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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悠然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元秋的力道和动作把控得极好,这声音听在耳里,不会觉得吵闹,只会觉得舒缓心神。

“要不公子今天先回去吧,”侍女有些为难,“夫人现在实在是不方便……”

    “郑悦!”县令老爷一怒之下叫出郑夫人的全名,冲到二人面前,瞪着元秋道:“你们在屋里做什么?”

    是什么不会?

    只有身体晃动的幅度渐渐加剧,嘴里的呓语逐渐变成低低的嘶叫,额角的冷汗已经凝起薄薄一层,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比惊恐的状态。

    没等胖鸟再问出一句,元秋突然扑到池塘边,张着唇,背脊起伏半天,整张脸都白了,却还是什么也没能吐出来。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醒。

    “嘎嘎……?”

    侍女没法,只好放行。



    郑夫人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恍恍惚惚地问:“老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难道瞧不出来?”郑夫人语气沉郁:“我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

    “夫人,放轻松。”元秋在一旁教她调整呼吸,渐渐的,郑夫人竟然真的开始觉得自己的意识不再紧绷,肩膀上的负重都卸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夫人现在感觉如何?”

    在县令老爷脸色一僵,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走出了房门。

    良久,元秋喘着粗气,抬手擦去嘴角的唾液,转了个身,背靠着池塘“哈哈”笑了几声,并不见得多快乐,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元秋笑了笑:“夫人愿意照我说的做吗?”

    这话显然是对元秋说的。

    这倒是前头几个大夫从未提起过的,郑夫人迟疑道:“那依你看,要如何医治?”

    那雪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很快就在房顶黑瓦上积起一层的白霜,胖鸟蹲在灌木丛里,冷得瑟瑟发抖。

    ——你等着你等着,日持早晚会发现你恶劣的本性,到了那个时候,你再想装乖骗她也没用!

    被日复一日的噩梦所扰,郑夫人早已精疲力竭,如今总算放松,她的睡脸十分安稳。

    县令看她一眼,又看元秋一眼,整张脸是五花十色,又青又紫。

    他略一拱手,既无惊慌也无害怕,转身离去。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很平稳,仿佛能抚平人心中的烦闷,郑夫人不禁睁开眼看他。

    “无妨。”元秋冲她微笑:“我是大夫,现在不正需要我的时候吗?”

    与县令老爷擦肩而过时,元秋感觉到他怒瞪自己的视线,所以偏过头,轻轻冲他开口,是讥讽的口吻。

    它心想如果那个县令再不来,它就要不管元秋,回去睡自己的大觉。

    他的眼睛漂亮极了,又深又黑,看久了仿佛会被吸入其中一般。郑夫人有些呆愣,只听他又说:“别怕,直到夫人醒来,我都会一直在这陪着您的。”

    他放柔了神色抚慰着她,口吻温柔得好似在耳边低喃。

    “……我不敢睡,睡了又怕会……”

    元秋道:“夫人不是说好要相信我吗?我会治好夫人的。”

    “没事的。”元秋安慰她:“夫人闭上眼试试。”

    “你怎么就有把握?那些药我吃了不知多少回,就算你再医术了得,药不也还是那些药……”

    胖鸟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住,愣在一旁不知该不该上前。

    叮铃、叮铃。

    照元秋所说的,她遣退了屋内所有的侍女,把窗子也都统统掩上,只在边上放了一盏昏暗的灯。

    郑夫人昨夜梦魇得尤其厉害,眼下若是有法子,她当然想要尽力试一试。

    她似乎畏惧不已,不受控地颤抖尖叫。

    铃铛声越来越响,郑夫人眉尖紧皱,呼吸越来越急,她开始微微晃动脑袋,嘴里的梦话好像在说“不……不会的”。

    朝长陵都没这么使唤过它,主人对它更是宠爱至极,他一个凡人凭什么!

    他不动声色松开郑夫人的手,坦然冲他行了个礼:“夫人说她梦魇缠身,我怀疑是心病,这才让夫人遣散了侍女。要是人太多,夫人久久不能放松,我很难瞧出什么名堂。”

    侍女们挤在门边,面面相觑,她们也看见了二人紧紧相握的手。

    元秋起身,让郑夫人平躺着睡在贵妃椅上,自己站在她身后,在她头顶上轻声问:“夫人如今感觉如何?”

    第28章

    那轻蔑的眼神就像在说它这只畜生的思维愚蠢得可笑。

    元秋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她眼下阴影很重,嘴唇干裂,整个人都因为过度的提心吊胆而疲惫不已。

    他惊愕万分,立时喊了出来。

    只有银线一般的唾液从嘴角划过下颌,给这副狼狈之姿又添了几分糜烂。

    “我……不知道……”

    良久,他一挥袖子将桌上的烛台掀飞在地,吼道:“还不给我滚出去!”

