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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绥哥不让跟你说这事儿，怕影响你们父女关系。这事儿他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还是我死硬泡哭了才换来的。”

    “你知道吗，我十岁就一个人去了西州外婆家，十五岁，也就是去年秋天，才转学回来。”

    她永远是他第一、唯一的选择。

    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坐在沙滩上，任由海水卷过来打湿他的裤子。

    转头对他笑：“不过现在很好哎，每天都能见到他们，跟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很开心。”

    除此之外，当年她做的笔记、归纳的重点，也一同收藏在里面，每一张都被他妥帖保管至今。

    但至少有一点，他可以完全信任自己。

    “她爱哭，希望你们可以多爱她一点。”

    太过年轻的承诺，就像是无法取出的空头支票，听起来很厉害，实则毫无用处。

    陈绥轻轻揉揉她眼睛，又凑上去在她眼皮上亲了亲，看得心疼死了。

    他当年为什么丢下她不告而别？

    像赤脚在雪地里，惊喜地遇见一堆炭火。

    无论是Lisa还是韩子文讲的秘密，她都只当没听过。

    她摇摇头，说没有：“风太冷了，吹的。”

    就在那时，闻喜之望着那一幕，语气落寞，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有两个孩子的话，他们该怎么办呢？”

    但是陈绥没有。

    还有一支陈旧的白色女士手机，十几年前的老款初代智能机。

    一开始选择陪她考京大而放弃留学，后来为了让她可以留在父母身边而放弃留下选择出国留学。

    “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

    她尚且可以感情崩溃时朝着父母大声哭喊着，问为什么，可以同他们倾诉自己的委屈。

    闻喜之反应过来，应该是陈绥妈妈的手机，立即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入目一条亮眼的红，是她那条发绳。

    回到卧室，打开衣柜，角落里有个黑色的小行李箱，是陈绥后来搬过来的。

    十一年前的今天？

    曾经总是骄傲又自信的少年，也会不自信地祈求她的爱与怜悯——

    只是，他确实太年少，年少到根本没有让人无条件信任的资本。

    以及，那张她写的、被血染红的花笺。

    雨太大，一时半会儿离不开，在桥下等雨的那片刻，也许是那天手被他牵着的原因，灼热的温度从他的手心传递给她，她忽然想说点什么。

    闻喜之下床去厨房，黑色砂锅里果然煲着大骨汤，听他的话盛出来喝了一小碗。

    只是。

    “他可以为你放弃，也可以为你选择。”



    她从西州回到南华过暑假，六月份确实来海边玩过，但过去太久，已经不太记得是哪一天。

    他相信他可以经受住考验，并不会见异思迁，会永远初心不改。

    也在那瞬间，她似乎不敢再说了。

    从未敢设想过，会被人这样坚定地选择、热烈地爱着。

    他们会将她抱进怀里，跟她道歉，跟她写信，把她当小孩，给她避风港，弥补对她的亏欠。

    “原本要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但现在讲出来了，我希望你真的不要再因为这事儿对绥哥心存芥蒂。”

    说完这两句，雨忽然间变小了。

    在她因为误会、难过、生气对而他放出一句又一句狠话时，他却和她说对不起。

    怕影响她跟父母的关系，对秘密守口如瓶。

    即便后来，跟陈绥冰释前嫌，重归旧好，感情和谐甜蜜，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如其来地介怀——

    所以，在闻润星给出那两个选择时，陈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让闻喜之留下，留在她爱的爸爸妈妈身边。

    那是她中考结束后的夏天。

    闻喜之仔细想了想，记忆逐渐变得清晰。

    “就不问问我，微信头像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换，不好奇？”

    如今才明白，因为爱她，陈绥做了跟她类似的选择。

    可跟她不同。

    是……

    晚上的海风徐徐吹着，带着点儿咸湿的味道，沙滩上的游客们并不少，显得很热闹。

    他放弃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即便那时，他冒的风险是可能失去她。

    心里默默许诺：“阿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陈绥的。”

    壁纸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温柔的眉眼，看上去聪慧又富有灵气，笑容像春天一般温暖。

    从未想过她会发出这样的疑问，陈绥在那瞬间愣了下，竟一时间想不到完美的答案。

    “闻喜之，爱我。”

