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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工作呢？”
隔着玻璃，两人用电话交流。
蒋遥没说话。
校长没有问关于连环案的事，也没有问那个失踪学生，只问了一件事。
一切都结束了，可李晶再也回不来了。
蒋遥知道他多半在车里。
“哎呀，这老楼就是这点不好，天天掉墙灰。”蒋妈抹了一把脸，讪讪一笑。
那是郑珣。
照片里的两姐妹，一个站着，一个半蹲着。
她觉得奇怪，但蒋东本来就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不接电话是常事，她问过女儿，又说没什么事。
蒋遥笑着点头：“当然。”
仿佛沉睡多年的植物人，忽然深呼吸一口，睁开了眼睛，终于活了过来。
蒋妈又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轻声宽慰：“答应妈，以后，活你自己的人生，我相信这也是你姐最希望看到的。”
蒋妈不想在女儿面前哭，赶紧擦擦眼泪。
“嗯。”
现在，她也该走了。
离开学校，经过门卫室时，蒋遥跟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
“吹了？！”
“外卖最不干净了！不行不行，我还是出去买点菜。”蒋妈转身就要走。
沙发椅子这些她已经提前叫搬家公司送走了，现在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只留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辞了。”
蒋妈把箱子推进房间，笑着问：“小遥你看看，还缺点什么，妈现在去给你买回来。”
蒋妈拍了拍蒋遥的后背：“你能回来，妈真的……真的很高兴。”
蒋遥摇头：“什么都不缺，这样就挺好的。”
“辞了？！”
保安笑着挥手回应，难得这次没问那句“等会还回来吗”，也许是他心里清楚知道，这次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姐姐，所以她谋杀了自己。
蒋遥懒得去想周文彬认罪的理由，反正他就算不认连环案的罪，教唆杀人、绑架、袭警、故意杀人这些罪名加在一起也够他关个十几二十年的了。
看到蒋遥，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李晶。
也不知为什么，周文彬中枪抢救过来之后，直接向警方认下了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所有案子，只否认了顾喜的案子。
蒋遥没拉住，叹了口气：“那行吧，我跟你一起去。”
蒋妈放开她颤抖的身体，温柔地摸着她的侧脸，像安慰小时候的李瑶一样，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妈当初为什么给你改名字吗？”
蒋遥没有说话。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她远远看到了郑珣的车。
是啊，都结束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蒋遥微微颤抖，依旧没有开口。
她觉得姐姐是因为她非要签下捐赠同意书，所以最后连全尸都没留下。
蒋妈提着菜兜子就出了门，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蒋遥推开门走了出去，抱住了蒋妈。
蒋遥扯了扯嘴角，又哭又笑。
至于叶寒的行踪，他表示不知道。
蒋遥把她拉回来，摸出手机：“点外卖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开了很多新餐馆。”
不过蒋遥回家第一天，还是把蒋妈急坏了。
蒋遥在母亲怀里拼命点头，好似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蒋东的声音在听筒里听着有些沙哑：“都结束了，真好，事情都结束了，晶晶泉下有知也安息了。”
她的亲舅舅。
她看到了蒋妈在哭，于是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离开这天，她只告诉了蒋东。
蒋遥倒还好，在那之后基本都能打通了，但蒋东的电话却是怎么都打不通。
“不用不用，妈自己去就行，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不熟路，在家好好休息就行。”
她知道两个女儿很亲，她们的关系比她这个亲妈都好，她自己都这么难受，蒋遥一定也不好受。
“吹了。”
从绿城回来之后，郑珣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回到家，蒋遥坐到地上，浑身疲惫。
这时间过得实在太快，好像也就一眨眼，回过神来，是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没留下。
熟悉的菜肴，熟悉的房间，她从床上坐起身，目光一点点扫过房间，她能感觉到，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那块石头已经消失了。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对姐姐的愧疚中。
