面火力渐弱，叶连昭却也不会错失机会，立刻下令：“听我号令，即刻破城！”
时值江南初夏，天气很是和暖，只是风里隐约带着火药味儿。因为天机军的将士今日已将火器尽数祭出来，装填上弹药了。
二人望着不远处斑驳的城墙，神色俱是严肃。
苏锦被吵醒的时候，看见了叶连昭的脸。
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方法，就是由他担下来。
满心疲惫，却也有一处忽地轻松许多，像是悬了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下。
第66章 春雨 大结局。
楚滢倏地低下身去，另一手往他膝弯一搂，轻轻松松就将他捞进了怀里。
叶连昭说着，快步走到阵中，扬声道：“众将听令！”
刚掀开门帘进帐，腰上忽地被一把揽住，双臂如铁，将他箍得死死的，不容他擅动半分。
“这样累？”叶连昭冲他笑了一下，银甲闪着寒光，“再歇一会儿吧，还没到攻城的时候。”
“你和将士们忙前忙后，我在这里瞌睡，像什么样子。”
城墙上面，叛军亦预备还击。
……
他在她过分笃定的目光里，忽地就觉出了一些不对。
“做什么？”楚滢冷笑一声，“不是不让朕惩处别人吗，那朕处置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是名正言顺的吧？”
对面才低低笑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陛下为什么突然回京，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可眼前的人，却好像半分诧异也无。
楚滢口气轻松得很，“只是那份图纸上，有几处尺寸改过，照着这个造出来的火器，铳膛里头不平滑，本就容易炸膛。我怕见效不够，又让额卓人在火药上也动了点手脚。”
苏锦站得僵硬，默不作声，固执地连一动也不肯动，直到被身后那人没好气地扳着肩膀，将他身子转过去。
纷乱声中，隐约听见有人气急败坏在喊：“这都是些什么破烂？一时半刻都不顶用！”
楚滢就嘁地一声笑出来，“苏大人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城中叛军虽火药远不如他们充沛，亦是赌上了全部底气，不断还击。
他在听见那声音的一刻, 心跳陡然加快，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而如果将事情算作是楚滢授意，或可保叶连昭和天机军，但于她而言，却无疑是威信动摇，死去将士的家中哭嚎震天，民心浮动。从今以后的史书上，都会留下她残暴的名声。
要是依着她的性子折腾起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恭王老狐狸心思多，我们不是早猜她在造火药吗，有火药就必然有火器，哪怕当时还没抓到她把柄，但也是可以想见的事。”
楚滢的眸子暗沉沉的，在帐中昏暗的光线里，像要扑食的虎豹。
苏锦垂落了眸子，声音毫无起伏，“前番不是说了吗，陛下离京太久，终究不是办法，有些政务还得回京处理。此处由我代陛下决断，先行后奏。”
身下的架子床不堪重负，立刻发出可怜的吱呀声。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人的神情陡然更不善了几分，简直像要就地将他吞吃掉的模样。
而这一日的苏锦，却还没有心思复盘全局，他只在暮色将至的时候，穿过正押解叛军和往城中运粮的将士，缓缓回到营帐中。
今日轻松大破叛军，一举入城，连叶大将军也颇感惊异，私下里道是运气都站在他们这边，还不待如何苦战，对面叛军手头的火器竟能接二连三炸膛哑火，守了一个多月的城，硬生生守成了笑话。
唯余被陡然放下的门帘，兀自摇动拍打，其声簌簌, 反而衬出了这一刻的难堪。
他目光躲闪了一下，疑问不小心就从口中滑出：“你怎么回来的？”
“……”
“按你的计划，朕此刻是不是还应该被人捆着，快到京城了？”楚滢冷声道，“挟持君王，你好大的胆子。”
刚起了个头, 突然怔住了，双眼瞪得浑圆，盯着他背后那人, 竟连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随即就被一把揽住了腰。
如果久攻不下，最终恐怕还是要走不愿走的那一步。
叛军中有畏惧者，见无力相抗，竟弃了城门奔逃，换上布衣，妄图充作百姓逃离。
] 叶连昭打量着他，神色有些难言。
身边人就继续道：“要是能就此打开城门，便是最好。那‘朱雀玄火’，实在太伤及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
苏锦听她这样说，却忽地平静了不少。
