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永平景上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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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濡之三字，是他此生最钟意的汉体也是第一个学会的姓名。

    “濡之！”阿五大叫一声，他双眼血红的看向周围，看到了躺在地上被撕咬的四分五裂的尸体旁那被人丢弃在地上无人问津的血滴子。

    虽不知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好心的准备着这轮椅，但这个东西对濡之却很有用。

    那只老虎的耳朵一动一动，显然也是听见了动静，向那两人扑了过去。

    那些手拿棍棒刀枪的面具人开始试图抵抗，但那虎只要那么一吼，那震天的呼啸声就能把他们七魄吓没了六个。

    他们被野蛮的推进门里，十几人皆是全部被眼前的景象给看的呆住了。

    利刃已入头骨两分，祝濡之躲避开来，但阿五的力气根本无法和一只发了狂的恶虎相比。

    这头猛虎犹如恶鬼扑食般的见人就咬，那如千斤顶的爪子压在人的身上，顿时就没了半条性命。

    在房室的正中央的地上有几个巨大的箱子陈列在地上，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狱长服制的狱卒，他一张冷面不苟言笑，鹰钩鼻，上下两片薄唇刻薄模样。

    和武器相比之下，轮椅怎么能用来防身。

    血滴子，似鸟笼，以革为囊，坚固不催的铁链镶之，内藏有数把利刃，按动隐藏开关，远距离便可取敌人首级。

    一声尖叫响起，原来是那个戴着羊纹面具的人手拿着他那一把匕首刺入了他旁边的那个人的后脑，那人原本手上拿着的长刀就这么被白羊给抢了过去。

    他们进来的铁门被紧紧关上，他们甚至能听见在那扇门的背后传来的铁链声。

    众人一时之间仿佛是失了神，心中只剩无尽恐惧，直到那只巨虎前爪制住了第一个脸上戴马面具的人，用鲜血作为了代价，才唤回了全部的神。

    蔡兴贤，三朝宦官曾任司礼监掌印，是太祖的心腹，曾几何时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人脉甚广，深受太祖信任，太祖驾崩后因思虑蔡兴贤，赏了个朱氏善待的恩。

    阿五与濡之一起被遣送到这儿，阿五在家时，父兄不愿教他写字读书，他钟爱中原铿锵有力的书法，荡气回肠的诗词，就算是在泥土上用稻草随意几笔，濡之的字是他见过最好的。

    阿五拉着祝濡之的手，面具下警惕的盯着那扇传来野兽嘶吼声的洞口，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有了白羊，其余的无名人也开始将自己阴狠的目光投放到了其他手持比他们更好武器的面具人身上物色。

    这狱卒名叫姜悦，他见那一队面具人来，两手交握在后，语气冷冷的说道。“在你们面前有几个箱子，里面的防身物你们可以随意的选择一个……”

    白羊立马拔出匕首，将他手上的尸体往前一推，那老虎叼住了食物，白羊又得了机会迅速的躲闪开来。

    “濡之，阿五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濡之。”他还未褪去童稚声，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而此时，祝濡之才意识到为什么这些人会准备一架这样的木轮椅，他们是想看他狼狈贪生垂死挣扎的模样。

    此情此景，面具人们开始六神无主慌乱起来，被赶到铁笼的正中间，颤抖着惊恐着缩成一团。

    他在中原已经无依无靠，是片无法归家的落叶。

    只是这时，那只老虎已经把它那目光打在了祝濡之的身上。

    面对野兽，走在刀尖上的人已经自动将自己化为同一类，适者方生存。

    “能不能留着性命活过今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这猛虎扑食的好戏，杂家真是等不及了。”他两腿抬起缩在椅子上，目光灼灼的看向笼子里的蝼蚁。

    “是老虎的声音！”人群中有人惊恐的喊了起来。

    这是一间比那窄道更加开阔的房室，但四面上站满了腰侧佩着刀的狱卒，他们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如同纸扎。

    他们这群血肉之躯哪里是饿坏了的巨兽的对手，一时间场面混乱成一团。

    “是什么？！是什么野兽在叫！”山羊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地上一片血流成河残肢断臂，那老虎尝到了肉味，开始变得不紧不慢，它来回的踱着前爪后肢，尾巴左右摇摆，那双如铜铃的虎眼寻觅着下一个猎物。

    祝濡之推着轮椅，阿五在他的身侧。

    前面一个个的面具人都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防身武器，当阿五上前去挑选的时候，箱子里只剩下了一把烂锄头和那一辆谁都不愿意要的轮椅。

