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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戈涅的听觉逐渐恢复，同时复苏的是?清晰的认知：她的生命正在流逝，不可逆地流逝。

    门外走廊上传来惊叫和交谈声, 而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正一点点靠近。

    提温还没作答，安戈涅身上佩戴的终端震动?，她低头一看，脸色又沉下去?：

    “你先冷静一下，准备好了再和我说。”语毕，提温就安静下去?，和她隔了一个?身位端坐着，只用余光确认她的状态。

    看不清楚光源后?的人脸，好像有许多张。

    认证通过?，枪身闪过?冷蓝色的幽光，枪口抬向门边时金发?青年的面容被短暂点亮。他没有多余的表情。

    “放下武器！”

    安戈涅半真半假地回答：“我在考虑你希望我死?的可能性。”

    “如果我说，我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收声，觉得自己的说法实?在荒谬。但直到刚才她和提温都?在这间休息室中，根本没法解释信息的来源。

    金发?青年表情一瞬有些复杂：“感谢肯定？”

    “哪位？”

    先整理?已知的事实?，辨别可能有问题的节点，再想办法应对。她在心中重复了两遍。

    “碰撞角度偏差……交通管制立柱……也没办法，……”

    这对闯入者而言无疑是好事，节省了逐一拆锁的时间。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表情，片刻前还那样鲜明?的痛觉已然消失。然而正是?这份欠缺的空白?提醒安戈涅，她又陷入了怎样诡异的境地。

    提温见状出言安抚：“任何知道聚会信息的人都?知道你在这栋建筑物内部?。www.chunming.me闯进联盟使馆是?严重的外交事故，只要不是?疯子都?会稍微考虑后?果。

    安戈涅差点甩手把终端扔出去?。

    给艾兰因的通讯过?了片刻才接通，对方可能在思索这个?知晓他私人联系方式的陌生账户是?谁。

    咣！休息室金属长桌倾倒。

    “接手公主我们就走人，希望你配合。”

    “嗯？”提温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你在怀疑我什么？”

    “说不通。”

    门开了，明晃晃的灯柱刺破房内的黑暗, 七八人的小队顷刻间闯入。

    “她死?了对那位更好。”

    火辣的、仿佛要从内将她撕裂的痛楚将她唤醒。烟气弥漫，想咳嗽，但痛得咳不出来。安戈涅思绪迟缓地运作，缓了缓才明?白?，她刚才短暂失去?了意识，不知道有多久。

    “我确认一下外面的安保情况。”

    来自行宫秘书官。

    比起一味的关切，这种态度让她更快平稳心神。

    “有意思，”投影的冷光映在提温的脸上，他尖刻的微笑一瞬间有些失真，“整个?片区都?断电了，包括信号塔。很不幸，这座使馆的安保是?全电子系统，而独立备用电源启动?需要三到五分钟——”

    “我能做什么？”

    艾兰因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反应，她不知道。

    “反抗军的人已经走了，不然可以?麻烦他们护送。保险起见，你先留在这里，等天亮确认安全后?再说。要不要和艾兰因联络？”

    安戈涅手心发冷。她来找提温时安戈涅遇见好几个工作人员，还请了另一位带路。这些人都能为入侵者指明方向。

    黑暗的帘幕降下又收起，安戈涅望着休息室墙上的时间投影发?怔。

    决定性的是她能否躲藏到使馆备用电源启动。

    “提温。”安戈涅没有侧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集中注意力。

    面对这种情况，不要说安戈涅了，黑衣人们也呆愣了一秒。

    安戈涅的思绪已经跳到了别处。

    艾兰因一怔：“怎么换了个?匿名账户？”

    “扔掉枪, 否则我们就射击了！”

    安戈涅盯着跳动?的视窗没说话。终于，通讯请求始终没得到应答，自动?切断。

    “怎么了？”安戈涅的呼吸变得急促。

    对方有些讶异，但还是?平和地问：“所以?你的结论是?？”

    迄今为止那些不知如何定性的死?亡幻觉降临得总是?很快，结束得也快。这是?她第一次缓慢而清醒地感受终结迫近。

    提温短促地?一声笑, 蓦地?提膝抬腿，一踢正中身前?的金属长桌边缘。

    “如果是?走普通光网渠道的通讯，有被破解的可能。但你的通讯应该都?有额外的安保……”提温蓦地止声，眉心微蹙，“如果掌握了和你建好的加密通讯渠道，利用通讯追踪收发?终端的地理?位置，是?完全可能的。”

填满视野，而后?是?剧烈的冲撞，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但耳边还炸开连环的巨响。

