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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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安靠在软榻上，两旁有美婢伺候，喝着递到嘴边的茶水，吃着剥好的水果，翘着腿好不惬意。

    *

    梁源会心一笑：“你我是朋友，合该共同进步。”

    入学后的第二次月度考核，梁源直接越过方东，成为了丙班第一，方东则退居第二。

    如此阴毒的招数，梁源用笃定的口吻：“是曹家，对吗？”

    梁源阖了阖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语调中听不出异样：“娘，送她去县衙吧。”

    因此，苏慧兰下了决心，要将她送去县衙。

    苏慧兰回到镇上，和赵荷花将铺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洒上艾草煮过的水，驱散晦气。

    再看她为了唤起苏慧兰的同情之心，不惜将自己搞得满脸血，就能看出她孤注一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曹家早跟县衙通过气，县丞为了讨好曹家，甚至没将此事上报给县令梁守海，就匆匆结案了。

    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

    ......

    经此一遭，梁源愈发意识到科举的重要性。

    那对夫妇直接关押起来，两日后死在牢房里。

    苏慧兰听完，霎时红了眼眶：“怎么不告诉娘？”

    几乎是争分夺秒，上课学，下课学，就连排队热饭菜的时候，梁源也手不释卷，勤奋程度令人自叹不如。

    唐胤笑脸一僵，我把你们当朋友，你们竟想带我冲刺乙班？！

    赵荷花见两人明显有事要说，自觉去了前头，将空间留给他们。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有浓浓的温情在其间流淌。

    苏慧兰轻轻拍去梁源肩头的细尘，又抚平衣袍上的褶皱，慢声细语：“源哥儿，现在能告诉娘，你与曹家是怎么一回事？”

    收买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自己身边的人拿着银子过去，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其实，就算她不说，梁源也能猜到。

    王翠桃自是不肯，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被苏慧兰和赵荷花合力捆了起来。

    曹夫人跟在后头：“你是不是又要去那家，我早跟你说了，那对姐妹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乱得很......”

    今儿早上，她查账时发现曹安从公账上取了一千两银子，叫来曹安的贴身小厮，一盘问才知道曹安干了什么。

    她叫上赵荷花，两人一同将王翠桃送去县衙。

    又被曹父当着诸多同窗的面打了一顿，曹安恨上自己，倒也不奇怪。

    她知道曹家和梁守海的勾当，也知道源哥儿被针对敌视，多半有梁家那对母子的功劳。

    他这样一没钱二没势的老百姓，就好比一只蚂蚁，轻易就能被碾死。

    唐胤正要像以往那样，临时抱佛脚，来一场突击复习，翻开书本，惊觉这些文章他都会背了。

    曹安才不听，头也不回直往前跑。

    且苏慧兰和梁守海是出了名的一对怨偶，好不容易捉到她的错处，梁守海自然不会放过她。

    梁源心里松快许多，将所有的不愉快抛抛诸脑后，给他娘倒了杯水：“忙了大半天了，娘您喝口水，我回屋看书去了，您歇着。”

    梁源越想越心惊，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王翠桃眼神淬了毒一般，声音凄厉：“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考不上功名，连童生都考不上，郁郁而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家我给您磕头，您要我磕多少我就磕多少个，只求您不要送我去见官！”

    梁源帮着将后院打扫完，正准备回屋，被苏慧兰叫住了。

    这样的人若是留着，后患无穷。

    他才不管正经不正经，只要够刺激，多几个入幕之宾又何妨，别被他撞上就行了。

    梁源谦虚一番，等苏青云离开，正欲回乙班去，却看见私塾门口的曹安。

    梁源并方东冁然一笑，继续互批文章。

    王翠桃尖声大叫：“我什么都没做，我也告诉你们是谁收买了我，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王翠桃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脸上还挂着泪，说不出的可笑。

    言罢，王翠桃“咣咣”往地上磕了好几下，磕得脑门鲜血直流，血呼啦一片，很是骇人。

    一旦事情闹大，苏慧兰极有可能身陷囹圄，而梁源也会受到牵连，为读书人所不容，被撵出私塾，落魄回村。

    曹安撇嘴：“谁让那梁源太碍眼了，他害得我这般，我总得还回去，让他也吃点苦头。”

    唐胤：“！！！”

    王翠桃只一个劲地求饶，嘴里翻来覆去那么几句话，绝口不提背后指使之人。【安荷书屋】

    苏慧兰拿起抹布堵上她的嘴，呸呸几下：“疯婆子的话不当真，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从她的神情，梁源已然确定。

