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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她注意力立刻被外界吸引，竟然没发现对方在着陆后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略微低着头，好像睡得很沉。

    几个小时过去，伤口附近的血渍已经凝固大半，这?么做的手感宛如硬生生撕下西格的第二层皮肤。

    一方面是因?为她戴着头盔，身背装备，安全装置的系带和横杆像是要把她挤压成薄薄一片般夹在两边。

    西格的衬衣已经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她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从后?解开他衬衣前襟，小心翼翼地将布料剥离皮肤。

    西格就?这么直接倒下来，倒在了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手，用?衣袖擦了擦舷窗。

    安戈涅一瞬间回想起许多细节：

    达倪身边的那几个士兵不可能存活。西格垂眸沉默良久，脸孔蒙上阴霾之色。

    “西格，外面在下——”安戈涅的语声戛然而止。

    即便刚才没有表现出来，西格对于遭受陪伴自己多年的秘书?官背叛否定，并非没有触动。

    西格立刻看向舱内显示屏，怔了怔，眉心揪起?。

    裂口边缘毛糙，简直就像是刀片擦着他砍过，带走了一整片皮肤与下方的血肉，再深一点就会伤到骨头。

    她又被他保护了一次。

    不对。有东西。安戈涅定神再看，发现有细小的颗粒擦过舷窗，在外壳的高温下几乎立刻化作了淡薄的烟气，一粒两粒，源源不断，仿若腾起?云雾。

    又等?了片刻，舱身不再移动，只轻轻地摇摆着，而后是一声机械音。安戈涅知道，他们成功着陆了。

    他闭了闭眼，过了几秒才缓慢地向安戈涅解释：“大概那时，他就?拧松了某个部件，让自己的氧气缓慢地泄露，方便在自己体内的炸|药引爆后作为引燃物?，那几个队员身上的氧气箱跟着连环起?爆，制造出足以破坏核心区域的爆炸。”

    安戈涅左右四顾，眼睛忽然一亮。

    西格也摘下了头盔，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看上去颇为狼狈。但他反而先问她：“没受伤吧？”

    “刚才究竟是……？”安戈涅调整好呼吸，终于有了一点逃脱的实感。首先浮上心头的是疑问。

    ——降落点搜索中。

    她无措地盯着西格近在?咫尺的黑发?看了几秒，心脏仿佛正?和伸出的指尖一起微微地颤抖。

    “还在小行星带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下去，声音很低，宛如喃喃自语，“有一艘矿物?运输飞船的成员，出舱探索后回船，携带的氧气罐没即时检查整修，导致环境氧含量过高，又见了明?火，整艘船直接毁了，死了很多人。”

    “好。”

    这?操作不容失误，伤处又?极具视觉冲击力，安戈涅强忍仿佛在?血管里跳动的不适，强自镇

    ——过路信号搜索中。

    两人的体格相差悬殊，等?安戈涅终于将西格挪到充气垫上?，用裹了衣服的箱子抬起他的上?半身，她已经身上?见汗，气喘吁吁。

    血色渗透的黑制服拿在?手里才觉得心惊肉跳，西格外套左肩稍靠下一些?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大口。

    “你醒醒……”她抓住西格的肩膀向上?抬，回避着他受伤的后?背, 努力探出上?半身，让他的胸口枕到她腿上?, 防止他彻底面朝下栽倒在?救生舱底部。

    西格惯常强势、自控而诚实?，导致她根本没想过怀疑他是否隐瞒伤情。

    “西格？”

    “没有舰队的影子。”西格轻声说?。

    安戈涅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不然她感觉自己会立刻窒息。

    西格刚才体力消耗似乎很严重，靠在了凹陷处的靠背里，半阖着眼睛说?：

    西格沉默片刻才说?：“达倪应该在身体装了爆|炸|装|置，在心脏停跳……或是别的生命体征消失的瞬间起?爆。”

    她摇摇头，他随即看向身侧显示屏，确认逃生舱搜索系统正常运作。

    独处或许是他们现在都最需要的东西。

    茫茫的灰白。

    西格受伤了。

    “那么就?去吧。”

    “达倪对那件事印象很深，那之后一直在这方面格外小心。”

    在?固定乘客的三个凹陷处中间，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暗格，用力一按，外盖便向上?弹起，收到圆顶上?, 露出里面的储物空间：

    嘀嘀嘀！

    西格抬手在眉眼上遮了遮，不稳的吐息显露出一丝脆弱。

    安戈涅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不可能，才脱离没多久。那么大的舰队……”

    她抽了口气，明?白过来：“是雪……”

