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周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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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纪才混到中尉，在族人里只能算最次的，但他有把握说出来可是自豪于自己完全没依赖家族呢。

    伊荷始终面朝窗口，那里没有出现过那个人的面孔。

    伊荷摇起小桌，把托盘放到小桌上，没有喂他吃饭，而是站在一旁。

    她拉了张椅子做到病床前，面朝病房门口小窗的方向，见梅科不解地看着自己，解释道：“祛除剂有一个小时的观察期，我是您的陪床护士，这段期间不能离开。”

    伊荷正在盯着窗口，闻言收回视线对梅科笑了笑，把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男人看看她的病号牌，又看向她。

    伊荷走出病房经过护士站时，本来要停下脚让嘉蒂晚上留一会儿补课，但她临时改变了注意，脚步一转，直接去了瑞茨办公室。

    一个小时到了。

    男人捕捉到她的停顿，直接打开那间门，走了进去。

    如果他去过，上个周五的晚上在手术室外，应该一眼就知道她就是梅科的陪护才对。

    她居然跟我说她是原森国人，在原森国王室当过三十年女佣长，王储都是她带大的，对她尊崇有加，知道她生病了过两天还要来看她呢。你说好不好笑？”

    想到什么，伊荷先去了趟食堂，端了份温热的营养餐才过去。

    她举了下手里的病历单，想说什么，就听到瑞茨的声音，“雷哲肯少校,她是过来给我送文件的，这是病人的隐私，您就没必要过问了。”

    伊荷看着他的背影，想问他都来诊所了，不去看望下他的下属吗，突然想起这个时间她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于是故作好奇道：“那是谁？”

    担心被听见脚步声，她挤出一点水元素魔线，裹住了鞋底。

    更别说科尔察夫人这种普通国民了。

    更换完一批库房药剂去下一间的路上，嘉蒂和她聊起今天的见闻：“柯兰尼小姐，你知道215房的那位科尔察夫人吗？

    大约察觉到对面的女孩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梅科和她说话的口气随意了不少，“柯兰尼小姐，瑞茨医生说是这里资历第二的护士，可是你看起来年纪好像很小啊？”

    伊荷给他展示了下南茜帮她加塞的病号牌，仿佛在陌生人面前说这些有点难为情：“最近换季，得了点小感冒，就来……”

    伊荷眼皮一跳，连忙收回魔线后退几步，装作刚过来的样子敲门，看到少校出现在门后还有些惊讶，“是你？”

    候诊室对应的三间办公室一间空置，一间是冯特医生的，一间是瑞茨医生，门口没有贴铭牌。

    他看她的眼神仍充满怀疑。

    “没有那么夸张啦。”说到军旅生活，梅科的话多了些，他像是急着为部队正名，“别的我不知道，但我们第一军团其实防护一直做得很到位。这次主要是听说…”

    对方没有掩饰自己居高临下的轻慢态度，“…这不是请求，瑞茨医生。”

    伊荷眸光温软，“我……”

    少校的视线在瑞茨和伊荷间转了转，像是确定了什么，长指轻抬军帽帽檐，露出铅灰色的眼珠：“再会。”侧身离开办公室。

    “雷哲肯少校，我只能保证尽快。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将梅科·雷哲肯送到其他医院。相信他们的医术能让您满意。”

    伊荷指着悬挂在入口处明晃晃的候诊室铭牌，看向男人笑了笑，好像在疑惑对方为什么跑到候诊室说这种话。

    一点五十九。

    这次的疮口就很正常，边缘处有轻微的扩散和水泡。

    嘉蒂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碧翠丝也这么说，不过我才没拆穿呢。”她又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人。

    女孩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梅科很少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共处一室，有些尴尬地别过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用这样，你忙你的就好了。”

    中途嘉蒂又像上次那样问起她离职的原因，伊荷把那个工作用心的护士照顾到一名大巫师被看中改变命运的故事讲了一百年，删减了一些不合逻辑的片段，嘉蒂看起来比上次信服了不少，当着她的面就打开了巡房手册。

    男人嗓音冷淡：“这就不是您需要担心的问题了，您只需要担心…”突然止住声音，“谁在外面？！”

    梅科正在床头和瑞茨医生说话，眼下青黑，状态比上个周四要差一些，一次性拔出法阵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嘉蒂停下脚，“好像是西面传来的声音……”

    伊荷愣了下，看他越过人群径直往里走，连忙上前拦人，眼神却不自觉瞥向其中一间，“抱歉先生，您不能这么直接闯进去，先去那边窗口排队……”

    食堂准备的餐点依旧是两片干面包、一小块奶酪、香肠、两片生菜和橙汁，伊荷没有挑食的习惯，但这次吃饭的速度还是不能控制地变慢不少。

    伊荷察觉到他回避的态度，想了想，说：“雷哲肯先生，您是在海上感染的吧，现在海军演练都这么危险吗？我们诊所这半年已经接收了不下百名黑骨瘤虫的海军士兵了。”

