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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声乐老师就被请到了家里。聂父同对方握手，又拍肩膀，嘱咐：“好好教，再给国家培养一个歌唱家。”
曾泽打断吉他手的问话：“去，去，唱你的歌，那么多问题做什么？”
本来乐队组出来，就是要演出，挣演出费的。吉他手与三里屯的酒吧老板相熟，二人商量好，允许曾泽的乐队周末去吧里演出，这日程就紧张了。
抑或，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到足够的年纪。
吉他手发出艳羡的喟叹，说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只听说Hour的大名，却从未听过现场，后来孟匀退队，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原装Hour上舞台演出了。
曾泽笑说：“行，我不抽，学你，就拿着玩玩儿。”
他一面拿瑞士军刀给尔珠削苹果，一面问：“怎么忽然想唱歌了？”
大致是周二，尔珠放学，这一次，等在门外的人成了曾泽。
曾泽当时脸色就青了。她直言：“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和运气把学上完的。”
“你阿姨是谁啊？能请动小鸥？”
曾泽听他这么关心尔珠学业，困惑，问他：“你空闲时还学习？我以为，以你们的家庭，北京的大学都随便进。”
聂归也好奇，问她：“你会这首？”尔珠坐在沙发上，向前稍稍抻着身子，盯着显示屏，没答话，她轻轻的跟着调子哼了两声，便照着歌词唱了起来。她确实从未听过这支歌，偶尔词还念错，但每一声却都正正好踩在对的拍子上。
一曲唱罢，她仍牢牢把着麦克风，向曾泽报歌名，从那些最要技巧、音域跨度最广的曲子开始报，她说：“姐姐，这些我都会唱。流行歌，我只要听一遍，就唱得出来，你可以随便挑一首考我。”
于是主唱归队的事彻底告吹。
尔珠却坚定了想法，一门心思要做乐队的歌手。她不要只在哥哥的学校隔壁读个高中，除了课业与家事，就再没有什么话可讲。
被聂归看穿了最难的地方，其实，曾泽没法答应，她还有室友要安抚。
忽然，尔珠把身子倾前，凑过去，向曾泽说：“姐姐，我可以唱下半段吗？”
吉他手推门出去，尔珠微微扬起眼睛，看自己的哥哥。
曾泽不好直接开口，左思右想，采取迂回战术，来了高中校门前，径直请尔珠，问她，前几天说想做主唱，还当不当真。说完，她把眼光在尔珠肩两边的背包带上转了两转，脸上不自主显出羞愧的神色，补上一句：“功课不要担心，我帮你免费补习。”
这事，曾泽不好拿主意，先询问聂归。
尔珠坐在最里的角落，脚交叠地向后勾着，静静地听他们三人说话。
她说：“一个从树村里来的，都不知道高中有没有读完，你就这么放心放他在队里，不怕他给你惹出什么麻烦？”
吉他手自然是捧场的，尔珠本以为聂归不凑这种热闹，可他却意外地应承下来，末了，还问她是不是想先回家。尔珠说不愿意。她不肯承认，打一开始，她就在心里提防曾泽，倒不是为别的什么，只是相较于她，如今的聂归，与曾泽，模样更像同类人。
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做朋友？
他向来是照顾她的，可只是当作妹妹照顾。至于她，回到中国，有了父亲与刘姨，她不再缺亲人，可她缺朋友，她也想做他的朋友，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
聂归似不大情愿提起：“我阿姨给我安排的。”
尔珠抿着嘴，笑了，说：“好啊。”
《和一支绝望的歌》
KTV里彩球光斑是辛涩的紫，流过几人的面孔。吉他手最先抢麦克风来唱，挑的是一首九十年代初的华语摇滚，等前奏时，他指着显示屏上模糊的人影说：“看到没，孟匀，我偶像。”
曾泽倒先反对了：“我上高中时也在酒吧常驻演出。”
尔珠这头准备得好，曾泽那里出了大问题。
吉他手咋着舌头，脑袋往显示屏的方向转，眼睛却还把聂归盯了好一会儿，又是羡慕，又是惊奇。
尔珠想起与聂归二人的少年时期，聂归当然也有旁的朋友，却不曾真与谁亲近，心里藏着事的人，往往都是这副样子。可如今，他仿佛忽而一下子开阔了、轻松了，过往都不大重要了，他有了自己的人生。可她还落后着一截，还躲在自己的彀里，不肯出来。
