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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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霄碧霄才出三仙岛，我在昆仑，怎会榜上有名！”

    听到姜子牙的话，云霄恍惚也觉得不对。

    事实证明，她还是对元始太轻信了。

    “狗屁天数！”

    然而宝珠接近圣人周身不到十步，便瞬间碎成了飞灰，一点渣都不剩。

    她一时没接上话，旁边的琼霄抢答道，

    诸天庆云不知何时隐没了，没有那金花金灯，璎珞垂珠的异象，元始天尊的面容便直观映入她的眼帘。

    他生得……不，应当是祂。

    元始天尊，她的二师伯，也是让她消失两天，反复异化的恐惧之源——

    祂颔首，“可以。”

    “怕什么？大不了转世重修便是。”

    这种违和感包括但不限于祂年轻又苍老的眼，黑白斑驳的头发，以及看似皎洁如月实则令人恐怖的本质。

    云霄欠身道，“恕小妹失礼，不知二师伯圣临，有何指教？”

    她不想探究太多，只想赶快逃离。

    “无妨。”

    眼看圣人九龙沉香辇要进入阵中，云霄顿觉骑虎难下，然此刻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她料想今日难以善了，道声“得罪”，便上了主阵中心的八卦台。

    下一刻，圣人自辇座中走出，白衣金冠，恰好背对着众仙姑在八卦台上的视觉。

    混元金斗射出刺目的金光，罩住全阵。之前广成子燃灯具是被金光所摄，入了黄河阵里便神魂颠倒。然而元始天尊坐在辇上，却能正常行动其中，半点不受影响。

    诸天庆云光芒太盛，她看不清元始的模样，只察觉那边似有一股视线投注在她身上，居高临下，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的、强烈的被注视感，让她胸中涌动无名的……恐惧。

    “就算我姐妹注定上榜，又与二师伯何干？”

    云霄将那感觉抛之脑后，半信半疑地再次看向封神榜。

    “也罢，尔等进去主阵，本圣自来。”

    琼霄道，“十二金仙闭了天门，具成凡夫。我等姐妹齐心，就算是同上封神榜，也无愧矣。”

    天尊动作未有丝毫间断，望众弟子叹道，“三尸不斩，六气未吞，空用功夫千载。”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元始蓦地抬手，掌心腾现一道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柔软如丝绸的金色榜文。上书“封神榜”三个大字，另有许多蚯蚓一样墨色的名字盘旋漂浮其上。

    十多日前的云霄，仰头直面那不可言说的恐怖之源。

    彩云仙已红了眼，咬牙不肯退。

    注定？云霄只觉得可笑，念头急转，她却带着几分迁怒的问元始，

    大概就是从此开始，修士们默认了见到圣人应当跪地俯迎。除非你对那个圣人有意见，对家不拜也罢。

    恐怖之源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无孔不入的注视着她。

    殿内密密麻麻的触手涌向她，盘旋，缠绕，挤压。

    菡芝仙有些不安，“圣人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我们真的要与他为敌吗？”

    “你骗我！凭什么封神榜上尽是我截教弟子？”

    天地间只有七位圣人，每一位成圣之时，天地都会降下感应。譬如紫气东来，地涌金莲，圣相照耀天地，众生皆要跪地参拜。

    碧霄安慰她，“待会儿我找机会放金蛟剪，再试一试。”

    “你还要强求吗？”

    圣人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元始天尊如此？祂身上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元始答，“你若不信，自可下山试过。”

    未走出两步，云霄就被定在原处。

    思绪到此，云霄心头却凭空生出一股抗拒情绪，不知由来。感觉就像是……很讨厌一样。

    只见在她们三姐妹稍浅的名字后面，还跟了许多个更浅，几乎半透明的名字——

    元始淡淡道，“此乃天数，你姐妹三人注定榜上有名。”

    天尊语声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好像早已预料到答案。

    “师尊不认，我也不认。”

    她直直地注视着祂，四目相对，那苍老违和的眼竟有那么一瞬让她窥见了无尽的悲凉。

    还要，强求吗？

    而俊美，或丑陋，年轻，或衰老，这类词语都无法用在祂的身上，也无法产生这类评判好与不好的思考。如果一定要形容，大概只有皎洁二字，皑皑似山间雪，皎皎如云中月。

    道侣两个字带来的抗拒令云霄一下子又找回了些许理性，她乍然平和了下来，但藏不住对祂的抗拒。

    骗子！云霄用眼神控告。

    云霄气红了眼，理性不再。“当初碧游宫圣人有言，上榜各凭本事，如何又成了天注定？”

    既然看不起，又何必要强迫她结为道侣？祂对她有何所求？

    元始不答，只说，“你再往下看。”

