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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罩元秋的熊熊烈火被从中劈开,那剑宛如可以吸食火焰,只见它与火相撞,火焰唰地倒流向它。

    它冲元秋孤高地哼声:“放心,我虽然镇守此处,但也不是来拦你们的。”

    所有人几乎都呆在原地。

    它的牙齿粗长锋利,眼睛猩红可怖,最重要的是,那是一只根本不存在于众人认知中的妖兽。

    那……那是什么东西?

    四下慌乱,朝长陵的手搭在剑柄上,声音格外平静:“我不和凡人动手,有句话想和你说而已。”

    村民们大受鼓动,瞬间扑上来二三十来人,赌的就是朝长陵是个女子,无路可避,她确实也没躲开,食指放在剑鞘上轻敲了三下。

    “元秋……你就和长藤走吧,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离开村落时,小椿菊似乎出来目送了他们,朝长陵都尚且回首冲她点了下头,元秋却连脚步也没停顿。

    “我说长藤姑娘是温柔的好人,没说的是,你一定是很厉害的人。从初见你的那一天,我就一直这么觉得。”

    他现在的模样,恐怕和怪物无异。

    小椿菊赶到村里时,看见的是满地狼藉。

    他诧异地颤颤抬头,长睫和眉梢早被冷汗打湿透了,可连抬手去擦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没法做到,只有那双眼睛愣愣望向远方,那是朝长陵的背影。

    祸斗:……

    朝长陵这时再往前走,刚才还敢扑上来的村民纷纷往后退,巨妖牢牢守在她身后,似乎只要谁敢往前,就让谁变得和村长一样。

    所以朝长陵无视它,对元秋道:“我扮成凡人是事出有因,本来也没打算救你。”

    明明听见祸斗管她叫真君,他却一个字也没问。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抵达村子时,已是占卜台预言的半个月后。据

    埋在她肩膀里的脑袋缓缓摇了摇。

    “你休——”

    原本是晴朗的艳阳天,朝长陵身后却陡然弥漫出一阵浓雾。

    那目光幽深发冷,分明曾经被它打得奄奄一息,到了现在却仍旧没有半点畏惧。

    这人变脸怎么跟翻书一样快!

    ——不是说好在这里不用咒诀吗,你为了一个凡人,打算放跑捉住上古妖兽的机会吗!

    连身上唯一一件衣服都是朝长陵的,他的确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带走。

    治愈诀起作用了,他脸上、身上可怖的烧伤疤痕已经散了大半,那双眼睛昏暗晦涩,木然怔愣地看着她来到自己面前。

    “长藤姑娘,所以它是?”

    “真君放心,我力道控制得很好,那老头……”

    人群如浪潮般随着她的脚步退散,朝长陵来到元秋身前。

    这对元秋而言,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

    一串语速极快的鸟语如是说。

    从这里去郡县的路并不算远,但徒步也得走上大半日,朝长陵赶时间,能用马车为什么不用。

    祸斗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朝长陵出身正道门派,一般不会对凡人出手。自己虽没有这层限制,但堂堂大妖,和凡人斗简直是自降身份,要不是为了朝长陵,它才不乐意呢。

    “不用管它。”朝长陵在回答元秋的问题:“你既然没有要带的东西,那就走吧。”

    当朝长陵侧头回答时,祸斗看见元秋那双眼睛微微弯起,冷光转瞬被压在眼底深处,整个人都是一副脆弱无害的模样。

    话音未落,它感到一道视线。

    要是以前她也许会这么做,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剑刃缠绕着烈焰,转瞬便消失在寒芒之中。

    可是……妖女?长藤姑娘是妖魔?

    朝长陵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遥遥传来,就算在剧痛之下,元秋也从对话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拦不住我。”朝长陵道。

    “会很痛,忍忍。”

    朝长陵起身,往右一挪,避开了从后劈来的斧头。

    她都不知道他的眼光到底是坏是好了。

    它胆子小,就是个跑腿的灵兽,和祸斗那种战斗型的不同,刚才躲在一旁看完了始末,现在憋不住了。

    一靠近,一股浓烈的烧焦味窜入鼻腔,混杂着血腥味,她的视线甫一往下,元秋那细如蚊蝇的声音沙哑地传来:“别看我……”

    他此时此刻的停顿,是因为自己那般挣扎也没能得到,决定放弃却又轻易落入掌中的这个现状。

    “你居然救这个妖魔,你跟他是一伙的?”村长显然已经丧失理智,目次欲裂地低吼:“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替我儿报仇……你居然……你这个妖女!”

    “——砰!”

