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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鉴澜手一抖,满樽美酒一晃,差点浇到贺子衿脸上。www.mingxian.me
“皇额吉,名为萨仁,”不等她开口问,贺子衿盯着前方优雅落座的女人,冷声解释道,“类似于你们的皇后,达蒙的母亲。出剑那个,是大君身边的侍卫,萨仁的亲弟弟,费什坦。”
更别提什么惊慌失措,对着殿门夺路而逃,人群骚动之类的,统统没有出现。只有无尽的沉寂,还是沉寂。
玄衣男子长长吐出一口气,身体松弛下来,正欲慢慢松开她的手。
鼓点立即再起,密集如雷雨。年轻女子们的求救声,湮没其中,再也听不见了。
桌边的美姬再度举起酒壶,对着她的酒樽倾倒,纤细的手腕却颤得厉害,再也倒不出一条直线,倒不成一道酒的幕墙。手上一动,酒液倾洒而出,落在秦鉴澜的手背上。美姬低低惊呼一声,眼看就要跪下,生怕她发怒。
秦鉴澜回过味来,再看向贺子矜。
言毕,男人再次抬腕,指尖轻轻抹过她唇角,拭去水痕。
刹那风云翻涌,大君安然高坐,他身边有人出手,向着载歌载舞的人群,掷出一剑。
身姿妖娆的舞姬纷纷转过身,齐刷刷跪倒了一大片。
气压低到了极点,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却示意了他一眼,银制酒樽缓缓抬至唇边,唇瓣贴在杯沿上,浅浅抿了一口。
桃花眸眼角微动,贺子衿手腕翻动,紧紧扣住她的腕子。银樽举至唇前,男人抬手灌下一口,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秦鉴澜,看得她心慌意乱,不由得垂下眸子。
只是这保命的方法,全都指向一条关键线索——贺子矜,这一路上,虚虚实实,你究竟有几分真心?
然而四下无人言语,奏乐和跳舞的人员,训练有素般,跪倒在长长的玉阶面前,大气不敢出。
大殿正中的倒霉舞姬,早已断了气,躯体正逐渐僵硬。
设想至此,她软声道:“多谢夫君关心。”
殿外爆发出凄厉的哭喊,随之是粗鲁的呵斥声。
如此一来,只要贺子矜在大君的眼皮底下,对着秦鉴澜故作伉俪情深,必然会让父亲觉得,他一心耽溺于酒色。www.cuizhu.me
就算他是剡人养大的质子,就算他不明不白地回到了宿州,就算他是剡朝皇帝派来游说的奸作,只要贺子矜一事无成,也就对宿州大君全无威胁。
立刻有侍卫背着刀,涌入大殿,架着面如死灰的舞姬们,一个个退下了。
“不是,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人?”秦鉴澜捂着嘴转向贺子衿,“那个舞姬,做错什么了么?”
方才的阿尔斯楞,气场太过凌厉,以至于秦鉴澜几乎没注意到,他旁边一直立着的那个高大男子。男子比达蒙略年长些,肤色黝黑,身上挂着不知是什么猛兽的皮毛制成的衣物,一脸凶恶。
秦鉴澜下意识要惊呼出声,立即反应过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着眼前的一切,万分不可置信。
女人神容华贵,满头金翠披挂,不自觉地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感。想必此人年轻时,亦是美艳绝伦。她声音沉静,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吐出一串冰冷的宿州话。
大殿正中,舞动的美姬尖叫一声,软软地扑倒在地。
秦鉴澜心想,贺子衿,俗言道千人千面,但你一个人,就有千张面孔。现在面对我的这张,也是为了在大君手中活下去,而不得不装出来的好丈夫脸么?
秦鉴澜顿时失笑,挥了挥手赶她走,美姬千恩万谢地退下。
苍老的大君,端坐在黄金椅上,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秦鉴澜无奈,只得抬起头。
鼓点即停。
一股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烧进胃部,令她颇为不适地蹙眉,几乎要咳嗽出声。
“看着我!”贺子衿用力勾住她纤细的腕子,低声吼道。
剪秋瞳对着桃花眸,男人蓦地勾起唇角,神色宠溺。
贺子矜听见她温温柔柔,好声唤他夫君,动作竟是滞在原地,面色微怔。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感到头顶的目光骤然收紧,接着一阵轻松,转向了殿内。
“谢了,”贺子衿看着她,桃花眼中满是关切,“宿州的酒太烈,不好喝下去。”
桌前的美姬见两人分开,立即迎上前,壶身倾斜,酒液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杯底。
纵然她再迟钝,也能看出,阿尔斯楞方才唤她的那声女人,淡漠而疏离,分明是没把她当回事。
如此一来,他们二人的小命,姑且算是暂时保住了。
狮子一般的男人,眼中满是天下权柄,自然不会对沉迷女色的雄性后代,流露出半分赞赏。
秦鉴澜颤着唇,连忙吞下一口宿州酒,晃了晃脑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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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有所举动,秦鉴澜抽身而退,坐回席上。女人高挑纤瘦,神态慵懒,却暗自咬着牙。
液体幕墙持续几秒,恰到好处地阻隔了贺子矜投向她的视线。男人随即收回目光,象牙箸拨动着盘碟中的烧肉。
秦鉴澜也是倔强,不肯转头,漠然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刚刚还勾着她馋虫的佳肴,瞬间没了香气,味同嚼蜡。
却在此时,阶上传来金属相撞声!
没了那群舞姬,大殿正中的通道空荡荡的,鼓声却愈发密集。坐满两旁的宫人与官员,聊得也差不多了,此刻大都盯着殿门,等着萨仁的下一步举动。
玉阶之上,尊贵的宿州大君一言不发,任由女人的声音,冷硬地砸向地面。
“宴席的节目是萨仁安排的,她自然最知道大君的喜好。如此一来,那个舞姬,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贺子衿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恐怕是萨仁为后来人铺路的,铺得大张旗鼓。”
趁此时机,她探身上前,下颌落在他肩头,作亲密无间状。
动作自然而然,神情无限温柔。
视线停滞几秒,看得她心中苦涩。
再加上秦鉴澜明面上,拥有着剡朝名将千金的身份,大君留着她,可谓是大有用处。
猩红的鲜血喷涌出喉管,四下飞溅,沾染到身周舞姬轻薄如云的纱衣上,晕开一片可怖的赤色。
平日再熟悉不过的眉眼,近在咫尺。
紧要关头,坐在秦鉴澜和贺子衿正对面,大太子达蒙身侧的,那个自开宴起就一言不发的中年女子,悠然立起身。
人群顿时死寂,秦鉴澜跟前倒酒的美姬放下杯壶,颤抖着跪下来,朝向龙椅。
秦鉴澜眼前,骤然闪过冷光,兵戈堪堪蹭过长桌,剑刃在空中拉出一道直线,轨迹直刺人群!
毫无情感的言语,经由贺子衿之口发出,即便是熟悉的音色,也令秦鉴澜不寒而栗。
殿内宫人如没事人那般,纷纷举起酒樽,相互调笑。
朱唇微启,刹那声冷如霜雪:“贺子矜,我也多谢你。”
身旁的贺子衿,跟着女人说话的声音,逐字逐句,轻声为她翻译道:“舞姬太懒惰,跳得不合大君心意,依令当罚。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处理,别脏了大君的眼。”
灼烧的痛感一路下行,沉入胃部,连带着她整个人一激灵,怔怔地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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