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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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将一袋子芹菜和西红柿提到依水面前，语气生硬，“这个，送你们。”

    粥很稀，这倒也是，米在基地里也很贵重，正常人都是数着米粒过日子的。

    一种不愿与人为伍的傲慢。



    “没死吧？”

    她转过身，似要上楼。

    老太太说：“谢谢你送来的菜，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也不知怎么谢你才好……只好来请你吃饭了。”

    依水坐在她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两盘菜看，在餐桌下欢快地小幅度晃着脚，但明显她是个很懂礼貌的人，即使这么渴望了，也还是等客人先动筷。

    林满初抿起唇，生怕遭到什么追问，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关了门。

    画面过于离奇，以至于林满初略过他走出半晌、又若有所思地倒退回来盯着他看，迟疑地询问“弗朗克？”时，他还处在恍惚之中。

    指尖沾了菜根的泥土，她却完全不在意，低下头嗅了一下，闻到清新的蔬菜气息。

    林满初想不出有谁能找她，只以为是弗朗克又找了回来，面无表情地拉开房门，正要说些什么劝退他的话，却猛地对上了一张笑魇如花的脸。

    浑浑噩噩、度日如年。

    弗朗克站在紧闭的门前，深吸一口气，脸渐渐涨红，气到手指颤抖。

    说是休假，可林教授似乎并不会照顾自己，已经连续吃了整整三天泡面。

    砰一声，门当着他的面关上。

    冰冷的眼神瞬间凝滞，林满初迟疑地低下头。

    但凡是有点情商的人，都说不出这种话吧？

    看来她的确是与世隔绝太久，连这么重大的突破都不知道。

    绿而亮的炒芹菜，即使没有肉丝点缀，看起来也色香味俱全；另一盘则是糖霜西红柿，被怜惜地装在瓷盘中，看得出做菜之人的小心翼翼。

    “……啊？”依水被猛地塞了一怀的菜，茫然无措地看着她，眼睛漆黑懵懂。

    弗朗克道：“……X自残了。”

    隔绝了不想听的声音，林满初放松下来，换成拖鞋走向厨房，将新鲜的菜放到桌案上，解开包装袋，若有所思地捻了一根芹菜。

    弗朗克突然觉得浑身发热，眼睛以不正常的频率眨动，脑子也变得不清不楚，想要再说些什么劝说她，可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满初不习惯她的注视，垂下眼睛，盯着眼前的白粥看。

    弗朗克站在门口不可思议地盯了半天，终于确定那个站在货架前、纠结买哪种口味泡面的人是之前让他痛恨不已的林教授。

    这次手足无措的变成了林满初，她迟疑地眨了眨眼睛，“邀请……我吗？”

    好像是……徐依水？

    “自残”两个字终于短暂地吸引了林满初的注意，她眨了眨眼，表情怪异，“X？自残？？？”

    邻居家的小女孩，叫什么来着？

    林满初歪了歪头，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从中读懂了什么，“……看来的确没死。”

    ……好神奇，基地居然已经能种蔬菜了。

    一套官腔答下来，滴水不漏。

    她的身后是老太太，慈祥地看着她，招呼道：“一起来吃饭吧？”

    “……”

    “抱歉，是我僭越了。”他忐忑地说，“但林教授，X真的需要您。”

    至于做饭……她完全不会。

    买菜纯粹是好奇，当时什么也没想，现在却有些为难了——新鲜的菜，总不能浪费吧？

    但到底是没说X怎么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在休假前她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驯养的怪物怎么黑化了？[人外]》

    明明曾经的自己熬个通宵都没问题，可一旦彻底放松下来，涌上心头的疲惫就会将她变成嗜睡的、难以清醒的人。

    隔壁住着和蔼可亲的老太太以及她的小孙女，两人相依为命，幸运地在末世里寻到了基地的庇护。

    但她的确有这种资格。

    糖霜少的可怜，毕竟像盐和糖这类的调料才是最难得的东西。

    林满初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她对这些一向不在意，所以经常会出现认不出人或者名不对人的情况。

    “您不在研究所的这段日子，X做出了很多失控的事，我们根本阻止不了他。”

    于是弗朗克竟这样直直盯着她，灵光一现之间，愣头青似的问道：“……原来您会做菜吗？”

    她的银发上别着俏皮的卡通发卡，和依水头发上的如出一辙，无端多出几分年轻来。

    既然如此，就没有再聊的必要了。

    “哦？”她换了另一只手塞到口袋里暖，变成右手提袋，颇有些心不在焉，“比如？”

