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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天，宁枝差不多吃住医院，到家后基本也没什么心思，只机械地吃饭洗漱睡觉。

    这床的病人，宁枝早上跟纪斯何查房时刚见过，是个小女孩，长得挺可爱，就是看着很虚弱，宁枝心下不忍，特地多跟她聊了两句。

    他们靠得太近, 近到, 几乎能感受彼此心脏间的共鸣。

    宁枝这下不进也

    宁枝伸手要去接，奚澜誉举高，也不给她，直接按免提，放在两人身侧。

    晚上的医院仿佛陷入沉睡，乍一望去，只急诊依旧亮着灯。

    宁枝其实吃软不吃硬，奚澜誉这样，她反倒开始觉得他有点惨。

    待宁枝一上车，奚澜誉凑过来摸摸她的脸，作势要亲，宁枝迷迷糊糊间挡了，只说累，想睡觉。

    然而下一秒，铃声再次不折不挠响起，奚澜誉眉头皱起，有些不加掩饰的不耐烦。

    片刻，宁枝肩膀颤颤，泪再次不受控般涌出，只这一会，背后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奚澜誉勾唇轻笑，俯身，他呼吸稍重，吻也有些乱。

    宁枝有心再哄哄他，但医院快到了，她这些情情爱爱在生命面前都得往后放。

    宁枝尾音故意拉长，音调上扬。

    奚澜誉伸手，覆上来，盖住。

    “北辰那待遇是真的好，被资本主义一腐蚀，还真不一定有这个定力再回来。”

    奚澜誉极为受用，他轻轻揉下她的脸，嗓音缓和，“没生气，去吧。”

    ……

    宁枝正不知进还是不进，心想要不先离开算了。

    一下又一下。

    他靠近时，宁枝嗅到他怀里笼着的淡淡雪松香。

    窗户大开，灯火通明，而奚澜誉的吻轻柔而滚烫，澎湃又克制。

    “你当人家北辰做慈善，那么贵的仪器大把大把往咱们医院送，人现在开这个口，你说院长是应还是不应？”

    透过窗, 天边滚着一团又一团的乌云，瞧着像是要起风，抑或在入冬前, 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www.wangzaishuwu.com

    宁枝实在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样想，“我没有觉得自己拼命，我也没有觉得累，这是我选择的工作，那我认真负责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奚澜誉只坚持说，“不急。”

    同刚刚解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

    她每换一个称呼，奚澜誉的神情便柔和一分。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说起来是半年，搞不好可是一辈子。”

    直到那最后一声落下，他哪里还有半分气姓，眼角眉梢都禁不住在这夜色里，不动声色地扬了扬。

    宁枝见状，赶紧瞪了奚澜誉一眼。

    奚澜誉便也没继续闹她。

    车窗降下，露出奚澜誉一张淡漠的，没什么情绪的脸。

    这一路，奚澜誉近乎是擦着限速在开。

    奚澜誉在红绿灯间隙，停下，看向她，认真说，“如果你需要钱，完全可以刷我上次给你的副卡，我记得你好像一笔都没刷？”

    停车场光线昏暗，他的脸在顶光的照射下，看着便格外棱角分明，同时也格外的……寂寥。

    宁枝不由瑟缩了一下。

    纪斯何那电话还没挂，闻言默了默，他立刻反应过来，怕是打扰到人家夫妻，他开口，支支吾吾的，“奚、奚总，是这样……”

    宁枝扒开他的手，小幅度挣扎，“别，先别……你看看是谁，万一医院有事……”

    根源还是在这里，奚澜誉依旧对起来了又被强行压下去这件事很不爽。

    纪斯何焦急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小宁，你现在赶紧来医院，五床病人有危险！”

    扑通，扑通，扑通。

    宁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看向面前的红绿灯倒计时。

    宁枝皱下眉，“为什么没有，做医生很有成就感啊，而且这工资在普通人里还算可以吧。”

    宁枝说完，奚澜誉闭一下眼。

    约莫行至半途，奚澜誉突然开口：“枝枝，你这份工作，这么忙又这么累，真的有接着做的必要？”

    震动声连续不停，在这安静到呼吸可闻的室内格外清晰。

    宁枝就沐浴在那光里。

    奚澜誉说：“我不会将他们半夜叫去加班。”

    宁枝勾住奚澜誉的脖颈, 往下拉了拉，她主动将唇贴上去，嗓音软软的，“我觉得好像可以……”

    好吧，宁枝抿下唇。

    奚澜誉不置可否，他脸色依旧不大好，但固执揽着宁枝的肩，带着她向外走，“太晚了，我送你过去，结束给我打电话。”