这一下，又归曾泽苦恼了，她嘶地抽了一口冷气，说：“这事，我还得 回去想想。”
他把苹果剜成块，剔到碟子里，拈一根牙签，扎给尔珠：“你随你妈妈，天生就是当音乐家、艺术家的。”
曾泽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着麦克风，含含糊糊地唱着歌。她其实不太会唱歌，白嗓，兼又口腔里生溃疡，吐词都黏糊，连成一片，等到间奏，她忙去玻璃案上捞了一杯冰水，咕噜噜喝两口，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子，镇口腔里的疼。
她补充说：“小时候，他和Hour来我家乡演出，专给我在贝斯上签过名，我现在还留着那把贝斯。”
一首歌唱完，吉他手把麦克风往沙发上坐着的三人里递，问，下一首是谁点的。曾泽接过麦克风，吉他手往沙发上一倒，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拈一根，曾泽伸手挟一根在指间，他坐近了聂归身边，一只手递烟过去，要分他，一只手“咔吧”一下，橘光在暗里一撇，他揿开打火机，要点烟。
她对这位继父也是惧怕的，却与怕第二任继父不是同一种理由。相较后者的轻浮浪荡，聂归的父亲更有父亲的样子，慈威并重，而威又常常向着聂归，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尔珠由是学会，只要不过分，她有任何要求，都可向这位父亲求出口。
曾泽回去劝室友，也顾不上情理对错，径直赔礼道歉，请对方回队里担任主唱。室友倒不是不愿回来，只是为难，难听的话已经说出去，她面子薄，拉不下脸面向吉他手道歉，便梗着脖颈，放言，如果吉他手还在队里，她就决不回去。
聂归扶额头，说：“我分数是过了学校和学院招生线的。”
曾泽笑了，说：“也是我偶像。”
聂父顿了一下，面上哈哈一笑，说：“聂归这小子，倒出息了。”
聂归也为难，对尔珠说：“你现在在上高中。”
回忆一下子击中她，她恍然，说：“是你架子鼓老师的乐队主唱？”
他干脆连歌也不唱了，扑上来问他：“你怎么能请到小鸥当师傅的？他不是宣称不收徒弟的吗？”
聂归又问：“你空闲时不学习了吗？”
曾泽微微颔首：“听起来可行。”
她渐渐明白，为什么今天明明做的都是她甘愿的事，却还偏偏这样不开心。
聂归回脸看尔珠，尔珠不明所以，他就把手揉一揉她头发，说：“你初中时也爱听的。”
听了这话，聂归改了策略，向曾泽说：“你既然这么支持，那你就收我妹妹当主唱吧。”
饭后，聂归与曾泽平摊了账。曾泽提议去唱KTV，虽然嘴上不说，但大略室友的事惹得她很郁闷。
吉他手却摆手，说：“唉，我瘾大，忍不住，先出去了。”
聂归却挡住尔珠，说：“你俩，抽烟都给我出去，别给我妹妹吸二手烟。”
汤底嵌进了炉子，骨碌碌地烧冒起泡，辛热气一绺地直钻进顶灯里去。灯把乐队的三个人扩在里面，白茫茫的光烘着他们的面目，像油画里独突出主角们的技巧。
尔珠说：“我可以转艺术方向，乐队排练就当练习。”
正好，聂父最近在家，尔珠便把自己的想法全向他说了。
尔珠头一次被这样寄予厚望，不由得又羞赧，又高兴。窗外淡明的天，把聂父的影子印在她身上，她觉得受了庇护。
她嗅得出尔珠的天赋，也清楚，聂归态度很明显，他并不愿意叫妹妹掺和乐队的事。显赫如聂归的家庭，一支寂寂无名的乐队很难被他们当作好去处。
吉他手一听，瞪大了眼睛，问聂归：“小鸥教你的架子鼓？”
她唱歌，气不够绵长，却很懂得避短，用技巧去填，音拿得准，情绪也浑然一体地稳。歌不难，甚至直白，却给她唱出了宛转沉思。
尔珠说：“我周末和放学后有时间的。”
尔珠把聂归在乐队里做鼓手的事说了，她说：“哥哥的乐队缺一个主唱。”
间奏要演完了，曾泽也来不及细想，把麦克风递到这个年轻女孩子手里，自己退到一边，端着水，慢慢地饮。
她回头看显示屏，那是一首冷门的老歌，尔珠这个年纪，也许听也没听说过，而她却要接替她唱。
紫光斑流过她白皙的脸庞，映亮那双剔透的蓝眼睛，她问曾泽：“我可不可以当你们乐队的主唱？”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
今天尔珠来，凡事都是在听安排，陡然这一下主动，叫曾泽愣一下。