    云霄不敢置信的近了一步，差点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祂的话理应是对三霄说的，听起来却又好像是对云霄一个人说的。

    得到这句答复，云霄倒头就望殿外走去，半点不耽误。至于封神榜上的名字是真也罢，假也罢，她自有师尊可以信赖，做什么要靠元始？

    “你还要强求吗？”

    她未说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一刹那间，云霄感到眩晕，从记忆深处，有一扇空间之门支离破碎，剧烈的恐惧伴随着记忆强势冲击回荡，让她头疼欲裂。

    “天数注定。”

    祂生就极好的五官，修眉凤眼，肤如无瑕白玉，青年模样，金冠下的头发却是斑驳的颜色，墨发间掺杂银丝。

    “能”字方才出口，却见那元始天尊微微回头，转向八卦台上，微笑着问，

    “我又怎么知道，师伯不是在骗我？”

    天尊的声音从辇中传出。

    元始没有说话，也不需要祂说话。云霄的视线自然就看向了那些小小的墨色名字。

    她一时怒从心起，甚至盖过了对元始那不知名的恐惧。

    她想起来了，那双精致却苍老违和的眼。

    而十二金仙？一个都不曾上榜。

    “你可以离开，但在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之前，必须留下一点标记。”

    祂注视着云霄，面容平静，慧眼垂光，尽显慈悲。问她，

    恐惧得似曾相识。

    “我能走？”她狐疑。

    元始平静的叙述，“截教万仙来朝，已至极数，而今气数当尽，月满而亏，为天道不容。碧游宫签押封神榜时已注定了截教的结局，只是通天不肯认罢了。”

    她们的话传入云霄耳中，教她心头滋味难言。长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已至此，也只能……”

    “三位在此设阵，乃天数使然，我门下该受此劫。但有一件，汝师尚不敢妄为，你何苦不守清规，逆天而行。若此刻退去，或许还有回转之机。”

    “天道不公，改了又如何？”

    她对上一双半开半阖的凤眼，那约莫是她印象中最苍老的眼睛。

    一旁碧霄站出来，冲着姜子牙昂然道，“上不尊，则下不敬。吾拜截教通天教主为师，又不是你阐教门人。”

    那只言片语的也不清晰。声音倒是有点熟悉。

    仿佛是听到她的话，九龙沉香辇又漂浮往前滑了一段，停滞在一众阐教弟子受陷之处。

    碧霄恼火道，“定是那辇车有异。人都不出来，叫什么破阵。”

    彩云仙又惊又怒。不同于三霄姐妹当年由通天带回去，在碧游宫化形的。她是有修为后，借某次圣人讲道时广收门徒才得以入门，只算是记名弟子，自然也没有圣人赐下法宝。多年来身上的法宝也就戮目珠能看，哪里想到这般轻易就毁了呢？

    这一手本是偷袭，那戮目珠也是个难得的灵宝。

    “什么退不退的，如今玉虚宫门人具在阵中，要破阵的只管进来，无需多言。”

    彩云仙子见此眼中一亮，手中暗自掐诀准备。待那背对着她们的人影走到广成子身边去看他时，彩云仙低喝声“去”，她的法宝戮目珠便悄无声息地打向天尊的后背。

    “……天数……若不信……且试……”

    “你想改变天数吗？”

    菡芝仙、闻仲、金灵圣母、罗宣……具是她碧游宫同门，连截教大师姐金灵圣母之名也赫然在列。

    封神榜上尽是些眼熟的名字，十天君其九，魔家四将等。到最末一列，她看到兄长赵公明之名，微微涩然。还没来得及为兄长难过，就在其下方，看到云霄、琼霄、碧霄三个名字隐隐若现，比其他的名字淡了些，也能看得清楚。

    阐截两教固然一直传出不合，但也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她自来尊重圣人，是姐妹中最讲理的，今见元始，理当——

    “我不愿意。”

    “与吾结成道侣，或可更改。”元始以一种冷漠的神情面对她，仿佛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以至于祂的神情与之前相比并无波澜。

    云霄定了定神，看向九龙沉香辇的方向，努力让自己回到状态。

    云霄答，“封神榜三个字弟子还是识得的。”

    祂问，“此物你可识得？”

    她想要转身逃离，目光却追随着祂的存在，她想要怒骂，嘴唇却情不自禁挂

    姜子牙大怒，正要回应，便听到沉香辇中传来圣人慈悲的回应。那声色清冷，如玉京山落下的雪，不染凡尘。

    云霄脑中微眩，恍然又有谁在她脑海中说话。

    云霄紧握双拳，怒视祂。

    很奇怪，她远远看祂一眼，几乎窒息，然而此刻面对面，那张英俊的面容一览无余，她却不再有异化或者痛苦，只感到强烈的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