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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们朝窗外看,估摸着还有一个时辰才宵禁,随即明白这是谢珩逐客要处理此事了。

    说罢,他大步离开。

    李婉强压恐惧避开视线,坐回凳子上,瞥过头不说话了。

    另一边,言琢轩书房的灯火,如同往常一样,久久不灭。

    祸不单行,前两个月宁州又遭水涝,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百姓死伤无数,这次皇帝倒是开库赈灾,可送去的粮食皆是掺了石子的陈年旧粮,有些甚至发霉不可食。

    她们虽心有不满,但其中没有一个敢得罪谢珩的,只好安慰自己改日打听打听谢苓还来没来兰居学习,也能知道她是不是凶手。

    不该不跟他商量就动手,险些坏了他的谋划。

    谢家经不起折腾了,还需休养生息。

    丁扶黎踏出门槛时,眼带担忧的看了眼谢苓,见对方朝自己微不可查点头,才放心几分。

    躺在床上,她盯着床角挂着的银铃,复盘今日之事,越想越气,猛地坐起来,用手狠狠锤了几下被子。

    谢珩一进屋,就看到一群女眷围桌而坐,他扫视一周,目光落在手指交缠,神色委屈的谢苓身上。

    来的路上他就听属下禀报了兰居今日发生的事,自然知晓这局是林华仪的手笔,而自己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堂妹,竟手段干脆地拆了局,并且反将一军。

    他以前一直觉得她就是颗听话,且有点小聪明的棋子,甚至觉得日后除掉林府,说不定也能网开一面让她富贵过完后半生。

    谢珩没想到自己这聪明却胆小怯懦的堂妹,居然敢来“问罪”。

    再加上这些年皇帝奢靡无度,广修楼台殿宇,税法严苛,当地百姓被逼上绝路,揭竿而起。有名号的叛军不下五支,少则千人,多则聚众数万。

    远福瞬间心领神会,立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各位夫人小姐请回吧,天色已晚,即将宵禁了。”

    于是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谢珩道:“嗯,退下吧。”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谢苓这颗棋子太重要,自己对她便有些与众不同。

    谢珩也太过喜欢多管闲事。

    谢珩道:“嗯,已经请了医女。”

    谢苓不可置信看了眼谢珩,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毁了自己的谋划,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谢珩并未回话,侧过头瞥了眼远福。

    谢珩身着白色单衣坐在案前,翻看今日送来的密信和文书。

    去岁宁州大旱,当地刺史、郡守上报请朝廷拨粮赈灾,皇帝受林太师为首等人谗言,拒不开国库赈灾,最后还是王谢两家带头捐款,宁州灾情得以控制。

    谢珩不明就里,不知谢苓还在气什么。

    李婉还想说什么,就见谢珩狭长的凤眼扫了过来,眸光淡漠,眼底深处黑漆漆的,像是吞没一切的荒井。

    可如今一看,林华仪比不上谢苓,不论样貌还是品性,乃至才智。

    少顷,檐角下的铃铛响动,众人朝门外看去。

    于是他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时候不早了,随我回府。”

    她幽幽叹气,心道日后只能见招拆招。

    她余光扫了眼李婉,见对方翻了个白眼,知晓不必她阻拦,于是低头不语。

    谢苓还未开口,一旁的李婉就哼笑一声道:“走什么走,谢大人来得正好,我们怀疑你这个堂妹,正是害兰先生的凶手。”

    她冷冷看了眼林华仪,见对方呆愣在原地,神色似悲似喜,便哂笑一声,带着雪柳,追上谢珩。

    谢珩身为尚书左仆射,面上是天子近臣,自然身先士卒参与进税法改革里。

    她正作出委屈状,眼眶红红,摆出最惹人怜爱的姿态看向谢珩,就对上他充满失望的目光。

    谢珩颔首,眉目冷清。

    其实他本意没想下这么重的手,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林华仪朝自己另外一枚棋子出手,心中就分外不平静。

    ……

    再加近日朝中因税法改革吵得不可开交,他本就无心顾及其他,于是很快把谢苓的小动作,以及她为何生气之事,抛之脑后。

    按照谋划,林华仪果不其然太过自负,压根不觉得兰璧能和她合谋,竟然愚蠢到利用在兰居安插的侍女,把兰璧昏迷的缘由推到她身上。

    谢苓也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件事还没完,怎么能走呢?

