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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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胤一扬下巴：“我爹同我娘说的，我恰好偷听到了。”

    二十几个饺子装在超大一只碗里，梁源和苏慧兰各一只小碗，碗里倒了些醋，放入三两只饺子。

    热气腾腾，饺子特有的香味直往鼻腔涌入，梁源在一旁看着，嘴角悄然绽放。

    意识混混沌沌，正当梁源快要睡着，学徒煎好药，端来给他喝。

    唐胤正好十三，虽未经过事，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全程脸不红心不跳。

    他是在升入乙班后才延长读书时间的，刨除在私塾的时间，他每日还得坐牛车回村，这几日确实有些吃不消。

    方东欣然允之。

    在自习室里待到亥时，梁源带着书本出来，倒头就睡。

    苏慧兰喜不自禁，直言他这是遭了报应，双手在襜衣上蹭了两下：“今儿可真是个好日子，娘这就去买肉，晚上烧肉给源哥儿吃！”

    方东眉头紧皱：“真是胡闹，忒不像话！”

    梁源乖乖点头，鼻子又一痒，喷嚏出口，针尾猛烈晃荡。

    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都在朝着甲班而努力，梁源若是不加倍勤奋，恐怕就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了。

    方东深以为然，不住点头。

    梁源则想得更深远，隐晦地劝诫一句：“曹安这般放浪形骸，害人害己，你我须得引以为戒才是。”

    自从进入乙班，梁源明显感觉到压力与竞争感。

    梁源手腕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洇出一团污迹：“你说曹安怎么了？”

    老大夫一诊脉，掀了掀眼皮：“风寒，吃几剂药就好了。”

    梁源竭力扑腾两下，哑着嗓子：“我想好快点，有什么法子吗？”

    饺子蘸醋，越过越富。

    低头再看，源哥儿白嫩的脸上漾起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苏慧兰算着时间，揭开锅盖：“出锅喽！”

    梁源：“......”

    从十岁到十八岁，包了八年，自然熟能生巧。

    一连三个喷嚏，打得梁源耳朵里嗡嗡响，脑袋更晕乎了，看苏慧兰好像有了重影。

    从卯时起身，一直到亥时入睡，精确到哪个时间段该干什么，晨读，练习诗文，亦或是放松休息，都有严格的时间安排。

    苏慧兰看了眼天色，还早着，大手一挥：“好嘞，荠菜肉馅儿的怎么样？”

    唐胤发挥话痨本质，一清嗓子：“你也知道，我爹向来跟曹安他爹不对付，听说曹安死了，就让人去打听，结果你猜怎么着？”

    吃饱喝足，梁源帮着收拾了碗筷，回屋看书去了。

    梁源笑笑，取出昨晚的诗文：“方兄可有时间，咱们互批一番可好？”

    梁源努力瞪眼：“三、三个娘？”

    苏慧兰替梁源擦了擦额角的虚汗：“娘快去快回，源哥儿听话，别乱动啊。”

    唐胤原本还想再说，见两人都没了兴趣，只好讪讪住了嘴。

    想必那对姐妹就是做暗门子生意的。

    苏慧兰照做，又探了探自己的，而后惊呼一声：“怎么这么烫人？”

    梁源睨他一眼，怎么跟说书似的，只好捧场：“我猜不到。”

    方东来到课室，见到梁源的学习计划表，霎时眼前一亮，在征求过梁源的同意后，也照着拟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学习计划表。

    苏慧兰揉了一团面，放在碗里等它醒发，又赶忙去剁肉馅。

    在靖朝，除了青楼，还有一种地下组织，被称为暗门子。

    还真如唐胤所言，死得极不光彩。

    *

    方东是典型的薄脸皮书生郎，听完霎时面红耳赤，跟凳子上长钉子了一样，十分不自在：“这......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慧兰：“......”

    方东只作全神贯注状，绝口不应。

    施完针，苏慧兰也回来了，拎着风寒药，和梁源回去了。

    放课后路过一家摊位，梁源刚好看见有位客人用饺子蘸醋，吃得有滋有味，不免怀念起来。

    但被他娘这么一夸，还是有些脸热，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

    瞟一眼二位好友，唐胤轻叩桌案：“喂，你们还听不听？”

    梁源一咬牙一闭眼：“扎！”

    梁源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摸额头，似乎有些烫。

    汤药极苦，梁源喝完干呕了好几下，仿佛灌了一碗苦胆汁进胃里，怏怏趴了回去。

    梁源露出欣慰的笑容。

    梁源还好些，至少在前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什么都见识过，只是表情略微有些尴尬。

    梁源索性放下毛笔：“细说。”

    唐胤笑眯眯：“东阳胡同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年方十八还未嫁人，入幕之宾不知凡几，曹安就是其中一个。”

    方东他想卷死所有人，登上卷王宝座吗？

    梁源在孤儿院的时候，每年除夕夜都会和院长一起包饺子。

    翌日，梁源早早去了私塾，打算制定一份学习计划表。

    梁源想说有一种冷，是你娘觉得你冷，正要推拒，凉风迎面拂来，又打了个喷嚏。

    苏慧兰乐得见牙不见眼，浑身的疲惫都没了，可以一口气走十里地！

    梁源抱住他娘的胳膊，晃了两晃：“娘，你真好！”

    方东巴不得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忙不迭拿起唐胤的书本，边翻边问：“唐兄，问题在何处？”

    方东：“......”