    像是绿色田垄间吹来了一阵轻柔带着雨露的风。

    明明是同之前一模一样的不近人情，可在黑色毛衣和米色外套的衬托下，竟显出几分格格不入的倦怠来，冲淡了语气中的冷意。

    “大姐姐好！”小女孩踮着脚打开门，头上别着劣质的卡通发卡，好奇地抬头看她，“请问有什么事嘛？”

    昏昏沉沉之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林教授！”

    “你来做什么？”

    咔哒。

    林满初搭着把手推开门，站在玄关处，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他，“别白费力气了。”

    然而明明情商极高的林满初，却从来不懂委婉为何物。

    林满初不冷不淡地问。

    林满初将右手提着的塑料袋换到左手上，冻得僵硬的手指转而塞到口袋里，回温片刻，冷淡地说：“那应该去找他现在的负责人，而不是来找休假中的我。”

    一如既往的冰冷视线一下子将弗朗克的恍惚浇了个透，他瞬间清醒过来，语气急促：“X出事了，院里让我来找您。”

    鸦黑睫毛垂落，视线不知落到哪里，一片寂静。

    ***

    牵住她的手掌那么小，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不知怎的，偏就带动她走出好一段路，直到在邻居家里的餐厅落座了，才愣愣地反应过来。

    “可……”

    熟门熟路地烧一壶开水，而后撕开泡面桶盖，将少得可怜的调料撒进去，百无聊赖地支着下颌等待。

    林满初物欲极低，在研究所这么多年，倒是在不知不觉中攒了很多积分。

    她可不是什么烂好人。

    岂料林满初下一句就是——

    餐桌上是两盘家常菜，很简易，但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

    她轻飘飘瞥过去一眼，“X失控可不是我的过错。”

    但林满初只是垂下眼睛盯着袋子里的泡面，看也不看弗朗克，语调漫不经心道：“找我有什么用？不是让我休假么？现在可没到几周时间。”

    再多找点话题，再说点什么，自己不能就这样回去……

    所以她的意思是，只要X没死，自己就不会管吗？？？

    自从基地建立以后，就废弃了之前的货币制度，改成了按贡献给予积分，而积分可以兑换各种物资。

    一分钟后，林满初穿着拖鞋敲响了邻居的房门。

    “我要是想去，自会去看他，不需要你来。”

    既然做出了让她休假的决定，那就不要中途反悔，企图让自己为他们决定的错误买单。

    话里带刺，似讽似嘲。

    老太太温和地笑了笑，“可惜我的手艺有限，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弗朗克慌了神，连忙跟上去，绞尽脑汁地劝说她，“虽然X目前的确没事，可、可……再不管的话，他很可能会进急救室！”

    林满初已有些不耐，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

    弗朗克找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弗朗克以为她终于起了一丝怜悯心，毕竟她曾经那么在意X的安危，这样总能把她劝回去吧？

    然而她们并没有什么劳动力，因此获取的积分并不多，平日里总是很节俭。

    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轻一扭，门开了。

    林满初的态度很强硬，摆明了她不会轻易顺从。

    那只小怪物居然还会为了她自残？

    ——她只会冷冷瞥向你，无情地指出所有她不满意的地方。

    弗朗克弯了弯腰，再不情愿，脸上也只能僵硬地挤出微笑，诚恳道：“林教授，打扰您的假期实在是迫不得已……X过于不受控制，急需您来查看情况。”

    最后望过来的神色如此漫不经心，冷漠而高傲，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丑，足以让人怒火中烧。

    “而且他现在根本不接受任何人的靠近，我们根本做不了治疗！”

    水壶烧开了，她提着把手将水加满，直至盖过面饼，压住桶盖，继续支着下颌等待，有些昏昏欲睡。

    弗朗克一噎，彻底说不出话来。

    话题转变过快，极没边界感，林满初不悦地蹙眉，“你越界了，不要问这些私人的问题，我也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来吧大姐姐！”单纯的小女孩可不知他人对林满初的评价，笑眯眯地牵住了林满初的手，让她不由浑身一僵。

    依水背着手，表情                                                很可爱。

    弗朗克尴尬地涨红了脸，在内心狠狠扇了上一秒鬼迷心窍的自己几巴掌。

    他敲了敲房门，没见有人应，在原处等了半个小时，最终在楼下的小超市里找到了拎着两袋子菜的林满初。

    明明知道这是不健康的垃圾食品，可她又实在找不出第二种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