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等价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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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刻已经脱下了身上的大外套，现在身上只穿着烟灰色的绒衫，几缕长长的卷刘海与长睫交织在一起，黑玉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落在严苓之身上。

    可若是仅仅这样还好...在掌心滚烫温度的同时，一阵如同针扎般的痛楚袭击了她的神经——

    严苓之从没有过这样舒服的休息过。

    可当他转身把目光落在严苓之身上时...他看见严苓之眼下一片浅浅的乌青，看见她苍白的面孔与疲倦的眉眼。

    他莫名地有些雀跃。

    乔敛轻轻揉了揉眼睛，他眼中茫然缓缓散去，一点点恢复到最初时冷淡沉默的模样。

    或许是他在那个过于真诚美好的环境陷得太深，以至于他轻而易举信任了前来认亲的远方亲戚，也放任他们到家中祭奠父母...

    严苓之端起两个杯子，边思考边推荐：“咖啡怎么样？哦，冰箱里还有鲜牛奶，要不要喝那个？”

    明明女人的语调生硬...当她还是苓之姐姐时，几乎没有用这样语气与乔敛说过话。

    如果她还没有爱上杜思潜，那么她就还是那个温柔正常的严苓之，那么或许还有机会...

    严苓之...

    ...当然，也就是是否多设一个闹钟的事儿了。

    在严苓之印象里，乔敛是个寡言又聪明的孩子。

    甚至，她本人非常讨厌自己...讨厌甚至怨恨作为责任与麻烦的自己，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发作罢了。

    因为并没有陷入睡眠，所以整个人还能感知到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比如乔敛为自己披上的薄毯，比如外送机器人发出清脆的嘀嗒声，比如自己发丝扫弄着鼻间所产生的一阵阵痒意。

    可也是人啊...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愿意承认自己从未被人放在心里过。

    似是终于意识到严苓之的存在，眼前人抬起头，微卷的发丝柔顺地自面颊滑下，露出一双挂着浓浓黑眼圈的眼睛。www.lanran.me

    他本来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为了自救慌慌张张地和一个不太熟悉的alpha订婚。

    乔敛呆呆地保持原姿坐在沙发前，微烫的牛奶溅脏了他的长裤裤腿，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可他无心在意。

    即便这个严苓之没有爱上那个alpha...她喜欢的，也不是自己这样的oga。

    即便如此劳累，那温热手掌的触觉与滚烫的吐息却如此的真实又温暖...人在极度疲惫时还会说假话吗...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咔嚓——

    乔敛一直没有出声。

    紧接着就被一份莫名其妙的遗嘱卷走了大量家产。

    她冷声警告，第一次对那个一直乖巧的弟弟动了真火。

    “我装什么了？松手。”

    所以说，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严苓之没有爱上那个alpha？

    若不是这样，上辈子她怎么会走的如此绝情，即便自己死在她所居住的楼前，她也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直到她把手中的牛奶杯递到乔敛手里。

    不过她还是觉得很满意，打算周末把自己的一众感受写成小作文交给苏秋池。

    这种莫名其妙的兴师问罪...实在是毫无意义。

    “喝点什么？我这有咖啡，有绿茶，不过是速溶茶包。”

    严苓之不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变成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这样的严苓之还不如不存在。www.xinghua.me

    “因为我之前在实验室待了三天，断断续续睡了不到十五个小时，然后紧接着被叫回维修部加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班...乔敛，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现在需要休息。”

    所以才忍不住...忍不住用这样幼稚无理的手段挑衅严苓之，即便此时此刻的严苓之根本没有做出那些不可理喻的事。

    各种繁复的思绪扰乱了他的心。

    “...不要。”不知是不是严苓之的错觉，乔敛声音似乎染上些许疑惑，她好奇地看向沙发上的少年，神情包容和畅，像贴心温柔的长姐，小心地抚摸弟妹面颊的伤疤。

    “醒了吗？”

    为什么，不一样了？

    人总要有自知之明...更别说已经一无所有死过一次的人。

    她会由于之前的翘班与心神不定耽误不少工作，一直加班到明天中午还背了处分...自己来的太急了，根本没有想这些...