蒋妈眼眶泛红，攥着手里的布兜子哽咽了几声，回抱住女儿，带着哭腔说：“小遥啊，我想晶晶了。”
“你说她要是知道有人为她报了仇，她应该也能安心去了吧？”
蒋遥看着这个老旧却又整洁干净的房间，回想起小时候跟姐姐一起，在这房间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心里头感慨万千。
是都结束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她是该走了。
蒋遥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妈知道，自从你姐姐出事后，你就一直责怪自己，觉得你姐的事是你造成的，不是的小遥，不是这样的啊，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错的是那些该死的畜生！你明白吗？”
好在这就是个小县城，地方不大，邻里都认识，路过聊几句，很快也就熟络起来。
“因为你呀，天生就是个逍遥自在的性子。”蒋妈说，“小遥小遥，妈希望你一辈子都逍遥自在，不受束缚。”
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蒋遥。
母女俩站家门口大哭一场，哭过之后，蒋妈明显感觉到心里没有那么沉重了，她笑呵呵拿上钱包往菜市场去了，蒋遥则留在家好好睡了一觉。
时隔多年回到家乡，蒋遥还有些不太适应。
“……嗯。”
这不适应大多是来自于对环境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不敢在你面前提你姐，怕你又不要命的学，把身体学垮了，可你明明也是我的女儿啊小遥。”
她哽咽得不成样的嗓音传来：“好。”
她抽了两口气，说：“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以后要是还想继续教书，我们学校还是你的第一选择吧？”
“妈，没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蒋遥柔声道。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窗边书桌上的立式相框。
“自打晶晶走了，你就变了，你没日没夜读书学习，考大学，当老师，有时候妈总觉得你是把自己当成了晶晶，就好像你是在替晶晶活着……”
这个善良单纯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觉，她睡到了傍晚，醒来便闻见了饭香。
一周后，蒋遥跟学校提交了离职申请，校长叫她来办公室坐坐再走，喝最后一杯茶，也算是为她践行。
站着那个，差点摔倒，仍然笑容洋溢，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蹲着抱她腿的那个，胳膊圆滚滚，瞪着大眼睛，龇牙咧嘴，好似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誓要把姐姐抱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蒋遥哭着晃了晃头。
她觉得是自己害得爸妈失去了最好的女儿，所以她成为了姐姐的样子。
蒋妈点点头：“那行，那我做饭去了，你先休息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蒋遥去了。
蒋遥走到窗边，看向对面，郑珣不在家，她看到的只有空荡的客厅。
出了门，蒋妈站在楼道里没走，低着头，眼睛有些湿润。
但车旁没人。
蒋遥勉强发出一声破碎的音节：“嗯。”
黑色越野，车牌号也能对上。
蒋遥无声点头。
即便那些该死的东西都付出了代价，但她的女儿，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觉得姐姐是替她找猫出的车祸，所以她后来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蒋遥收拾好余下的所有行李，再看一眼空荡荡的房子，然后拉着箱子走了出去，把门锁好，大步离开。
往房间走的时候，蒋妈想起了前些天那个雷雨夜，她打不通女儿电话，也打不通弟弟电话，第二天又说是手机没电，所以才没接到。
想过去打声招呼，但又不知能说什么，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还是转身上了等在路旁的出租车。
这个为了外甥女，心甘情愿帮忙复仇的男人，潜伏在仇人身边，向警方提供了关键证据，将功补过，最后改判了六个月。
他在目送她，直到他们互相都看不见对方了才收回目光。
精神的数道枷锁在这一刻彻底打碎，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溺水多年的人，被许多人齐心协力拖上了岸，于是那些倒灌进身体的水涌了出来，那些被掩盖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也渐渐浮上水面，成千上万的碎片重新拼凑出她早已崩塌的世界。
蒋妈急得团团转，想多问几句，一看她手里箱子还没放下，又赶紧上手帮她提箱子。
她看着后视镜，看到越野车里下来个人，一直看着这边。
公告没有写明真凶名字，但蒋遥还是从郑珣那里知道了，是周文彬。
“相亲对象呢？”
门突然打开了，蒋遥探出身，喊了声：“妈，你钱包没……”