    你到底怎么了?你擅自做出刚才那种事,应该有提前告诉日持吧?

    因为是白天,室内没有点灯,显得一道帐幔后的郑夫人身姿格外憔悴,元秋在屏风后面避了一避,等侍女给她洗漱穿戴齐整后才出来。

    元秋进去前,用眼尾余光瞥了眼旁边的灌木,胖鸟连忙在里头冲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这才点头,抬脚进去——

    “不、不是你……你已经死了……不对,不……”

    等到郑夫人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时,他又问了一遍,这回,回答他的是似乎已经沉入梦乡的鼻息。

    胖鸟在门口等着他,刚才县令进去时没有关门,它已经悄悄在外头目睹了一切,如今见他出来,赶紧跳到他肩上叫:“嘎嘎嘎!”

    是铃铛声本应不会再响起吗?

    “阿娘都还记得我,父亲怎么就全忘了呢?”

    室内的贵妃椅上,郑夫人还在痛苦摇头,最初那点听不清的喃喃自语也越来越大。

    元秋似乎听出它这一层意思,讥诮地挑眉:“她连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你对她的这份自信到底从何而来呀?”

    “嘎嘎!”你怎么知道她不知道?日持表面上不说,知道的东西多着呢!

    脚步声已经逼近内室,很近了。冷眼旁观已久的元秋突然弯腰握住了郑夫人的手,紧紧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上面抓住她。

    “……”元秋没有答话,它好奇地偏过脑袋,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竟然很不好看,手抬起来,虚虚捂着嘴,额角有青筋暴起。

    “告诉她?”元秋反问回来,扯起嘴角笑:“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你刚才那一出是干什么,不会真的想要勾引有夫之妇吧!

    (本書出处:龍鳳互聯)

    元秋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枚管朝长陵讨要来的金铃铛。

    胖鸟谈不上多么喜欢朝长陵,但也绝不允许别人拿她当笨蛋。

    县令老爷气得不能自己,指着他,咬着牙,几次想要开口都没能出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阖上眼,寂静的内室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她因为紧张而显得急促的呼吸。

    县令老爷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夫人。”元秋垂下脑袋与她对视,语气加重了些:“这是您的心病,醒着,可是治不好的。”

    可睡梦中的郑夫人却突然皱起眉头,犹如听到了什么可怖之音,她干裂发紫的唇张了张,类似呓语的气音断断续续传来。

    “夫人,别怕,元秋会一直陪着您。”

    “不、我不敢……”

    “当然是在给夫人治病。”元秋眨眨眼,似乎不解他的怒火。

    屋内骤然响起郑夫人的吼叫,侍女皱皱眉,还是觉得元秋该回去,反正夫人现在的神智不太清醒,说什么话都是不过脑的。

    “我不用药。夫人得的是心病,治心病怎么能用药?”

    说什么?

    没人知道她梦到什么、想到了什么。

    屋内一片混乱。

    这声音太大,惊动了候在耳房的一众侍女,也成功将噩梦中的郑夫人惊醒。

    胖鸟气得直跳脚。

    当着一众侍女的面,让他亲口承认自己的妻子和这年轻小生在屋内举止亲昵?

    见了元秋,也没招呼,往贵妃椅上一坐,抚着额头,闭目养神。

    郑夫人似乎被这低哑缓慢的嗓音蛊惑了心神,点头道:“好……我试试吧。”

    青天白日,屋内却昏暗一片,桌上的灯火将二人手握着手的影子打在墙上,影影绰绰,所有侍女都被遣散,只剩下他的妻子,和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子独处一室……

    它立时扑腾起来发出一阵刺耳的鸟叫,如果不是动静太大,真就像是普通鸟儿一样。

    “那就继续这样,意识放空,什么都不要去想。”

    “让他进来!”

    元秋主动上前,跪在她身边:“夫人今日感觉如何?”

    要让他说什么?

    而郑夫人却还处在恐惧之中,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态有何不妥,只想把能抓住的东西紧紧抓住,她怕自己一松开,又会坠回那个噩梦。

    胖鸟总觉得这人不像表面那么乖顺,虽然跟着他是迫不得已,但也有替朝长陵监视他的意思。

    他看着它,睫毛垂了垂,不知带着什么情绪,捏起红绳,凑近郑夫人耳边,轻轻摇晃。

    就在胖鸟扇着翅膀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传闻中的县令终于姗姗来迟,眼看着几步就要走到门口。

    元秋注视着她的痛苦之态,神色冷漠得如同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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