    她在201号病房照顾梅科中间出去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是不是去过病房……

    她环顾四周，迅速找到佐证发言的证据。

    伊荷没听明白：“哪里好笑？”

    梅科听她安抚的语气，脸上笑意褪去几分，“…好的，麻烦你。”

    男人认出是上午在候诊室碰见的护士，扫了眼她的脚背复又抬起，目光宛如实质般在伊荷的脸上定了定，“什么时候过来的？轮到你的号了？”

    伊荷嗯了声，突然听到一阵铃声。

    梅科的眼神好像有些失望，但没有说什么，吃完饭就自觉收拾了桌面，把空盘交给伊荷，“柯兰尼小姐，麻烦。”

    瑞茨翻开病例，闻言头也不抬，“艾德里安·雷哲肯，海军第一军团的少校，梅科是他的远房堂弟。他来催梅科快点出院的。”

    伊荷刚帮梅科拔过施加过诅咒法阵的黑骨瘤虫，两颊白得没有几分血色，额间泛出虚汗，一向柔润的唇瓣也有些干燥起皮，看起来的确像病得不轻。

    她起身解开纱布观察疮面，才发现上次她认为疮口恢复得奇快，并不是梅科身体健康，而是法阵的障眼法。

    瑞茨医生介绍完伊荷的身份，见梅科羞窘又笑着打趣几句，被新来的病人叫走了。

    伊荷欸了声，走过去。

    原来是这么早就来了？

    男人终于放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瑞茨医生在哪间办公室？”

    梅科挠了挠脖子，面颊微红，“别看我这样，再怎么说也是个中尉呢。”

    看到伊荷端着营养餐，瑞茨医生有些惊讶，“还是你细心，我都忘了雷哲肯先生还没吃午饭。”

    伊荷默默想要是军医查出你的病灶就会发现有关系了，但她只是语气轻柔地笑笑：“看得出来雷哲肯先生很喜欢您的部队。”

    原森国和图兰塔国建交，王储因而入读图兰塔皇家魔法学院的事民众皆知。

    诊所办公室用的木门隔音效果很差，伊荷听到断断续续地说话声，没有她想得那么剑拔弩张，但也没有那么和谐。

    巫师联盟聚集着一批比约卡大陆公认的高阶大巫师，女王都对此格外推崇，它们还是第一次邀请王室成员被下了面子。

    伊荷回忆了下科尔察夫人的外貌，岁数仿佛是个和芙蕾娜护士长一个类型的老人，“顺着她说话能让她开心的话，也没必要拆穿，都这个岁数了。”

    伊荷：“…好的。”

    他转而道，“总之，是我自己的问题，跟军队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瑞茨朝伊荷伸出手，“给我吧。”

    伊荷正想着，迎面看到嘉蒂过来，飞快把病号牌摘下放进口袋，对她笑了笑：“忙完了？走，我们去吃午餐。”

    男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眸光微定，却没有轻易相信她，“你不是护士吗，也在这里候诊？”

    伊荷掏出怀表，三点十五分，是201号房。

    她像是不放心般垂下脸，带上门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顿片刻，掏出怀表看时间。

    梅科的视线落到女孩身上，一下子顿住：“这位是……”

    为什么当时没拆穿呢？

    听说那位王储性情乖张，听说他是火元素攻击系专业的学生，巫师联盟还邀请过他提前注册，他都没卖人家面子。

    嘉蒂撇撇嘴，“科尔察夫人摔断腿住院一个多月了，根本没人来看望过，更别说什么王储了。碧翠丝给我看她的病例，她的确是原森国人，不过不是什么女佣长，而是名酒馆老板，来曼瑙是为了开分店。她要说为王储卖过酒还有点说服力呢。”

    伊荷记得上回见到这位少校时，好像是下午三点十五分之后，她去找瑞茨汇报情况时撞见的。

    她把库房钥匙交给嘉蒂，“我过去一下。”

    她换了药，对满眼期待的梅科道，“您先休息会儿，我去找下瑞茨医生。”

    瑞茨医生听到吵闹声，从帘后钻出来，见到伊荷和一位陌生的军官，认出对方的身份，摘下听诊器，对还在试图劝阻的伊荷道：“没关系，你先回去吧。”

    伊荷大脑飞速运转，眼神讶异，“不是吗，抱歉，因为今天是瑞茨医生值班，而且这里是——”

    他记得她说自己候诊的事。

    伊荷：“不客气。”

    听说女王要来参观演练，所以图穿制服好看，偷懒没在制服里穿防护衣这种话，梅科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