听了她的话，聂父很高兴，做歌手，做艺人，对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再安稳不过的选择。
] 第二天下午，声乐老师就被请到了家里。聂父同对方握手，又拍肩膀，嘱咐：“好好教，再给国家培养一个歌唱家。”
曾泽打断吉他手的问话：“去，去，唱你的歌，那么多问题做什么？”
本来乐队组出来，就是要演出，挣演出费的。吉他手与三里屯的酒吧老板相熟，二人商量好，允许曾泽的乐队周末去吧里演出，这日程就紧张了。
抑或，是因为她还没有长到足够的年纪。
吉他手发出艳羡的喟叹，说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只听说Hour的大名，却从未听过现场，后来孟匀退队，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原装Hour上舞台演出了。
曾泽笑说：“行，我不抽，学你，就拿着玩玩儿。”
他一面拿瑞士军刀给尔珠削苹果，一面问：“怎么忽然想唱歌了？”
大致是周二，尔珠放学，这一次，等在门外的人成了曾泽。
曾泽当时脸色就青了。她直言：“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和运气把学上完的。”
“你阿姨是谁啊？能请动小鸥？”
曾泽听他这么关心尔珠学业，困惑，问他：“你空闲时还学习？我以为，以你们的家庭，北京的大学都随便进。”
聂归也好奇，问她：“你会这首？”尔珠坐在沙发上，向前稍稍抻着身子，盯着显示屏，没答话，她轻轻的跟着调子哼了两声，便照着歌词唱了起来。她确实从未听过这支歌，偶尔词还念错，但每一声却都正正好踩在对的拍子上。
一曲唱罢，她仍牢牢把着麦克风，向曾泽报歌名，从那些最要技巧、音域跨度最广的曲子开始报，她说：“姐姐，这些我都会唱。流行歌，我只要听一遍，就唱得出来，你可以随便挑一首考我。”
于是主唱归队的事彻底告吹。
尔珠却坚定了想法，一门心思要做乐队的歌手。她不要只在哥哥的学校隔壁读个高中，除了课业与家事，就再没有什么话可讲。
被聂归看穿了最难的地方，其实，曾泽没法答应，她还有室友要安抚。
忽然，尔珠把身子倾前，凑过去，向曾泽说：“姐姐，我可以唱下半段吗？”
吉他手推门出去，尔珠微微扬起眼睛，看自己的哥哥。
曾泽不好直接开口，左思右想，采取迂回战术，来了高中校门前，径直请尔珠，问她，前几天说想做主唱，还当不当真。说完，她把眼光在尔珠肩两边的背包带上转了两转，脸上不自主显出羞愧的神色，补上一句：“功课不要担心，我帮你免费补习。”
这事，曾泽不好拿主意，先询问聂归。
尔珠坐在最里的角落，脚交叠地向后勾着，静静地听他们三人说话。
她说：“一个从树村里来的，都不知道高中有没有读完，你就这么放心放他在队里，不怕他给你惹出什么麻烦？”
吉他手自然是捧场的，尔珠本以为聂归不凑这种热闹，可他却意外地应承下来，末了，还问她是不是想先回家。尔珠说不愿意。她不肯承认，打一开始，她就在心里提防曾泽，倒不是为别的什么，只是相较于她，如今的聂归，与曾泽，模样更像同类人。
没有共同语言，怎么做朋友？
他向来是照顾她的，可只是当作妹妹照顾。至于她，回到中国，有了父亲与刘姨，她不再缺亲人，可她缺朋友，她也想做他的朋友，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
聂归似不大情愿提起：“我阿姨给我安排的。”
尔珠抿着嘴，笑了，说：“好啊。”
《和一支绝望的歌》
KTV里彩球光斑是辛涩的紫，流过几人的面孔。吉他手最先抢麦克风来唱，挑的是一首九十年代初的华语摇滚，等前奏时，他指着显示屏上模糊的人影说：“看到没，孟匀，我偶像。”
曾泽倒先反对了：“我上高中时也在酒吧常驻演出。”
尔珠这头准备得好，曾泽那里出了大问题。
吉他手咋着舌头，脑袋往显示屏的方向转，眼睛却还把聂归盯了好一会儿，又是羡慕，又是惊奇。
尔珠想起与聂归二人的少年时期，聂归当然也有旁的朋友，却不曾真与谁亲近，心里藏着事的人，往往都是这副样子。可如今，他仿佛忽而一下子开阔了、轻松了，过往都不大重要了，他有了自己的人生。可她还落后着一截，还躲在自己的彀里，不肯出来。
这一下，又归曾泽苦恼了，她嘶地抽了一口冷气，说：“这事，我还得 回去想想。”
他把苹果剜成块，剔到碟子里，拈一根牙签，扎给尔珠：“你随你妈妈，天生就是当音乐家、艺术家的。”
