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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枫连最后一点笑意也收敛了，沉声道：“狂蝶死了。”

    “我猜应是如此，”眠岚说，“旁的，玄冥不说，我也不该和你提起。”

    毕竟。

    谈寂便在这一刻走出了回忆，看向面前那个粗犷的npc。

    谈寂在回忆的尽头睁开双眼，对上了黑暗中，无数个血红的光点。

    悬停的火轻晃着焰苗，仿若无声的催促，使他只得抬腿跟上。

    冰川的倒影里，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可洞道太窄，悬崖又太高，身上被抓挠出的伤口，足以说明一切。

    “柯神约我来此，所为何事？”眠岚问。

    大约半分钟后，冰原与npc一同彻底消失不见，露出了原有的路。

    身边一个高挑的男子低声劝道：“二爷，不可，您立过誓的。”

    所以最终他被追杀到走投无路时，才会自断悬命之线，留于姜静的局中，设计了极难通过的条件，并将林澜作为打开迷宫空间的钥匙。

    柯枫笑了一下，语气却很淡，喊道：“二爷。”

    ***

    按照眠岚回忆中的画面来推算，那里应该已非常接近终点，但若一路被傀儡阻拦攻击，他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可以四小时内抵达。

    冰原之后，再无去路，那捧引他来此的火焰，也早已没了踪迹。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

弱者！”

    神怒饶恕了他。

    他们却已在黑暗与迷雾里，默默独行了许多无人知晓的岁月。

    他自私至极，又一往情深。

    那人背对着回忆里的画面，身形被屏风所遮去大半，只因个子太高，露出了微卷的黑发，和线条流畅的肩颈。

    眠岚在心中默道，我曾指天为誓，再用此法，必遭神怒，今朝破誓，愿承天罚，只求以比身为界，替所念之人，遮挡阴霾。

    大片的雪花滞在半空中，世界仿佛被人按上了暂停。

    弈者不能断言他人生死，他从未背弃立下的誓言。

    第六日终于结束，一切又回到了初始的尽头。

    他当然知道不可，如果有得选，眠岚恨不得林澄能逃得远远的，从此与林家再无牵连。

    玄冥和狂蝶同样，都想努力将学生们推出这片泥沼，哪怕早已自身难保。

    规则给出的共情，也可以作假。

    那时，哪怕不存在规则的傀儡，三天都几乎未曾进食的谈寂，再不顾一切的全速奔跑，也很难到达这个迷宫的尽头。

    那股沉默与狠厉仍在，却又生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沧寂和颓然。

    寒风吹彻冰原，雪越下越大，天地不知是静默了多久，到最后，回忆只剩下了茫茫的白。

    “二爷，赦还是杀？”

    规则的话，也是话。

    那壮汉问他：“赦？还是杀？”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风声忽地安静了下来。

    4小时36分48秒。

    看来这玩意的复制是有CD的，谈寂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怒极的安婉将一捆资料摔到眠岚脸上，质问道：“吴峰还活着，为什么要骗玄冥和顾King？！”

    第七日，谈寂清醒于金属与石壁的摩擦声中。

    睁眼的瞬间，金色的命线便缚住了躲藏在黑暗中的傀儡，身形却在抽剑的瞬间，晃了一下。

    大约只有找到那个原身，才能解决这一切。

    但。

    “你不过是强者的影子，又拿来的底气嘲笑我？”眠岚问，“你可知，被割断悬命之线的弈者，魂识无处可归，便就此消散于茫茫天地间，再无来生？”

    等到第八日，便总共只有四小时的时间。

    眠岚的瞳孔缩了一瞬，看上去很是诧异，那神情不似作假。

    和与他同岁的眠岚相比，仿佛两个不同世界不同际遇的人，平行而立。

    “我真不确定，只是通过林家给我的情报，产生了一些猜测，”眠岚犹豫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我猜，0号还活着，他被玄冥藏起来了。”

    ***

    可谈寂不似眠岚，他不会惧怕，不曾犹豫，也不肯妥协。

    谈寂一眼便认了出来。

    所以他们藏着0号实验品的秘密，至死都没有与谁提起。

    也不是没考虑过，是否可以荡着命线，直径冲出重围。

    他一生都想与林家撇清关系，临死前，却还是不得不算计和依附着林家。

    画面中，二十二岁的眠岚依旧黑衣执剑，脸色却苍白异常，步履也不如之前稳健，像是重伤未愈。

    这个称呼，换来了眠岚的一声苦笑。

    “我并非命运的神祇，”谈寂缓缓道，“又如何能断言他人生死？”