“都是我一人之罪。”他道，“宫人皆是受我胁迫，不敢不从，你不要惩处她们。”
楚滢笑笑，“火器哪里来啊，她又不会造，那就只能从咱们的火器厂里偷图纸，照猫画虎，抄现成的。”
“……”
楚滢却不管不顾，将他放到床上，自己紧跟着也欺上来，双臂牢牢地禁锢在他身子两旁，半分也不容他脱逃。
她松动了一下手臂，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将他搂在自己身下。
“是, 是，小的明白。”
他微动了动双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
他连日身心俱疲，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望着她问：“你做什么？”
终究是他开口问：“怎么了，叶将军可是有何顾虑？”
神武军已覆没，假如天机军再遭此重创，于大楚无疑是割肉剜骨。
“今日可没有苏大人讨价还价的份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账，我还得一笔笔和你清算。”
“不然呢？反正他们也是驾轻就熟了，当年在边疆往天机军的火药里掺沙土，用的就是这一套。我没怪责他们
苏锦说着，就站起身来，随他一起走到帐外。
“什么叫算到了，就是我干的。”
身后的人竟也良久没有说话，只紧紧拥着他, 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气息粗重，臂膀微微颤抖着。
如果将事情算到叶连昭头上，那便是他因擅杀俘虏获罪，身为一军主将，肆意屠杀，他恐怕难逃一死。
一声令下，万弹齐发，火铳炸响声不绝于耳。
“谁不是如此呢。”苏锦淡淡道，“但若真到那一步，还请叶将军听我传令。”
后世史载，恭王于此日自戕于城头。
“没什么难的，我让人抄了一份旧式的图纸，让倪幸带回家里。倪雪鸿不是一直在恭王那边扮着孝女贤孙吗，恭王还道她是尽了好大的心呢，予了她不少好处。”
苏锦远远望去，只见叶连昭虽指挥有度，神色却并不轻松。
哪怕他明知道结局是什么。
却在此时，忽听近旁有将士喊：“将军你看，他们是不是炸膛挺多的？”
“……？”
……
围城一月有余，初次大举攻城，天机军的将士既憋着一股劲，火药亦充足，如流星般向城墙上倾泻。
“你都算到了？”他迟疑道。
不是前世双眼血红，冲他吼“你是不是疯了”的叶连昭，是今生对他和和气气，正有条不紊指挥的叶连昭。
炮火声中，听不清对面的火铳究竟是怎么个动静，却见射来的弹药的确减少许多，城头上一排望孔，原是有人在里面齐发的，如今却接二连三哑火。
天机军的将士们早已严阵以待，手中各式火铳装填完毕，直直对着前方城墙。
“嗯。”苏锦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有些出神。
却有一名士卒, 如往常习惯的那样, 急匆匆地掀了帘子就进来, 口中道：“苏大人, 咱们将军说……”
“放！”
阵中便有将士乐了，议论道：“他们这是哪里来的火铳，豆腐做的吧？”
大军汹涌，在火力掩护下直冲城门而去。
么算，这都是一笔不会输的买卖。
耳后传来恶声恶气：“苏大人，玩的一手好花招，嗯？”
“怎么，苏大人就不打算同朕解释一下？”
军中的床铺都极简陋，普通士兵都打地铺，十余人挤作一排。即便位高如他，有单独的帐子，支了架子床，但也仅够一人睡，不过囫囵安身罢了。
楚滢眯眼盯着他，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孔。
但与此同时，却忽地感到累得很, 只想倒进那个怀抱里。
稍后开战，就要与城墙上的叛军见分晓。
眼看她大步流星往帐中仅有的一张床边走，苏锦终是低声道：“你别。”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似是犹疑，“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
一时沉默。
天机军轻松破城，定海之围得解。
只听他身后的人低声道：“出去吧, 告诉其他人，今夜这处帐子，不许任何人进来了。”
那士卒猛一低头, 一边忙着答应，一边就飞跑了出去。
众人循声看去，一时皆有些惊讶。
就好像在风雪中行路太久的人，见到一处草舍, 一杯热茶那样。
守城原就占优，对方许多时候并不需要露头，只从城墙上的望孔还击即可，因而，虽天机军实力处在上风，却未见得能讨到多少便宜。
他静了一小会儿，道：“叶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他们手上的火器，式样比我们的落后许多，大约是抄的旧图样，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叶连昭道，“我们有百子连珠铳，希望能占上风。”