    元秋身上的绳子断开,朝长陵伸手,他摔进她怀里,好险没滚到地上。

    彦自书那驾半报废的马车还躺在山上,朝长陵掐了咒诀,那原本断成两截,看起来无计可施的木头就这么在元秋眼前轻易复原。

    他毫无留恋。

    朝长陵嫌吵,把它抓起来扔进马车:“上古妖兽已经不在这了,我们白跑了一趟。”

    祸斗在一旁接话:“日持真君何止是很厉害?那是无敌厉害!和那些个只会打打闹闹的修士不一样,真君可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才,公认的。”

    小椿菊一时有些不敢上前,直到元秋有所感应般斜过眉眼,那瞥向她的余光似乎有些冷,她忙道:“我……我不会再求你留下了。”

    巨大的犬妖伫立在村口,村人们形容惨白,有人扑通跪下冲它磕头,有人吓得痴痴愣愣,有人去搀起村长,村长仍旧不省人事,骨头说不定都断了几根。

    *

    她看见最中央的朝长陵和元秋,刚一靠近,就听见她说:“你可以回去收拾包袱。”

    她可以做到只治愈患处而保留疤痕,这是高阶治愈诀的特点。

    第23章

    “你……你到底召出了什么东西……!”

    “这件就好。”元秋却说,烧伤的疤痕彻底消失,一张冷白的脸配上因为哭过所以泛红的眼角,显得格外漂亮,那件长袍在他身上短了一截,不过好在本来就长,堪堪能够遮住大腿,他低头嗅了嗅,轻道:“好像有长藤姑娘的味道。”

    附着浅浅红印的手缓缓往前,带着点试探和迟疑,就像那日在山崖边一样,最终还是搭上了她白皙干净的掌心。

    村长崩溃大叫,可回答他的,是妖兽从右侧袭来的爪牙,哪怕堪堪在面前停住,猛烈的劲风也将他掀飞出了十米开外。

    “元秋,我打算带走。”

    “不然呢,不然她为什么要救元秋!”

    “什么?”

    走出村门时,元秋还揪着朝长陵的衣角,似乎生怕她反悔似的,她看了一眼,到底没让他松开。

    “心情好,顺手行善。”朝长陵敷衍:“可惜你原本的衣服一点碎末也没留下,否则我也能补好它。”

    他摔在地上,抽搐着,似乎因为恐惧而口吐白沫。

    她把他的手从自己衣上扯开,脱了外袍,盖在他身上:“你在这待着别动。”

    朝长陵弯腰,朝他伸手:“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在那雾中,一只如山一般高的庞然巨物缓缓显出身形。

    “什么?你想说什么?”

    村长在愤怒地叫嚣咒骂,事到如今,这个老头才算露出本性,毕竟朝长陵和浑身是伤、早已丧失求生欲的元秋不同,他的斧头飞快带风,没能擦到她的衣角一下。

    “……”正要施展治愈诀的朝长陵停住,察觉到他可能更讨厌原来的容颜,问道:“你想变回原本的样子吗?”

    祸斗狠狠一噎,那倒也是,但真君就不能在旁人面前给它留点面子吗!

    你的痛苦,该结束了。

    “难怪它会叫你真君……”元秋看向朝长陵的目光有诧异,很快又轻轻笑道:“我果然没有猜错。”

    他倏地举起武器。

    “我不走,和他们说说话罢了。”

    “长藤……”

    “村长,你说的是真的?长藤姑娘她……”

    元秋这个伤势的严重程度,连高阶治愈诀都需要花费一段不短的时间。

    它得意至极,尾巴都翘到天上,殊不知自己现在跟朝长陵其实压根没什么关系。

    “都给我听着!”

    “照……你喜欢的来。”

    她右手捏诀,便听元秋闷哼一声,似乎难以忍受这股奇异的痛感,抑制不住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从嘴里溢出,她的衣角被他攥得很紧。

    不成半刻钟,一驾崭新的木车重新出现。

    “这、这不是人的身手!”他失声尖叫道:“你果然是妖兽,妖女……我们当初就不该好心收留你。”

    胖鸟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扇着翅膀嘎嘎冲她叫。

    “给我上,活捉她,不能让她救走妖魔,否则我们和村子就都完了!”

    “你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

    只是垂下头,紧了紧那只抓住她衣角的手:“好。”

    一众村民也因她的出现乱作一团。

    “可你还是这么做了,”元秋静静地问,“为什么?”

    “嘎嘎?!”你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按常识而言,皮囊太过可怖的人在凡人堆里也是异类。他就算不变回去,大概也不会好过。

    无论谁见了他都不会再露出那种贪婪欲念的表情。

    怎么会这么大?

    朝长陵:“……进城,我给你买件新的。”

    “不用。”元秋嗓音还有些沙哑:“我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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