曾泽一手夹着烟，一手把着麦克风，含含糊糊地唱着歌。她其实不太会唱歌，白嗓，兼又口腔里生溃疡，吐词都黏糊，连成一片，等到间奏，她忙去玻璃案上捞了一杯冰水，咕噜噜喝两口，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子，镇口腔里的疼。
她补充说：“小时候，他和Hour来我家乡演出，专给我在贝斯上签过名，我现在还留着那把贝斯。”
一首歌唱完，吉他手把麦克风往沙发上坐着的三人里递，问，下一首是谁点的。曾泽接过麦克风，吉他手往沙发上一倒，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自己拈一根，曾泽伸手挟一根在指间，他坐近了聂归身边，一只手递烟过去，要分他，一只手“咔吧”一下，橘光在暗里一撇，他揿开打火机，要点烟。
她对这位继父也是惧怕的，却与怕第二任继父不是同一种理由。相较后者的轻浮浪荡，聂归的父亲更有父亲的样子，慈威并重，而威又常常向着聂归，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尔珠由是学会，只要不过分，她有任何要求，都可向这位父亲求出口。
曾泽回去劝室友，也顾不上情理对错，径直赔礼道歉，请对方回队里担任主唱。室友倒不是不愿回来，只是为难，难听的话已经说出去，她面子薄，拉不下脸面向吉他手道歉，便梗着脖颈，放言，如果吉他手还在队里，她就决不回去。
聂归扶额头，说：“我分数是过了学校和学院招生线的。”
曾泽笑了，说：“也是我偶像。”
聂父顿了一下，面上哈哈一笑，说：“聂归这小子，倒出息了。”
聂归也为难，对尔珠说：“你现在在上高中。”
回忆一下子击中她，她恍然，说：“是你架子鼓老师的乐队主唱？”
他干脆连歌也不唱了，扑上来问他：“你怎么能请到小鸥当师傅的？他不是宣称不收徒弟的吗？”
聂归又问：“你空闲时不学习了吗？”
曾泽微微颔首：“听起来可行。”
她渐渐明白，为什么今天明明做的都是她甘愿的事，却还偏偏这样不开心。
聂归回脸看尔珠，尔珠不明所以，他就把手揉一揉她头发，说：“你初中时也爱听的。”
听了这话，聂归改了策略，向曾泽说：“你既然这么支持，那你就收我妹妹当主唱吧。”
饭后，聂归与曾泽平摊了账。曾泽提议去唱KTV，虽然嘴上不说，但大略室友的事惹得她很郁闷。
吉他手却摆手，说：“唉，我瘾大，忍不住，先出去了。”
聂归却挡住尔珠，说：“你俩，抽烟都给我出去，别给我妹妹吸二手烟。”
汤底嵌进了炉子，骨碌碌地烧冒起泡，辛热气一绺地直钻进顶灯里去。灯把乐队的三个人扩在里面，白茫茫的光烘着他们的面目，像油画里独突出主角们的技巧。
尔珠说：“我可以转艺术方向，乐队排练就当练习。”
正好，聂父最近在家，尔珠便把自己的想法全向他说了。
尔珠头一次被这样寄予厚望，不由得又羞赧，又高兴。窗外淡明的天，把聂父的影子印在她身上，她觉得受了庇护。
她嗅得出尔珠的天赋，也清楚，聂归态度很明显，他并不愿意叫妹妹掺和乐队的事。显赫如聂归的家庭，一支寂寂无名的乐队很难被他们当作好去处。
吉他手一听，瞪大了眼睛，问聂归：“小鸥教你的架子鼓？”
她唱歌，气不够绵长，却很懂得避短，用技巧去填，音拿得准，情绪也浑然一体地稳。歌不难，甚至直白，却给她唱出了宛转沉思。
尔珠说：“我周末和放学后有时间的。”
尔珠把聂归在乐队里做鼓手的事说了，她说：“哥哥的乐队缺一个主唱。”
间奏要演完了，曾泽也来不及细想，把麦克风递到这个年轻女孩子手里，自己退到一边，端着水，慢慢地饮。
她回头看显示屏，那是一首冷门的老歌，尔珠这个年纪，也许听也没听说过，而她却要接替她唱。
紫光斑流过她白皙的脸庞，映亮那双剔透的蓝眼睛，她问曾泽：“我可不可以当你们乐队的主唱？”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
今天尔珠来，凡事都是在听安排，陡然这一下主动，叫曾泽愣一下。
听了她的话，聂父很高兴，做歌手，做艺人，对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来说，都是再安稳不过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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