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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意眉头不自觉地紧蹙着,尚还在想这其中关窍,李云清带着焦急的声儿便入了耳:“隋主簿......还好吗?”

    尉迟祺却是丝毫不惧:“公主且听好了,我今儿就是在这儿要了她的命,你也奈何不了我半分。”

    “尉迟祺!”

    尉迟祺眉心轻挑:“哦?”

    “隋主簿......隋主簿!”

    齐王回京?

    “多谢娘娘夸赞。”

    “好,那我便先去了。”

    “是。”隋意微微颔首,仍在皇后身旁躬身站着:“不知今日娘娘来司珍寺有何指教?”

    思及此,她唇边漾起轻轻笑意,靠近尉迟祺两步,轻声道:“多日未见,不想尉迟侍郎一如当日。”

    齐王乃纪贵妃膝下长子,年少时也曾被议储,只是因郗珍珠一案被牵连,流放岭南......

    隋意喘息了几许,这才自二人纷杂对话之间寻着了几分不寻常之处。

    隋意答道:“下官这几日清点司珍寺内库,寻了几件闲置许久的上好玉石,刚巧公主说瞧着不错,下官想着便置于嫁妆一列,一同送给公主。”

    隋意应下,又道:“天家嫁女,嫁礼自然不能逊于纪府。因此我命人将嫁妆之中的器物以金粉涂之,其中首饰则通体以金打造。配上宫里的能工巧匠,定不会让圣上失了颜面。”

    皇后却像看懂了隋意在想什么似的,拍了拍隋意的手,缓缓开口:“孩子,本宫身子不好了,太医嘱咐要少饮茶,不会有人怪你见礼不周。”

    “下官多谢娘娘教诲。”

    皇后轻轻颔首道:“这些小事,你们自己拿主意便是。”

    李云清颔首道谢:“劳尉迟学士挂心。”

    那声音仍未停下,话中带着浓浓地警告之意,自她头顶传来:“齐王回京在即,你还不知收敛?非要连累你名前所冠的姓氏才肯收手?”

    不过一个张扬浅薄的草包,不足为惧。

    皇后应了一声,缓缓起身,走到隋意身边,竟是亲手将她扶起来了。

    如他所愿,隋意借力起身,站直后又退了两步,垂首朝他作揖道:“多谢尉迟学士。”

    本在一旁站着的李云清三两步进前来,怒道:“大明宫岂容你胡闹?”

    她星眸似剑,直直插在尉迟祺眼底:“一如当日愚蠢浅薄。侍郎大人依着这副模样去见皇后娘娘,还不知道你我究竟谁会冲撞......”

    隋意说罢,微微抬眼去看上座的女人。她虽穿着妃色便服,旁侧也并未跟着多少婢女,腰间佩玉与衣袍上的织金凤纹却仍旧出卖了她。

    “晕”字还未出口,一双温热有力的手便扶在她的腰间。隋意霎时一愣,只见那双手触碰之意不深,仿佛只是要她借力而起。

    秋风刮了几阵儿,尉迟祺才打了个哈欠,大发慈悲似的、轻飘飘“嗯”了一声,说:“隋主簿平身罢。”

    颈间桎梏蓦地消失殆尽,刹那汲取到新鲜养分,呼吸之间她才发觉喉间沾上了几分血腥气,腿也软得站不起身,只能跪伏在尉迟祺脚边,大口喘息着。

    隋意将这几个字咬在齿间琢磨了一阵儿。便瞧纪怀澈那厮的与尉迟牧的内敛是半分没有相似之处......

    “可是......”

    《玩弄奸臣感情后他死了》

    隋意这运气可忒好,又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眸间闪烁,半晌才转过身朝尉迟祺作了一揖:“下官见过尉迟侍郎。”

    谋逆之罪加身、流放数年,如今竟也能回京了吗?

    隋意一愣:“娘娘也认得老师?”

    “不是夸赞你,是你的确想得周全。”皇后顿了顿,复又道:“若有什么难处、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本宫。”

    尉迟牧亦是极有分寸,将手收回背在身后:“是我该向隋主簿道歉,舍弟骄纵,顽劣惯了。他说的话......还望隋主簿切莫往心里去。”

    换言之,尉迟祺今日不过就是在坤宁宫门前偶然碰见了她,咽不下多日前在醉歌楼被沈淮川压着打的那口气,欲全撒在她身上罢了。

    皇后听罢轻笑:“你想得倒周全。”

    ——

    尉迟祺闻言,话中竟意外地显露出些惧怕:“大哥......我......”