    他挑了挑眉,见谢苓跪坐在下首,自顾自倒了杯茶,仰头喝下,然后目带控诉地看着他。

    谢苓没想到这大忙人会突然来接,她走到谢珩跟前,指了指内室,声音细若蚊吟:“堂兄,先生不知为何昏倒了。”

    “是,属下告退。”

    窗外凉风习习,银月从云后透出,在院中的池塘水面上荡开,细碎的光掠过谢珩清冷绝

    可谢苓哪知道他话只说一半,以为谢珩是在指责她不该反击林华仪,于是心中愈发气愤。

    他心中微叹。

    腿断了,总能安分点。

    他沉默了片刻,只好说道:“天色已晚,回吧。”

    她竟然还未反应过来,此事如果继续下去,毁了的是她自己。

    林华仪见谢珩没有要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几乎僵硬,心中更坚决今日之事一定要成。

    黑鳞卫道:“禀主子,林华仪被我们骑马踏过小腿昏厥,属下去查看了,确保小腿骨断裂,没有半年不可愈合。”

    他本意也没想轻拿轻放林华仪,早已做好安排。有些事需要用着非常手段,方能不影响到后续计划。

    ……

    这次没处理掉林华仪,对方日后再出手,恐怕会难对付多。

    可惜谢珩非要替他心上人遮掩丑事。

    好你个谢珩,就这么护着林华仪!

    谢苓当时只需要等兰璧醒来,再找来小木这个证人,随后由兰璧寻个借口,搜到藏在假山里的痦子男,就可以在众夫人的见证下,证明林华仪是谋害兰璧、构陷自己未遂的凶手。

    “林华仪,好自为之,下次我不会再替你遮掩。”

    她扬起一抹温柔恬静的笑,站起身走到谢珩身旁,仰头望着对方,说道:“珩哥哥,华仪好久没见您了。”

    她听到他说。

    谢苓美眸含怒,伤心欲绝地瞪了眼谢珩,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径直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她抽噎几下,继续道:“今日苓娘好不容易壮胆反击,却被你给破坏了。”

    他垂眼看着谢苓,好一会才道:“今日之事,是你不该。”

    “那些不明真相的夫人们,日后该如何看待我?”

    言外之意是,既然请了医女来,那就不用再多管闲事。

    今日之事若谢珩不                                                插手,林华仪最少都得名声扫地,无颜留在建康。

    今日去兰居前,他就吩咐了黑鳞卫,在林华仪回府的路上,找机会断了她的腿。

    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虽听夫君总提谢珩此人深不可测,但谢苓是他堂妹,总该护着的吧?

    若事情真是她所为,兰璧肯定不会再收她这个弟子。

    她咬牙切齿,几乎忍无可忍质问谢珩为什么,但一想到对方讨厌情绪不稳之人,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这事若做好,便是流传千秋万代的好事,若做不好,他谢珩的英名毁于一旦不说,皇帝一派的人,以及王家,决计会从谢家咬下一大块肉来。

    ……

    《欲辞春色(追妻)》

    她心中暗骂,平日里的伪装却也没忘,用手抹了抹从脸颊滚落在腮边的泪珠,带着哭腔道:“堂兄,苓娘被欺辱陷害至此,你竟也护着林华仪。”

    放下手中最后一张文书,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三个黑鳞卫拱手行礼,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事儿办妥了。”

    林华仪啊林华仪,你终有一天败在情爱之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

    回到留仙居,谢苓简单用了些饭,由元绿伺候着沐浴完,早早上床歇息。

    林华仪见状颇为嫉恨,以为谢珩在维护谢苓。

    黑鳞卫无声无息再次离去,谢珩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院中枯败的槐树出神。

    谢珩看着面前美人丰润的唇瓣被卷入贝齿之下,手中的帕子被攥地皱皱巴巴,神色带着些惶恐,仿佛受了什么欺负,有难言之隐。

    说着她看了眼谢苓,神色有些不忍,语气自责道:“珩哥哥也别怪苓妹,她年纪小不懂事,误伤了先生,待先生修养好,我替她给先生赔罪。”

    皇帝这才着急,派人镇压叛军,并着手改革税法。

    今日他来,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怕谢苓真把林华仪给逼入绝境。

    谢珩细细想了想这些日子的事,好像只要跟谢苓有关,他就更宽容些。

    她的嗓子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珩一身绛纱二梁进贤冠服,腰间的绯色绶带随步履摆动,哪怕是夜里也十分打眼,他身后跟着长随远福打着伞,二人自雨中缓步走来。

    走上台阶,谢珩冷漠如雪的面容出现在檐下灯笼的光晕里,丰神俊朗,犹如玉山照人。

    谢珩上了马车,正心烦意乱闭目养神,就感觉马车一晃,一直素白的手掀开了帘子,冷风灌入,把铜炉的热气吹散了几分。

    谢珩看着对方梨花带雨控诉,绕是知道她起码有五分是装的,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愧疚。

    “确保半年不能行走?”

    谢珩垂眸扫到林华仪清水芙蓉般的脸,心下却有些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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