    谈寂边走边挥着剑，身后的黑血，堆积得如同淤泥一般，不得不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去，眼里的坚定与决绝却从未熄灭。

    他太饿了，也太累了。

    眠岚干脆摊牌道：“真的存在，而且比你我年纪还小，天赋很夸张，并非是组织里传言的那样，单纯能接触命线，玄冥推测，随着他在局中的成长，0号可以「学习」他见到过的任何规则类天赋，比如像顾十三那样，攻击规则。”

    ——飞沙走石的烈风里，眠岚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来自风鸣的声音：“玄冥失踪一整月后，我们于他的故居中，找到了一段断裂的命线。”

    他曾计算过，在全速奔跑的情况下，从初始石洞，至所到过的最远处，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第六十三章·梦境

    “三月前，暹罗收到了一条匿名暗信，翻译过来就四个字，‘小心狞猫’，”柯枫说，“而狂蝶，正是与狞猫一同入局时，被割断了悬命之线，二爷，据我所知，圈里懂这种暗语的，不到十人。”

    谈寂提着剑一路追了出去，这些傀儡很弱，甚至难以伤到他，像是粗劣的复制品。

    此时他的头发不算长，牛仔外套随性的披在身上，起身迎眠岚的动作里，还带着几缕尚未褪去的少年气。

    那是，三年前的柯枫。

    而一旦第八日结束，第九日，就只剩下三小时了。

    腕抬金线荡，龙啸银光出，阻我者，皆逐，挡我者，尽戮。

    一如饶恕了当年的眠岚。

    谈寂抱着长剑，空闲的左手，下意识摸了一下右手腕上的命线。

    傀儡出现的频率和数量显著的减少了。

    山岚环绕，回忆继续上演。

    「5.不要相信这个空间里任何人说的话。」

    “为什么觉得对方会对狂蝶动手？”柯枫问。

    但依旧还要坚持。

    “0号？你说‘神明’？”柯枫皱眉，“除了玄冥、狂蝶、你，和当年引发事故，导致实验方被迫解散的那几个研究人员之外，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甚至不少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

    如今的这些，应该只是那位走得最远的弈者，堕为傀儡之后，所复制或分裂出的产物，脆弱，却源源不绝。

    洞穴再一次的暗了下来，冰原不过是幻相，他依旧置身于岔路纵横的通道之中。

    遗言中放出的，“神明”还活着的消息，便是希望林家为了保住线索，将姜静和林澜保护起来。

    「4.你可以选择杀死或是赦免。」

    ***

    npc死死的盯着他，等待着期待之中的回答。

    可若不这么做，下一个被林家追杀的人，便是姜静和小澜。

    好像没有柯枫做得那么帅，他心里想着，翻了一下腕子，将挑火的剑刺入了傀儡的心口。

    只是在第七日剩余的时间里，他如论如何

    二人本是血脉相连的表兄弟，若生在普通人家，二十二岁，不过才大学毕业，踌躇满志的年纪。

    雅座中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二人心照不宣的静了片刻，谁都没去动桌上的那壶茶。

    他应当是约了人，对方先一步来此，靠在陌生茶楼的雅座中，把玩着一个空杯。

    他要去爱自己该爱的人，赴自己该赴约。

    恨不得被绑在这里的，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主，那个眼中从未有过一缕慈爱的爷爷。

    回忆随着谈寂的脚步向前流淌，更多熟识的人出现在画面中。

    ——震耳欲聋的惊雷中，他与傅予青于街头偶遇，错身间，听道对方低声说了句：“玄冥失踪了，你最好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何以破局？为有坚守本心。

    也对，进入这个空间并堕为傀儡的，总共只有三位。

    “赦？还是杀？”

    半晌，眠岚才叹道：“是我发的，狞猫的确有问题，但我不确定他背后是谁，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动手。”

    然而，被释放的傀儡们，竟也能随着回忆，逆流而上。

    但眠岚的立场是不同的，他应当无所谓0号的死活，也没有那么多人想要保护，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妹妹与挚友，顶多是出于私心，不愿“神明”最后落入林家家主的手中。

    规则的傀儡，正为谈寂上演着，眠岚曾遭遇过的追杀。

    柯枫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哑声说：“你有没有想过，狂蝶死了，下一个便是你，或者玄冥。”

    引路的焰火未熄，长剑掠过焰身时，谈寂正后仰着躲开傀儡的一击。

    也许祁冽说的对，深情的人总有软肋。

    “所以，”柯枫沉吟了一会，“那些侥幸与实验方撇清了关系的，以及刑满释放或逃往国外的研究员，都想要找到‘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