《鲸落》
她想这样也好，于是离开的时候，依旧选择不告而别。
这一周里，南城市局发布了详细公告，关于连环案最后的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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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呢？”
隔着玻璃，两人用电话交流。
蒋遥没说话。
校长没有问关于连环案的事，也没有问那个失踪学生，只问了一件事。
一切都结束了，可李晶再也回不来了。
蒋遥知道他多半在车里。
“哎呀，这老楼就是这点不好，天天掉墙灰。”蒋妈抹了一把脸，讪讪一笑。
那是郑珣。
照片里的两姐妹，一个站着，一个半蹲着。
她觉得奇怪，但蒋东本来就不怎么跟家里联系，不接电话是常事，她问过女儿，又说没什么事。
蒋遥笑着点头：“当然。”
仿佛沉睡多年的植物人，忽然深呼吸一口，睁开了眼睛，终于活了过来。
蒋妈又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轻声宽慰：“答应妈，以后，活你自己的人生，我相信这也是你姐最希望看到的。”
蒋妈不想在女儿面前哭，赶紧擦擦眼泪。
“嗯。”
现在，她也该走了。
离开学校，经过门卫室时，蒋遥跟门口的保安打了声招呼。
“吹了？！”
“外卖最不干净了！不行不行，我还是出去买点菜。”蒋妈转身就要走。
沙发椅子这些她已经提前叫搬家公司送走了，现在整个房子都空荡荡的，只留了一些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辞了。”
蒋妈把箱子推进房间，笑着问：“小遥你看看，还缺点什么，妈现在去给你买回来。”
蒋妈拍了拍蒋遥的后背：“你能回来，妈真的……真的很高兴。”
蒋遥摇头：“什么都不缺，这样就挺好的。”
“辞了？！”
保安笑着挥手回应，难得这次没问那句“等会还回来吗”，也许是他心里清楚知道，这次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全世界对自己最好的姐姐，所以她谋杀了自己。
蒋遥懒得去想周文彬认罪的理由，反正他就算不认连环案的罪，教唆杀人、绑架、袭警、故意杀人这些罪名加在一起也够他关个十几二十年的了。
看到蒋遥，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李晶。
也不知为什么，周文彬中枪抢救过来之后，直接向警方认下了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所有案子，只否认了顾喜的案子。
蒋遥没拉住，叹了口气：“那行吧，我跟你一起去。”
蒋妈放开她颤抖的身体，温柔地摸着她的侧脸，像安慰小时候的李瑶一样，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知道妈当初为什么给你改名字吗？”
蒋遥没有说话。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她远远看到了郑珣的车。
是啊，都结束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蒋遥微微颤抖，依旧没有开口。
她觉得姐姐是因为她非要签下捐赠同意书，所以最后连全尸都没留下。
蒋妈提着菜兜子就出了门，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蒋遥推开门走了出去，抱住了蒋妈。
蒋遥扯了扯嘴角，又哭又笑。
至于叶寒的行踪，他表示不知道。
蒋遥把她拉回来，摸出手机：“点外卖吧，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附近开了很多新餐馆。”
不过蒋遥回家第一天，还是把蒋妈急坏了。
蒋遥在母亲怀里拼命点头，好似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蒋东的声音在听筒里听着有些沙哑：“都结束了，真好，事情都结束了，晶晶泉下有知也安息了。”
她的亲舅舅。
她看到了蒋妈在哭，于是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离开这天，她只告诉了蒋东。
蒋遥倒还好，在那之后基本都能打通了，但蒋东的电话却是怎么都打不通。
“不用不用，妈自己去就行，你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不熟路，在家好好休息就行。”
她知道两个女儿很亲，她们的关系比她这个亲妈都好，她自己都这么难受，蒋遥一定也不好受。
“吹了。”
从绿城回来之后，郑珣没再主动联系过她。
回到家，蒋遥坐到地上，浑身疲惫。
这时间过得实在太快，好像也就一眨眼，回过神来，是什么都过去了，什么都没留下。
熟悉的菜肴，熟悉的房间，她从床上坐起身，目光一点点扫过房间，她能感觉到，压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那块石头已经消失了。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对姐姐的愧疚中。
蒋妈眼眶泛红，攥着手里的布兜子哽咽了几声，回抱住女儿，带着哭腔说：“小遥啊，我想晶晶了。”
“你说她要是知道有人为她报了仇，她应该也能安心去了吧？”