    乔敛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实在是一场神奇的体验。

    可某一种他最隐秘的期待一旦产生，便像星点火苗引燃了乔敛的心。

    可严苓之现在精神身体都疲惫不堪，她擅自定义乔敛可能是在外受了委屈，并未意识到这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果她翘班去看海了，今天根本不会回家。

    严苓之少有地觉得烦躁。

    连续的高强度保持清醒还是带来了该死的后遗症。

    可紧接着，乔敛又冷静了下来。

    难道不是因为和杜思潜因为一个八音盒大吵一架后精神恍惚一个人翘班去看海了吗？

    可即便能够感知，身体也由于需要休息而难以随便动弹，头脑虽然还具有基本的感知能力，可运转速度却一点点缓慢了起来...极度疲倦时的记忆也模糊了不少...

    他压抑不住情绪，随着面颊滑下的不仅是滚烫的液体，更像是他上蹿下跳如过山车般的心。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

    或许是他太焦虑，靠的太近了吧。

    乔敛依然安静，可他接过严苓之手中的杯子后，并没有松开手——

    ...乔敛偏过了头。

    只不过他的眼型很美好，黑眼圈反而为他的面容添彩——

    严苓之皱起眉。

    漂亮少年吸了吸鼻子，把沙发上的薄毯扯到严苓之身上。

    真可爱真漂亮。

    她发现，当自己休息到一定程度后，便能够自己随心控制是继续休养还是起来，这是她当初和苏秋池所讨论过的，这项实验的最佳状态。

    她并没有睡着，可还是获得了充沛的休息，并且没有再陷入那一场名为杜思潜的狂欢派对。

    他此刻眼尾还染着浓郁的红，惨白的面颊却迅速蔓延起红晕...

    她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太多，尚且没什么爱情的苗头。

    实验？工作？是这些吗？

    “小敛...在外面等了多久？先进来吧。”

    乔敛的眼中明暗交杂，此刻日光将褪，房间昏暗许多，他的面貌被困在阴影当中，像流连在夜色中的一只孤鸟。

    ...乔敛被困在属于自己的监牢里。

    “还是去给你热杯奶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来着。”

    直到夜幕完全降临，严苓之缓缓睁开了眼。

    严苓之不理解。

    乔敛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

    刚刚才被点燃的心脏一点点恢复到平日的沉重，他缓缓把玻璃碎片投进垃圾桶，缓缓垂下了眼睛。

    他今天太过反常，完全没有往日里整齐干净，乖巧地叫着苓之姐姐的样子。

    他的眼尾泛起青红，指尖和脸色一样惨白。

    “那怎么能行？我肯定得照顾好你，不然别提我会良心不安，你严叔也不能放过我。”

    这种感觉是很神奇的。

    等等...不对...不对！

    在严苓之还在神游天外时，耳畔乔敛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只觉得心口又闷又痛，痛得快要窒息了。

    青年平日鲜少与人辩驳，此刻却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严苓之，语调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怨气：“那你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为了谁？”

    “...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

    她又担心热牛奶撒出来烫伤乔敛，只倚仗alpha的好体质忍着热。

    漂亮青年死死握住严苓之的手掌，微烫的杯壁紧紧扣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中，丝丝热意连通了两人的皮肤，严苓之下意识抽手，下一瞬间本能地没有继续动作。

    他热爱文学与历史，鲜少与人交流...可这样的人，通常也有丰富的精神世界。

    关于严苓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感情实在太充沛，那些痛苦与沉沦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爱与期待都太奢侈，你只需要恨她。

    点点泪迹在瞪圆的眼里打转，是委屈是愤怒，是绝望是不甘，或许乔敛自己不清楚。

    自从他家横生变故，她一直很心疼乔敛。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眼前的乔敛都要重影儿了。

    所以她很愿意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当然，这也仅仅是站在世交之子的角度上。

    或者说，染上了些连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惊喜。

    可在当温热的吐息落在他的面颊上，像细软的绒毛在脸上扫过时，轻轻浅浅，柔和温暖的暖气还是轻而易举地激起他最敏感的神经。

    她抬起头，看见面容姣好的青年正坐在沙发另一端。

    此刻的严苓之实在是支撑不住，她身子一颤，倒在沙发上，强制性陷入休息；而被二人共同握在手中的牛奶杯子哐当一声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可严苓之没心思想这些。

    他心跳却前所未有的快了起来。

    难道这不是同一个世界？可除了严苓之与杜思潜之外，一切的一切又都与自己记忆中的过往完全重合...

    她对乔敛的忽然来访心下不安，而且这么狼狈...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又好气又好笑，连带着还有点儿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