“你怎么做的？”苏锦愕然。
“他们收钱替叛军运军备，是你指使的？”
尽管讶异非常，但眼见得对面火力渐弱，叶连昭却也不会错失机会，立刻下令：“听我号令，即刻破城！”
时值江南初夏，天气很是和暖，只是风里隐约带着火药味儿。因为天机军的将士今日已将火器尽数祭出来，装填上弹药了。
二人望着不远处斑驳的城墙，神色俱是严肃。
苏锦被吵醒的时候，看见了叶连昭的脸。
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方法，就是由他担下来。
满心疲惫，却也有一处忽地轻松许多，像是悬了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下。
第66章 春雨 大结局。
楚滢倏地低下身去，另一手往他膝弯一搂，轻轻松松就将他捞进了怀里。
叶连昭说着，快步走到阵中，扬声道：“众将听令！”
刚掀开门帘进帐，腰上忽地被一把揽住，双臂如铁，将他箍得死死的，不容他擅动半分。
“这样累？”叶连昭冲他笑了一下，银甲闪着寒光，“再歇一会儿吧，还没到攻城的时候。”
“你和将士们忙前忙后，我在这里瞌睡，像什么样子。”
城墙上面，叛军亦预备还击。
……
他在她过分笃定的目光里，忽地就觉出了一些不对。
“做什么？”楚滢冷笑一声，“不是不让朕惩处别人吗，那朕处置你这个始作俑者，还是名正言顺的吧？”
对面才低低笑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陛下为什么突然回京，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可眼前的人，却好像半分诧异也无。
楚滢口气轻松得很，“只是那份图纸上，有几处尺寸改过，照着这个造出来的火器，铳膛里头不平滑，本就容易炸膛。我怕见效不够，又让额卓人在火药上也动了点手脚。”
苏锦站得僵硬，默不作声，固执地连一动也不肯动，直到被身后那人没好气地扳着肩膀，将他身子转过去。
纷乱声中，隐约听见有人气急败坏在喊：“这都是些什么破烂？一时半刻都不顶用！”
楚滢就嘁地一声笑出来，“苏大人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城中叛军虽火药远不如他们充沛，亦是赌上了全部底气，不断还击。
他在听见那声音的一刻, 心跳陡然加快，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而如果将事情算作是楚滢授意，或可保叶连昭和天机军，但于她而言，却无疑是威信动摇，死去将士的家中哭嚎震天，民心浮动。从今以后的史书上，都会留下她残暴的名声。
要是依着她的性子折腾起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恭王老狐狸心思多，我们不是早猜她在造火药吗，有火药就必然有火器，哪怕当时还没抓到她把柄，但也是可以想见的事。”
楚滢的眸子暗沉沉的，在帐中昏暗的光线里，像要扑食的虎豹。
苏锦垂落了眸子，声音毫无起伏，“前番不是说了吗，陛下离京太久，终究不是办法，有些政务还得回京处理。此处由我代陛下决断，先行后奏。”
身下的架子床不堪重负，立刻发出可怜的吱呀声。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人的神情陡然更不善了几分，简直像要就地将他吞吃掉的模样。
而这一日的苏锦，却还没有心思复盘全局，他只在暮色将至的时候，穿过正押解叛军和往城中运粮的将士，缓缓回到营帐中。
今日轻松大破叛军，一举入城，连叶大将军也颇感惊异，私下里道是运气都站在他们这边，还不待如何苦战，对面叛军手头的火器竟能接二连三炸膛哑火，守了一个多月的城，硬生生守成了笑话。
唯余被陡然放下的门帘，兀自摇动拍打，其声簌簌, 反而衬出了这一刻的难堪。
他目光躲闪了一下，疑问不小心就从口中滑出：“你怎么回来的？”
“……”
“按你的计划，朕此刻是不是还应该被人捆着，快到京城了？”楚滢冷声道，“挟持君王，你好大的胆子。”
刚起了个头, 突然怔住了，双眼瞪得浑圆，盯着他背后那人, 竟连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随即就被一把揽住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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