    “现在有两个选项，一是把逃生舱耗能调到最低，持续发送求救信号，等?待过往飞船搭救。

    得找个缓冲物垫在?他身体下面，否则她没法?帮他处理伤口。

离的体验相比，这次弹射出去后的数分钟更为漫长，也更为痛苦——

    由于他们被动卷入了潮汐，逃生舱也不具备迁跃导航系统，上浮的坐标就?完全随机。说?不定他们一下子到了星系的另一边。

    他的额头恰好抵在她的侧颈，艰难的呼吸缓而浅，还没钻进?她的领子里就?消散了。

    都倒霉到遭遇这样的事还卷进?星空潮汐了，安戈涅对自己的运气缺乏信心：“你……觉得哪一种生存几率更大？”

    只有仿佛无尽的幽暗深空，以及遥远的深处，小小的浅色圆点——一个孤独的星球。

    物资远比她想得要丰富，安戈涅定神?, 将注意力集中在?西格身上?。

    安戈涅静默无言地看着他。

    “二是前往不知名星球，赌那里有生存的机遇，长期滞留等?待救援。但是那里环境未知，降落在那里之后，逃生舱的燃料不会剩下太多，必须到外面去探索，会有另一种风险。”

    她慌忙解开安全装置。眼前一花，重物?压上来，她失去平衡，后背撞上弧形舱底，胸口一痛。

    背带勒得她肩背生疼，她干脆将氧气箱放在凹槽里，解开安全带、拉起?横杆，起?身往舷窗外看。

    还有则是颠簸得更为剧烈，那种内脏仿佛要甩出来的翻滚，让安戈涅想到了清醒着跃迁的体验。

    她不确定自己现在有心力整理?达倪所说?的那番话，干脆也闭上眼。

    “怎么了？”

    强烈的心慌揪住安戈涅的胸口，她靠过去：“西格？”

    可刚才不止一个爆炸。

    逃生舱的氧气和能源储备都有限，食物?和水也没法撑太久，如果?任由救生舱漂游，等?待过往的飞船搭救，就?等?同?寄希望于运气眷顾。

    而后她就?摸到一手湿热的、略微黏腻的东西。

    前往目标星球需要飞行三个多小时，安戈涅精疲力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不是使命，不是出于立场，只是对她这?个人不计得失的回护，于安戈涅而言这?是纯然陌生的体验。

    星空潮汐几乎毫无规律，只能在抵达前的数小时到几分钟内通过观察某些波段的光波动预测。

    他抽了口气，好像在那番失控翻滚过后，骤然挪动身体也有些艰难。他解开绑缚，探身向两侧小小的舷窗外张望，表情骤然凝固。

    等?逃生舱终于平稳下来，安戈涅也顾不上了，直接摘下来头盔喘气。

    第37章融雪时分06

    进入逃生舱前西格突然停下推她一把；他在舱门口蜷起上?半身停顿, 身后?随上?方爆炸，下落的零部件和建筑残片如雨, 而他声称只是差点被砸到；还有刚才越来越多的疲倦表现……

    “后者。”

    “在可以抵达的范围内，只找到一个没有正式名的星球，初步判断，大气成分可供生存，但未必有人类据点，”这么说?着，西格的神色变得更为严肃，“我对这一带没有太多印象，但可以确定不在通往戴拉星的航线上。”

    她没给自己时间休息，费了一番工夫才成功脱下了西格的外套。

    “有没有可能是……刚才我们被卷进?了恰好出现的星空潮汐，然后就?迁跃到了这里？”安戈涅回想着刚才尤为剧烈的颠簸，脸色更加难看了。

    安戈涅听到微弱的呼吸，但同?时闻到血腥味。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拔高：“西格？！听得见我吗？”

    “高浓度的氧气会变得易燃，达倪恐怕在察觉被包围的时候，就?打开了自己氧气面罩的阀门……”西格吸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抬手摸了一下面罩。”

    可达倪口中的那个西格，还有他们共度的那段时光，都是安戈涅所不了解的。更不用?说?在达倪眼里，她是西格应当治愈的病症。

    还是一样的素色光景，就?好像有人用?灰白色的织物?把舷窗蒙住了。

    急救箱, 手电筒, 光能发?电装置、滤水器，少量瓶装水和营养液, 可以充当床铺的气垫睡袋，防风保暖的斗篷式毯子，最?沉重的是个压缩到手掌大小的盒子, 按照说明打开就会是一个防风帐篷。

    西格回归原位，她稍支起?身体，就?也看到了舷窗外的光景。

    她在逃生舱穿过大气层的颠簸中睁开眼，半梦半醒。直至身周剧烈震动了一下，她才完全清醒了。

    他抬手看了眼光脑终端。安戈涅明?白过来，也看了一眼，信号非常微弱。

    安戈涅张了张口，这次连呼唤都发不出来，微微颤栗的手去摸西格的肩膀和后背，想将他扶起?来检查情况。

    外面那浓稠得仿佛没有间隙的灰白色，是将所有地貌起?伏遮蔽起?来的漫天大雪。

    西格唇线绷起?：“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