    梁源择好菜，正好面团醒发好了，洗干净手后又将面团揪成二三十个小团，用擀面杖擀平。

    “娘我没事，您煮个生姜水给我阿秋阿秋阿秋——”

    梁源被方东老学究的古板模样逗笑了，却也十分赞同：“好了，不说他了，唐兄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咱们快些解决了罢，待会儿我和方兄还有诗文要作。”

    傍晚回到家中，梁源迫不及待将此事告诉了苏慧兰。

    苏慧兰正在厨房给梁源准备午饭，好带去私塾，听到动静，连忙探出头来：“今儿刮风又下雨的，出门多穿点衣服，别受了凉。”

    醋味浸入面皮当中，荠菜肉香中夹杂着一丝酸，鲜嫩多汁，异常开胃。

    原想着再坚持坚持，习惯了就好，听梁源如此一说，才意识自己因小失大了。

    一刻钟后，梁源趴在医馆的木架子床上，顶着好几根银针，针尾随着呼吸轻颤，闪着寒芒。

    答疑环节结束，唐胤抓住机会，又开始自由发挥：“曹安可是曹家的独子，偌大的家业若无人继承，可不便宜了旁人？”

    老大夫瞅了眼梁源：“想好得快，就扎针。”

    “源哥儿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让大家高兴高兴嘛，好了回归正题，且说那曹安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十五，他们三个人一起。”唐胤对了对大拇指，挤眉弄眼，“一下没缓过来，人就没了。”

    梁源扫了一眼，发现他的比自己那份更加苛刻，学习时间也多了一个时辰，不由咂舌。

    梁源早已习惯了每次他娘一高兴，就跑去买肉，把小挎包挂在墙角的钉子上，拉住就要出门的苏慧兰：“娘，我今晚上想吃饺子。”

    古代男子普遍早熟，好些家风不严的人家，十二三岁身边就有了通房。

    热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儿，白花花胖乎乎的饺子浮在水面上，瞧着分外可爱。

    苏慧兰不敢耽搁，忙带着梁源去了医馆。

    方东不是一意孤行之人，遂审视一番，半晌后缩减了一个时辰：“多谢梁弟提醒。”

    梁源不信，蹬蹬跑去厨房，仰起脖子：“娘，你摸摸我额头。”



    梁源早已定下目标，争取在年前升入甲班。

    唐胤平日里吊儿郎当，实际上精明着呢，怎会不知梁源是在诫勉于他，摸了摸鼻尖：“源哥儿说得是，为兄记下了。”

    方东自幼丧父，由寡母养大，他娘节衣缩食供他读书，在科举有所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考虑其他的，包括男女之事。

    看得苏慧兰胆战心惊，忙扯了小破被盖在梁源身上，撑着伞直奔私塾。

    医馆才刚开门，梁源有幸成为坐堂老大夫的第一位病人。

    梁源催促：“娘，辛苦您去私塾给我告个假。”

    苏慧兰二话不说，就要带梁源去医馆：“上午跟季先生告个假，等下午好点了再去上课。”

    等苏慧兰买完肉回来，梁源恰好完成了课业，坐在院子里择荠菜。

    ......他发烧了？

    为了维持自己在亲娘心目中的纯良形象，梁源没具体说曹安的死因，只说他暴毙了。

    太卷了太卷了，梁源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卷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卷。

    梁源晨起推开窗，望着雨幕打哈欠，忽然鼻子一痒，仰天打了个喷嚏。

    唐胤低声道：“我也是听我爹提了一嘴，曹安前天夜里死了，表面上说是得了急病，实际上死得极不光彩。【安荷书屋】”

    事关曹安，梁源自然想听，故作淡定：“既然唐兄坚持要说，我不介意听一听。”

    梁源将方东的计划表还回去，温言道：“我们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每日起码要有四个时辰的睡眠时间，否则白日里心余力绌，影响效率不说，还容易长不高。”

    一场秋夜细雨，天气骤然转凉。

    母子俩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合理分工，效率加倍，夜幕刚落下，饺子就出锅了。

    苏慧兰过来瞧一眼，赞不绝口：“源哥儿手真巧，比娘擀得都圆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