    他可以保证自己永远初心不改，却没自信，有人会爱他不变。

    整个人十分冷酷，又十分孤单。

    那年在苏黎世的第一个冬天，是不是也如同此时她对他这般想念。

    哪怕提到他还年轻，并不能承担责任时，也没有用他父亲出轨的事来将他连坐。

    “每次见到爸爸妈妈，都陌生得像做梦。”

    而后来，她也遇到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了她而选择独自去往异国他乡。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和从前一般跟他相处，认真地爱他。

    叫人冻僵的一双眼泛热，滚落许多眼泪。

    恍惚间，她看见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从始至终，他未曾感到过委屈。

    第二年夏天。

    陈绥以为自己听错，诧异转头看她：“什么？”

    “好羡慕那个小孩儿啊。”她说，“可惜上次生病住院，带我去医院的是外公外婆。”

    翌日一早的航班，闻喜之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回到南华。

    拿起来打开看，剩下最后一格电。

    陈绥笑了下，手掌心在她头顶揉了揉。

    此时拿出来，需要输入密码，试着用620123试了下，直接打开。

    仔细看，似乎能找出些陈绥的影子。

    “有人欺负你你得说，你男朋友现在比以前还厉害懂吗，什么事儿都能给你解决。”

    陈绥开车来接她，拉过人正要亲，一眼发现不对劲，立即皱了眉：“哭过了？”

    在这件事上，闻润星并没有因为他那样肮脏又乱的家庭而给他任何难堪。

    暴雨倾盆，那把伞将小孩遮得严严实实，那对父母却被淋湿透。

    那盏灯于她而言已经再无用处，但也许可以给他带去一丝光明。

    闻喜之把那束姜花好好地放着，陈绥偏头问她：“这花有什么含义么？”

    “嗯。”陈绥视线扫过来，落在她穿的白色裙子上，“那晚你也穿了条白色的裙子，提了一盏月球形状的灯。”

    回到家里，敷上蒸汽眼罩，闻喜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选了一盏月球形状的，拍完照准备离开，在海边的大石头一侧看见个很好看的男生。

    闻喜之愣住。

    很长一段时间里，闻喜之一直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觉得自己是不会被任何人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在这个过程中，他受到了足够的尊重。

    少年穿一身纯黑色的衣服，躲在大石头的阴影面，没有半点光，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

    手机里陈绥发来微信，说临时被公司叫走，会尽快回来，让她醒了喝点汤，在厨房砂锅里盖着。

    “我们……见过？”

    “回家给你敷一下。”

    别无选择的选择里，他想她能快乐一点。

    哭过的眼被特意掩饰，却也还是微微泛红，泄露一点哭过的痕迹。

    “其实绥哥并没有抛下你。”韩子文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只是选择了让你留下。”

    无论何时，在有她的选择里，他都义无反顾地选择她。

    但是，闻喜之似乎也并没有奢求从他这里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陈绥不想让她知道，一定是怕她难过，怕她哭，怕她觉得他委屈可怜。

    当年她为了家庭和谐，明明不舍离开，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踏上去西州的路。

    “好。”

    闻喜之转头望向酒店的巨大透明落地窗，今冬的京城，第一场大雪在此时落下。

的父母对他们连连道谢，焦急地抱着孩子冲进雨幕中，在路边疯狂招手打车。

    她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即便就那么放在那儿，也从未试着打开看过一眼。

    其余东西，一并物归原位。

    旁边是他的荣誉绳，五颜六色，一条最大的是金色。

    2023年6月19日的晚上，闻喜之抱了一束姜花跟陈绥去那片海边看望舒桐。

    那晚海边有人卖那种手提灯，十块钱一盏，在海边用来拍照很有氛围感。

    他理解闻润星所考虑的一切，却无法空泛地说服这样沉稳周到的长辈，去相信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承诺。

    “啧，这记性。”陈绥哼笑着瞥了她一眼，“2012年夏天，6月19号晚上，你是不是来这儿玩了？”

    “闻喜之，你可怜我吧。”

    毕竟，那么爱他的妈妈也会承受不住难过而抛下他。

    他没有怨恨，唯一所求也不过是她能被她所爱多爱一点。

    闻喜之落寞的笑了笑：“那把伞只够完完全全遮住一个人啊，如果有两个小孩都生病了，应该怎么办？”

    “为什么呢？”

    在那次聊天做出选择的最后，他提了唯一的要求——

    各种他获奖的证书，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