    “下官请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千岁。”

    皇后又问:“大婚嫁妆准备的如何了?”

    隋意听他这般说,倒在心中轻出了口气。这人既如此说,定是未曾找到她别的错处,只能在“冲撞”这等虚无之事上下功夫、讽刺她——

    尉迟祺眯了眯眼,竟是半点眼神也不分给旁侧的长念公主。就连李云清朝他微微颔首,他也没理,只盯着隋意躬下的腰。

    隋意颔首,尉迟牧见状笑了笑,又转过头去与李云清道好:“在下这些日子颇有些忙碌,一直不曾遇到长念公主,还未贺长念公主大婚之喜。”

    “尉迟祺,你也不小了,该懂规矩了。”尉迟牧顿了顿,又道:“齐王回京之前,你便禁足府上、不得外出,可听好了?”

    “本宫听闻,你差人去问了长念从前的嫁妆,说是有几件小物件儿拿不定主意。皇上本就命本宫盯着长念大婚一应事宜,恰巧路过,便过来问问你。”

    隋意被皇后一夸,霎时有些脸红,不由得瞥向皇后手边茶杯,这才有些后悔方才将那些雨前龙井都送给了公主——彼时她也不知,眼下会来这样一位贵客。

    皇后将茶杯放在一旁:“在本宫面前倒也罢了,只是若叫旁人听去,免不得要大做文章。”

    结拜兄弟......?

    隋意闻言,一股冷意直直顺着脊背而上。这声音她熟悉的很,正是那日醉歌楼中欲擒她的刑部侍郎、尉迟祺。

    “只是有些......”

    她有些走神,木讷答道:“谢皇后娘娘夸赞。”

    隋意眼中带笑,忙朝人作了一揖:“谢皇后娘娘。”

    皇后却没再回答,隋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倏地变了脸色:“娘娘赎罪,下官一时糊涂,不该提及罪臣旧事。”

    “刑部那边我自会禀告父亲大人,你便好生闭门思过。”

    说罢,尉迟祺手上力气愈重,隋意掐着他手腕想要说些什么,开口却只能呜咽。半晌她脑中迷蒙,欲昏倒之际似乎听闻有人怒喝了一声:

    尉迟牧却道:“应该的。从前我与怀澈也是结拜兄弟、至交好友,如今他成婚,我自然要问候两句。”

    她喉间血腥气未消,胸腔也仍在依着求生本能呼吸。脑中虽晕眩,所思所想却清晰异常。

    皇后轻轻牵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双眼微微怔了下。又将她耳边碎发挽到耳后,柔声道:“头一回见隋主簿,生得倒是漂亮。”

    坤宁宫三字尚且高悬头上,尉迟祺倏地出手拦住隋意去路:“姑母身子不好、这几日又染了风寒,一直不见好。隋主簿沾过血、杀过人,谁知道还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可千万得注意些,若是冲撞了姑母,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隋                                                意见她这般平易近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眉眼之间虽略有倦怠之意,举头投足威严仍在。鼻子高挺,唇瓣似桃花一般娇艳,半点儿不像年逾五十的妇人该有的模样。

    说罢,她转身欲走,可尉迟祺哪里会这般轻易地放过她。

    皇后扶着侍女的手缓缓坐到主位软榻之上,颇有些吃力。隋意这才发现,她脸上虽不显老态,身体却已然老了许多。

    皇后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一连喘了好几口气。隋意见状,连忙倒了杯热水递给皇后。皇后接过,轻啜了几口,又抚了抚隋意额头,轻声开口:“珍珠将你养的真好。”

    “是,”隋意今日奉召而来,半点儿不想惹了这肆意妄为的草包,只想着息事宁人:“下官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拜谒,还望尉迟侍郎恕罪,待哪日得了闲,下官定去府上拜见。”

    “娘娘......”

    她尚未说完,便被尉迟祺大掌扼住脖颈,霎时呼吸不畅。窒息之前,隋意依稀听那人冷笑道:“隋主簿出言不逊、侮辱本官,罪加一等!”

    怎么他二人竟能是结拜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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