蒋遥看着这个老旧却又整洁干净的房间，回想起小时候跟姐姐一起，在这房间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心里头感慨万千。
是都结束了。
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稍微放下心来。
她是该走了。
蒋遥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妈知道，自从你姐姐出事后，你就一直责怪自己，觉得你姐的事是你造成的，不是的小遥，不是这样的啊，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错的是那些该死的畜生！你明白吗？”
好在这就是个小县城，地方不大，邻里都认识，路过聊几句，很快也就熟络起来。
“因为你呀，天生就是个逍遥自在的性子。”蒋妈说，“小遥小遥，妈希望你一辈子都逍遥自在，不受束缚。”
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蒋遥。
母女俩站家门口大哭一场，哭过之后，蒋妈明显感觉到心里没有那么沉重了，她笑呵呵拿上钱包往菜市场去了，蒋遥则留在家好好睡了一觉。
时隔多年回到家乡，蒋遥还有些不太适应。
“……嗯。”
这不适应大多是来自于对环境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妈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不敢在你面前提你姐，怕你又不要命的学，把身体学垮了，可你明明也是我的女儿啊小遥。”
她哽咽得不成样的嗓音传来：“好。”
她抽了两口气，说：“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以后要是还想继续教书，我们学校还是你的第一选择吧？”
“妈，没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蒋遥柔声道。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窗边书桌上的立式相框。
“自打晶晶走了，你就变了，你没日没夜读书学习，考大学，当老师，有时候妈总觉得你是把自己当成了晶晶，就好像你是在替晶晶活着……”
这个善良单纯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觉，她睡到了傍晚，醒来便闻见了饭香。
一周后，蒋遥跟学校提交了离职申请，校长叫她来办公室坐坐再走，喝最后一杯茶，也算是为她践行。
站着那个，差点摔倒，仍然笑容洋溢，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边，蹲着抱她腿的那个，胳膊圆滚滚，瞪着大眼睛，龇牙咧嘴，好似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誓要把姐姐抱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蒋遥哭着晃了晃头。
她觉得是自己害得爸妈失去了最好的女儿，所以她成为了姐姐的样子。
蒋妈点点头：“那行，那我做饭去了，你先休息休息，饭好了我叫你。”
蒋遥去了。
蒋遥走到窗边，看向对面，郑珣不在家，她看到的只有空荡的客厅。
出了门，蒋妈站在楼道里没走，低着头，眼睛有些湿润。
但车旁没人。
蒋遥勉强发出一声破碎的音节：“嗯。”
黑色越野，车牌号也能对上。
蒋遥无声点头。
即便那些该死的东西都付出了代价，但她的女儿，还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觉得姐姐是替她找猫出的车祸，所以她后来再也没有养过宠物。
蒋遥收拾好余下的所有行李，再看一眼空荡荡的房子，然后拉着箱子走了出去，把门锁好，大步离开。
往房间走的时候，蒋妈想起了前些天那个雷雨夜，她打不通女儿电话，也打不通弟弟电话，第二天又说是手机没电，所以才没接到。
想过去打声招呼，但又不知能说什么，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还是转身上了等在路旁的出租车。
这个为了外甥女，心甘情愿帮忙复仇的男人，潜伏在仇人身边，向警方提供了关键证据，将功补过，最后改判了六个月。
他在目送她，直到他们互相都看不见对方了才收回目光。
精神的数道枷锁在这一刻彻底打碎，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溺水多年的人，被许多人齐心协力拖上了岸，于是那些倒灌进身体的水涌了出来，那些被掩盖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也渐渐浮上水面，成千上万的碎片重新拼凑出她早已崩塌的世界。
蒋妈急得团团转，想多问几句，一看她手里箱子还没放下，又赶紧上手帮她提箱子。
她看着后视镜，看到越野车里下来个人，一直看着这边。
公告没有写明真凶名字，但蒋遥还是从郑珣那里知道了，是周文彬。
“相亲对象呢？”
门突然打开了，蒋遥探出身，喊了声：“妈，你钱包没……”
《鲸落》
她想这样也好，于是离开的时候，依旧选择不告而别。
这一周里，南城市局发布了详细公告，关于连环案最后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