    此时，那恶虎也明显已经体力消耗巨大，没有了最开始的凶猛。

    那些箱子里有刀、叉、棍、流星锤、血滴子等武器，在一堆武器旁边的箱子里还放有一些生锈发霉的锄头凿子，右面还放置一辆木制的轮椅。

    蔡兴贤已是期颐，一百一十几岁，但眼前这人鹤发童颜，脸上皱纹都不见几条，反倒是看上去更像是而立之年的模样，似男非女不老不少。

    蔡兴贤如嗜血恶鬼的眼眸猛的向那侍卫瞪去，那惨白的五指抓住那侍卫的头颅，便朝着那铁栏上狠狠撞去。

    不同的是，坐在正中间主位的是个不男不女的，那人没有穿官服但却看起来尤为诡异惊悚。

    姜悦将目光投向这两人，不屑的冷笑。

    那十个人手拿着自己从其他面具人手中夺来的武器上前，拿着长一些武器的一手将武器刺向老虎，一手扯住血滴子的锁链，但依旧力量上差距极大。

    也不知是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蔡兴贤将头猛的探入这铁笼之中，其余厮杀的人涌出来的鲜血溅在蔡兴贤那白的怵人的脸上，他伸出鲜红的舌头往脸上一舔，享受的咽下了肚子。

    濡之，你别怕。

    性命在前，每个人都想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

    那黑漆漆的洞口叫声越来越清晰，随着叫声还有东西在地上奔跑的声音。

    阿五将濡之扶到轮椅上，控制他们的狱卒又将他们带到了一扇更大的铁门前，那扇大铁门更巨大更坚固，随着那扇巨大的铁门被开启后，迎面而来的是更刺眼的强光。

    他手上端着一盏茶盏，茶盏上还冒着热气，那双阴邪诡诈的眸子盯着笼子里的无名们。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么同他说话，一瞬间的恍惚，竟与那个人重叠了，曾经，他想逃出去的金笼子他逃出来了，珍视的人却还在那个牢笼里面，但如今，只不过是从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了另一个。

    如果，不将这只恶虎解决掉，那么死的就会是他们。

    这是一间旁大的狱房，说是狱房倒不如说更像是个铁笼子，铁笼里的地面还有铁栏上有好几处已经干涸的血迹，场面恐怖非常。

    那十人已经杀红了眼睛，但也因为阿五的这一声大喊找回了一丝理智。

    “有趣儿！有趣儿极了！”蔡兴贤兴奋的拍着手，见这些面具人相互厮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那铁链迅速向前伸去，稳稳的扎在了那只老虎的虎头之上，迅速收紧，但因为老虎的头骨坚硬，这只老虎大吼了数声，收回了爪子开始原地挣扎着。

    就在他们

    他快速的朝那尸体跑去，将地上的血滴子捡了起来，在那滴着人血的爪子即将抓向祝濡之之时，这千钧一发之际阿五迅速的将手里的血滴子向那头吃人的恶虎扔去。

    中原或许无人知晓血滴子，但阿五却对它了如指掌。

    只是还没等到那老虎做出下一步动作，那其余的面具人倒开始觉得自己手上那防不了什么身的武器远不如他周围其他人看起来更为有利的武器，心中开始打起了算盘。

    “濡之，你别怕。”阿五感觉到了祝濡之的不对劲，他抓着祝濡之的手臂说道。

    无名们手脚上的锁链被解开，第一个面具人的面具上刻着羊纹，他踌躇再三的走上前，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的将是什么，但他犹豫后还是拿起了较为小巧的一把匕首。

    那人身穿一身水蓝色与月牙白的汉对襟纱衫飘飖鬼魅，一双惨白的脚上没有穿鞋，薄如蝉翼的轻纱下露出一段青白的小腿，一头花白的长发披散下来，整张脸阴阳两面，灰白怵人。

    就在面具人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在那铁门旁边的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了阵阵野兽的嘶吼。

    铁笼外有几张茶桌座椅，座椅上坐着好几名身穿官服的男子，还有个别三两个是穿着富贵锦衣的男女。

    一边，阿五被那老虎狠拽，他自知这样下去，他和濡之早晚就会没了性命，他朝着那仅剩下的十人大吼道。

    “啊！”

    “不想死就快来帮忙！”

    突然，从那洞口中突然奔一只猛虎。猛然“嗷”的`一声兽吼，这大虎高壮如牛，浑身毛皮黑黄相间，四肢粗壮，爪尖尖利，嘴里有锋利獠牙正往下分泌唾液，像是活活饿了几天，什么都吃的下。

    他淡淡的泯了口茶，但当他放下茶杯的时候嘴上残留的却是刺目血腥的红。

    永平府官员皆是从六品以下的地方官员，不必上朝，祝濡之并不识，但坐在正中的人的身份他应该能猜到个大概。

    是生是死皆不由他。

    “主人，此处不宜……”旁边的侍卫见蔡兴贤将头都伸到了铁笼里面，立马担忧的说道。

    整个修罗场上只有阿五那把腐烂上锈的锄头和祝濡之那把木轮椅没有人愿意去抢。

    “濡之生我便生，濡之死我便死。”

    它长啸一声，冲着祝濡之飞快的奔了过去。

    他们清楚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一种是踩着老虎的尸体，另一种就是成为别人活下去的挡箭牌。

    蔡兴贤双眼通红，他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就冲到了铁笼子前两手握住铁栏，癫狂的看向笼子里，那花白的长发长及脚踝，只露出他那狞笑扭曲的五官，三分像人，七分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