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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侧阅览室的艾兰因立刻抬头，她硬生生地坐了回去。

    至少，对于西格来说，这是?个残酷的问题。

    “为王国军卖命的时候，我目睹了很多事。我在许多方面的想法逐渐改变。”

看到了什么，但大致能想象。

    第24章潮热雨季08

    “我回到军队，发疯一样地积攒功勋。那时候我的想法很单纯，在王国军内晋升，想办法进入驻扎首都星的亲卫队。

    “什么……”安戈涅讶然低语。

    另外，与西格刚才所说的那些?相比照，她的记忆如果真的被动了手脚，那么被抹消篡改的可能?远远不止与西格相关的事。

    安戈涅下意识回避与他对视：“嗯。抱歉。”

    “我是?不是?为了一个叫利丽的少女叛逃，进而成为叛军头领的？”西格勇敢地念出了她没能启齿的疑问。

    他冷冷呵了一声：“能对这样的副队长指手画脚的，不仅有队长，还有是?仅仅因为出生在首都星就拥有大好前程的贵族子弟们。

    他没有说下去。他们都知道?结果是?什么。

    然而这个假说最大的疑点是，西格为什么会对她的身份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但结果而言，我和你以最糟糕的方式重逢了。”

    黑发的指挥官微微笑起来。

    阅览室再度陷入沉默。

    可她知道?，她目前为止的所?有反应，都不是?西格想要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而王室征收的oga，就是?这些alpha证明?自己从?出生那刻就比其他人高贵的‘勋章’之?一。”

    “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西格突然间又变得平静，或许因为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已经在脑海中反复回忆太?多次，激烈的情绪都在事件发生时和之?后?燃尽，以至于现在他面对那些事实，只剩下麻木和坦然。

    西格一怔，转而莞尔：“对。”

    “其他方法都试过之?后?，最后?只剩下不是?办法的办法，”西格哧地一声，像在嘲笑自己当时的天真，“我决定硬闯医院，带走你，和你逃亡。”

    西格轻轻地、却也长长地吐了口气，为一段过于漫长的旅程画上句点。

    西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视线却仿佛穿过她，回到他见?不到她的某些日夜。

    提温很多时候敏锐得可怖，此前可以?在只言片语间?逼出她的盲点，同理?完全做得到依靠这些?碎片，还原出接近事实的假说, 而后适时为她递上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

    “一见钟情”，又?或是“惊鸿一瞥”，某些?陈旧的故事里?，喜欢用这样的词粉饰单方面投注的狂热恋心。

    “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就是?你分化那天，在我面前失去意识。”

    她没能说下去。

    “我始终没找对地方。王室收容的oga名单上没有你，可能在那之?前，我就对再次见?到你死?心了。但是?偏偏那个时候，你出现了。被?太?空盗掳走的在逃公?主，”他这么说出口的时候，似乎再次觉得命运的捉弄实在荒谬，伸手揉了一下眉心，“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你还有另一个名字。”

    而且提温知道“利丽”这个身份。顺着?这条脉络，不难查到他们的通信地址曾经在一个区域。陶朱双蛇的“咨询”业务不可小觑。

    昨晚收到那张入伍通知书后，安戈涅终于得以?确定, 那个神秘账户的主人是西格。

    他的语调变得平板、缺乏起伏，却越来越快。

    “至于假如更早知道?你是?国王的女儿?，我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从?看过的、目睹过的其他人的故事里拼凑起来的，对于相遇与相恋的想象。

    “对你的看护变得越来越紧，你假装把?光脑终端砸坏藏起来。只有在半夜，你才能找机会给我发消息。医院始终不允许你回家?，你母亲也一直在医院。

    安戈涅回想着反叛军的宣传语，轻声说：“如果不摧毁秩序本身，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改变？”

    安戈涅抽息，以此缓解随他的每一句叠起来的窒息感：“我没有告诉你，我是?国王的女儿?？”

    安戈涅并不打算和提温对此多做讨论——她怕里?面有坑等着?她跳下去。但作为主动给她线索的回报, 她没有追究他插手她的私事, 如果那确实称得上私事的话?。

    所?以才有那些绣球花。

    西格举杯喝了一口，问话的语调颇为冷静：“还是?毫无印象吗？”

    他没有问为什么。

    安戈涅胸口轻轻揪了一下，她低下头玩自己的手指。

    “我终于即将晋升少校，有资格考虑配对人选。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所?谓的成为亲卫队员就能与王室的oga成为伴侣，不过是?个谣言。