    耳挂在冲击中不翼而飞，于是?未切断通讯转换为公放模式。呼唤她的嗓音情绪太饱满，有些变调，她迟滞了又几拍，才认出是?艾兰因。

    “……怎么和……交代？”

    “有一种解释，所谓的预感和直觉是?潜意识运作的产物。人类大?脑捕捉信息的能力至今未能完全量化。再微小?的信息，比如他人的表情、肢体动?作，又譬如掠过?眼前的字符和画面，虽然一般人并没有主动?将这些东西‘记住’的意识，但潜意识会持续对这些信息做出分析处理?。

    “就是这里？”

    “是?我。”

    通讯戛然而止。

    安戈涅和他对视须臾，一咬牙：“现在离开这里，我会有危险。”

    “不接吗？”提温问，同时一眨不眨地端详着她。

    “好，我——”

    来人全员蒙面, 身着无标记的黑色战斗服，变声器处理过的嗓音重叠响起。

    第64章腐草为萤16

    “不要开枪！”像是首领的人低喝, 随后朝着提温喊话：

    如果说刚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那就是?这通关于旧王生日贺礼的通讯。

    脚步声和交谈声更近了，两人不再交谈。

    “身为主角的你今天大?概会很忙，我的礼物也很可能淹没在你脚边礼品的海洋里。所以?我想，别的戏份抢不到，我至少要当给你第一声生日快乐的人。”

    激光弹扫过桌角，流弹擦出的火星灼烧地?毯。

    不等?对方作答，提温猛地?起身。安戈涅惊得一跳，但?他的手大力?压住她的头顶，不让她动。

    “有没有可能借通讯判断我的所在坐标？”她忽然很庆幸眼前是?个?通讯技术方面的专家。

    她分辨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浑噩的迷雾缠住她的手脚、她的躯干，迅捷地吞噬这些部?位的知觉，包括能感受到喜怒哀乐的心脏。

    “有客人已经到了。”

    “祝你新的一岁能实?现所有愿望。”

    “从中得出的结论在人的直观感受中，就被称作预感。所以?，能不能具体说说你的预感？”

    如果无法回避，她就要第二次第三次地感受相同的苦楚。安戈涅攥紧双拳，手指比掌心还凉。

    “我在听。”

    “安戈涅？回答我，安戈涅，……”

    “啊……”不论体验多少次，做出反应都?会需要至少一拍时间。

    探照灯熄灭，模糊的身影随之遁入黑暗，闪烁的是?碎裂的紧急灯，还有遥远的、从天而降的急救灯光。

    她明?面上早在半个?小?时前随布礼所在的那架飞行器离开。为什么那群人能准确地追踪到她后?来乘坐的代步工具？那是?提温临时准备的。

    “表情好僵硬，我的祝福原来有那么糟糕？”提温转而眯了眯眼，戏谑的口吻淡去?，“想到什么了？还是?突然不舒服？来，先坐下缓一口气。”

    提温维持举枪的姿态，下巴一点，示意安戈涅躲到他身后, 语声低而快：“抵达避难用的密室必须先离开这间房间，眼下我们没有?这个选项。”

    说着他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备用终端。

    提温多看了她一眼，思索片刻，淡然答道：“预感未必就是?不可靠的。

    听过?一遍的平实?祝福响起。安戈涅嚯地看过?去?，提温扬了一下眉毛，她的表情显然让他意外。

    下一秒，整座休息室陷入黑暗。

    他随即笑着摆摆手：“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还在使馆，情况有点不对劲，尽快派人过?来接应。”

    为了防止火灾等意外造成断电时房门锁死, 使馆地?上区域的门锁都在断电后自?动开启。

    “保持冷静, 就这么不要动，”他声音染上些微笑意，这样的时刻都没能阻止他开玩笑，“您擅长即兴发挥，但?这次真的不行?。”

    即便直接坦白?她刚刚死?了一次，恐怕也很难有人相信。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语气。

    安戈涅坐回休息室原位，任由提温倒了杯热饮料塞进她手里。

    “老师……”安戈涅艰难地抽了口气，喃喃，“好痛啊……”

    他反手扣住安戈涅下按，同?时矮身, 两人一并躲到充当临时掩体的桌面后。

    这一次的死?亡是?痛苦的。

    不能期待这里的任何人会冒着生命危险保住她的行?踪，因?此如果时间宽裕，对方早晚能锁定她的位置。

    “很遗憾，只?有?这个条件不行?。”

    视野还是?恍若白?昼正中的明?亮，有探照灯对着她的脸。

    零点刚过?。

    与此同?时，他持枪的另一手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他收声，侧耳倾听一秒，从外套内摸出把激光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