    她敲了敲窗。

    等宁枝出来，天已蒙蒙亮。奚澜誉也真的就那么合衣在车上等了她近乎六个小时。

    他是真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很怕他吗。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五床那小姑娘脱离危险。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医院近期要派专家去北辰指导半年。”

    一瞬间，宁枝突然有点明白她对这段感情的不安感来自何处，她跟奚澜誉在社会阶层上的差异实在有如天堑。

    宁枝这才抬了抬头，看向他，小声问，“你不生气啦？”

    这天，宁枝跟往常一样。

    窗纱被风吹动, 送进一阵又一阵沁得人骨头发软的凉意。

    上车扣安全带时，宁枝想了想，偏头看眼奚澜誉，解释，“……今天这是特殊情况，一定是老师那里出了什么问题，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才会打扰到我们。”

    这种时候被打断，是个人都会不高兴。

    她与纪斯何查完房，站在走廊讨论完毕，转道推开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门，正准备进去，忽听到里面议论纷纷。

    宁枝试图用简单点的方式进行沟通，她反问，“难道你会希望北辰员工，敷衍对待自己的工作吗？”

    奚澜誉被他那力道带得撑起身，他一手探出窗外，一手扣住宁枝后脑勺，但是并不动，他只是深深看着她。

    奚澜誉当然也不例外，他手臂屈起，神情明显不悦。

    片刻，见宁枝有条不紊地在套衣服，奚澜誉又深深呼出口气，近乎无奈地，揉了下额角。

    李彭嗓门大，这声一出，整个科室肯定都听见了，

    光明被掠夺, 紧接着, 呼吸也被攥取。

    师兄李彭恰好也到这，他有点疑惑，问：“宁枝，你怎么不进去啊？”

    他嗓音压得很低，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当面临一些普通人的处境时，两人的想法便天差地别。

    奚澜誉下颌线紧绷，他看眼那电话，沉声，“你们医院就你一个医生，这个点，还要把你叫回去？”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宁枝向来直呼其名，嫌少撒娇，更不要提这样轻声软语。

    奚澜誉先一步捞过她手机，不许她听，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了，附在她耳边，轻咬宁枝耳垂，嗓音低哑，“宝宝，继续。”

    宁枝看眼时间，心下一软，小跑着绕到奚澜誉那侧。

    同窗外黑云压阵截然不同的是, 屋内灯火通明, 那淡白的光兜头罩下, 晃得人眼睛发酸。

    宁枝说：“搞不好要到后半夜，你还是先回家？”

    宁枝突然踮脚，一手勾住奚澜誉脖颈，用力。

    然与此同时, 或许是因为骤然放大的五感，她虽比往常要紧张得多，但状态却似乎还不错。

    3、2、1，绿灯行。

    ……

    宁枝摸不准他什么想法，又不知该说什么，索性将头转过去，看窗外倒退的风景。

    “……”

    奚澜誉闻言，看她一眼，无可无不可“嗯”了声。

    她睫毛颤了颤，扑在奚澜誉掌心，那轻微的痒意，不明显，却又丝丝缕缕地，在这当下，蔓延至心口。

    “院长能舍得？”

    宁枝得知这消息时，也好似大病初愈，彻底舒了一口气。

    待她穿戴整齐，奚澜誉捞过床头柜的车钥匙，整了整微皱的衬衫，他站起身，垂眸，将那金属扣碰撞出“咔哒”一声。

    后来那手术，真的做到后半夜。

    奚澜誉刚将车停下，宁枝便伸手去推门，但在她手掌住车门的瞬间，她回过头，看了眼奚澜誉。

    像寂静的海平面，无声暗涌。

    说完，宁枝以防奚澜誉再讲什么，索性将电话立即给挂了。

    就在这当下，在预备更近一进时，那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

    宁枝听出是自己的，她挣扎着要去接。

    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神情明显有些烦躁，他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的名字，脸色更沉了。

    外面天早已墨黑，只是风依旧在吹，送来一地散落的月光。

    这才半天不到……

    宁枝哪里还有心思，她推了推奚澜誉，要他让开点。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被他开成二十分钟。

    宁枝抓过手机，同纪斯何说，“老师，您别听他的，我现在出发，马上到。”

    宁枝快速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又在他脸侧亲了亲，轻声哄，“不要生气嘛，老公，宝贝，宝宝……”

    奚澜誉踩油门，一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指骨敲了两下，“那卡没上限，如果想要别的，我也可以给你，枝枝，”奚澜誉顿一下，“你跟我在一起，真的没必要为一份工作这样拼命。”

    尽管眼睛被捂住，尽管她是跟随节奏的那个人，但宁枝还是在这样明亮澄澈, 任意敞开的环境里, 觉察到一种微妙的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