    唐胤惊呆了，维持着握笔的姿势，歪着身子凑到梁源旁边，激动不已：“源哥儿，多谢！”

    曹家

    所以，即便梁源已知晓背后黑手是曹安，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为了赢得赌约，曹安铤而走险，做出考前偷试题这样的蠢事，导致他被赶出私塾。

    梁源一时语塞，嗫嚅道：“我觉得我能应付......对不起娘，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苏慧兰气急败坏，给这不要脸的妇人一个巴掌：“我呸！你那是没来得及做，你干了坏事，差点毁了铺子，我为啥不能送你见官？”

    反观自己，就像是他老爹养的锦鲤，从早到晚几乎都躺平在池底，戳一下动一下，混吃等死。

    苏慧兰捧着源哥儿给倒的爱心温水，笑眯眯颔首：“诶好，去吧。”

    休沐结束后，唐胤发现梁源读书更认真了。

    或许曹安压根不担心王翠桃将他供出来，因为他的身后站着曹家。

    她躺在地上，嘴却不停：“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梁源可以读书，我儿却不行？”

    梁源回屋，带着厚厚一摞书，钻进自习室里。

    曹夫人唠叨个不停，曹安烦不胜烦，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冷不丁坐起来，拔腿往外走。

    瞧这话说得，真是理直气壮。

    唐胤不敢吱声，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苏青云得知后，特来道贺，笑道：“想必用不了多久，你我就能在甲班相遇了。”

    唐胤难得生出几分心虚，收起了话本子，随梁源一道看起了书。

    至于王翠桃，则被打了一顿板子，丢掉半条命，被扔出了县衙。几日后拖家带口离开了杨河镇，不知所踪。

    梁源垂首，将与曹安的过节悉数说给他娘听。

    梁源鼻子发酸，快速眨了眨眼：“娘不必担忧，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曹安一时半会不敢轻举妄动。儿子定努力读书，早日考取功名，让曹家主动登门道歉。”

    曹夫人不禁扶额，都怪她和老爷太过宠溺曹安这个独子，行事莽撞，又不过脑子。

    曹家与梁守海交好，又是灵璧县有名的富户，没人会为了一农家子得罪曹家。

    ......

    曹安正与人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梁源这边的。

    梁源迫切地想要脱离当前的桎梏，拥有自保的能力，同时也能护住他娘。

    同时她也非常自责，给不了源哥儿优越的生活，明明是县令嫡子，却连一个富商之子都能随意欺辱。

    若非梁源反应迅速，请来仵作，当众戳破那对夫妇的阴谋，恐怕被扭送去县衙的就是苏慧兰了。

    因梁源与方东平日里表现优异，考核结果也让季先生甚为满意，在征求过他二人的意见后，破格让他们升入乙班。

    王翠桃被抽得侧过脸去，又哭哭啼啼道：“东家您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还有男人和孩子要养活，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啊！”

    一个月眨眼过去，又到了月度考核的时候。

    一旁与梁源互批文章的方东举手表示赞同：“梁弟言之有理，想必用不了多久，唐兄便可升入乙班了。”

    不仅如此，他写诗、做文章的水平也有了极大的提升，笔翰如流，一气呵成。

    苏慧兰拿袖口擦眼泪，忍着哽咽，轻抚梁源发顶：“源哥儿才没错，人善被人欺，那曹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源哥儿以智取胜，娘为你骄傲。”

    苏慧兰破涕而笑，用力点头：“好，娘等着！”

    曹夫人进门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挥退婢女，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谁让你对付那对母子的？”

    曹夫人万分无奈：“我已经跟县衙那边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跟曹家有关。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等下个月成了亲，我再让你爹带你接手家中的生意......”

    梁源五指紧紧攥着桌角，力气大到骨节泛白，胸口那一股郁气，快要将他整个人撑爆了。

    王翠桃边磕头边求饶，只可惜梁源和苏慧兰都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从季先生的私塾离开，又背负污名，哪家私塾会收他？

    梁源一手执笔，一手鼓励般的拍上唐胤的肩：“没错，我们一起朝着乙班努力！”

    对方找人演了这一出，又给死者灌入大量砒.霜，甚至收买了王翠桃，来一招里应外合，可不仅仅为了毁坏杨河点心铺的名誉。

    梁源视力极好，将他眼中的毒辣瞧得分明，扯唇一哂，转身离去。

    从她收下曹家银子，心怀鬼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