    “作为新分化的oga，你在医院接受保护性隔离。我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登记的配对对象，不被?允许探视。”

    安戈涅站起来，想要出去喘一口气。

    再假定王室掌控着?提温所说的技术，她被洗掉了与西格相关的记忆, 公主安戈涅与利丽这两个身份干净地互相切割。

    “但我们也来不及把?关?系拉近到什么程度，”西格的语调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褪色的愤恨，又像是?疲惫的遗憾，“就是?那个时候，你突然昏倒，被?送去医院后?接受了分化检测。”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医院消失了，你的母亲也搬走了。于是?，我和你彻底失去了联络。”

    “据说只要进入亲卫队，就有机会受到国王本人的表彰，而那通常包括从?王室收容的oga之?中挑选配偶。”

    他好像轻笑了一声：“你没必要道?歉。”

    但西格并不像那种人，而且他对她太熟悉、太小心翼翼了。

    不论是星轨剧院、韦

    “但是?我没能做到。”西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孔因为痛楚、又或是?罪责微微扭曲。

    他又一次深呼吸，说出接下来的话格外花费力气。

    “那之?后?，你……”

    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考到凌晨，安戈涅得出的猜想是：

    更早之前, 安戈涅曾经怀疑，西格还在王国军服役的时候, 在某场宴会、或是别的什么社交场合偶然见过她，因而对她产生了执念。

    西格一言不发地拧开桌子上的纯净水瓶，替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所?以我也坚信，你确实被?‘挑中’了，即将被?王室收容。”

    黑发青年笑了：“没有。”

    讲述的人是?对方，安戈涅却有些口干舌燥，喝了大半杯水才感觉稍稍好了一些。

    安戈涅盯着杯子里的水沉默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为了——”

    谈到那段时光，西格的神情和语调都很冷淡，甚至隐含一些嫌恶。

    转而一想，她隐约明白, 西格与陶朱双蛇交涉时的态度，还有在指挥舰上的表现，都足以?引发提温的兴趣。

    西格与利丽的故事讲完了，通透的阅览室陷入怅然的寂静。

    从他所说的版本来看, 利丽根本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国王的女儿。是害怕他得知之后退缩，放弃与她私奔？还是说有什么别的隐情？

    她和西格有过一段纠葛, 而后因?为分化为oga、被父亲派来的人带走而不得不分开。她对西格的留恋在某些?人眼?中是危险的、不稳定的因?素，会影响她履行作为oga的“义务”。

    “你说，医院来了穿着华贵的人，你怀疑王室要征收你。”

    “具体的契机不值一提，在看清前路有多荒谬之?后?，我终于绝望了。”

    “我和你维持着通讯联络，但没能和你见?面。一次都没有。”

    安戈涅第一次有捂住双耳的冲动?。但西格没有停下。

    “但那个时候我还抱有一丝希望，如果能把?你找回来，我可以容许自己当王政的走狗。我可以不在乎。”

    “我们的关?系具体拉近到了什么地步？”她以调侃般的语气问。

    这样强烈的情绪表露只有瞬息，他很快变得面无表情。

    “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安戈涅总觉得这一切还在为悲剧性的高潮铺垫。

    所?以他才不惜出面亲自委托陶朱双蛇，想办法将她带回。

    “这不同?寻常。一般来说，初次发热情况稳定之?后?，oga就能回家?休息。

    “王国内部和平太?久，首都星以外的人，哪怕是?个alpha，花上十年清剿太?空盗、平定殖民?星叛乱，积累功勋换来的，也至多是?亲卫队副队长的职位。”

    “那之?后?，你就连通讯都不再回复了。

    结局她一开始就知道?了，不是?吗？

    安戈涅张了张口，将追问咽了下去。

    西格没有作答，与她相对的眼睛里有幽幽的光，好像在说，那是?他需要她自己想起来的部分。

    最后再加上她昨晚突兀地抛出失忆这一话?题。

    这一刻，安戈涅忽然有些迷茫。她以为从?西格那里得知他的“真相”，她就一定会有所?收获，哪怕不能恢复记忆，至少能感受到什么。

    他定定看了她片刻，用眼神描摹着她的五官，猛地别开脸：“我不会将我做的所?有决定，包括你无法接受的那些，都归咎于你。”

    所?以他才急切地与她见?面，而后?困惑于她的反应。

    她那时候第一反应是质问提温为什么会突然发这种东西给她。她根本没对他提过她怀疑西格与她有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