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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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迁视野发生变化，监察官站在他面前宣读释放证明书，“这次是黑盾科技的人大度，不要求你们进行赔偿，只是让你们交还失窃义肢就行，所以就不拘留了。以后别贪小便宜，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好。”

    而一旦贷款逾期就别再想找到好工作，他们会将这些人拉入黑名单，禁止任何公司聘用。他之前负责跑腿的那家外卖平台也是黑盾科技旗下的。

    时间一到，收不到钱的房东立即换了门锁，将他的东西卖去二手市场抵债。

    杜丰想着拨通电话，“哥，我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中介。”

    他们当然没白来，从杜丰身上抽了两大袋血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要债的人鄙夷地看着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的杜丰，蹲下拍拍他的脸，“下个月再还不了，那就被拆开卖吧。”

    刚开始两个月确实如中介所说，月入10w，杜丰每晚都是笑着入睡的。但很快改装的义肢就开始出现一些故障，双腿与神经接驳的系统失灵，让他在送餐路过的小巷躺到天黑才被人发现。

    他的双腿绑定了定位功能，换不清贷款第二天就被收债的人找到。

    他有种糟糕的预感。

    杜丰老实道：“没有，但我力气大，吃的少。”

    不断减少数字的余额变成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彻夜难眠。

    这个工作中介所只是一处小小的门面，在一角劈出个空间充作中介的办公室。

    刚走出监察部门口，杜望飞就一脸焦急地跑到眼前，喘着粗气道：“爸，妈，你们没事吧？”

    “30w分十六期，一期需要还2.5w，你还完贷款去掉生活开支每个月还能存8w。如果我是你绝不会犹豫，早改造早享受。”

    人在异乡孤苦无依，遇上个好人不容易。杜丰老实勤快，程二娘也是个贤惠持家的，于是没过多久两人就决定一起搭伙过日子了。白天杜丰就去各种市场帮人搬货打杂，晚上就陪着程二娘大街小巷的翻垃圾桶找废品。

    改！为了过上好日子，把爸妈接进城享福。

    女人听见他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端着煮好的白色的糊状物体递到他手边，看起来像速食白粥。

    “他干这一行都多少年了，情报从来没错过。跑腿这一行确实赚钱，但要肯吃苦，咱们农村来的难道还不比上这些城里人吗？行了，别打扰老子赚钱。”

    十五天后，杜丰已经用上新装的大腿跑起外卖。

    两人相互扶持也算是把日子过了下去，在第二年儿子出生，取名杜望飞。

    他在周围打听才知道，跟他一样被骗的人还不少。那个黑中介是黑盾科技手底下的经销商，他们为了捆绑销售产品，会在介绍工作的同时要求求职者进行义肢改造，打着不改造就会被淘汰的幌子诓骗了许多人。

    他被救了。

    桌面亮起红外线键盘，中介在上面给他计算了一下，“你注册外卖跑腿需要200的体检费，再加上双腿改造包括后续康复治疗总共30w，除此之外你不需要掏一分钱。每单外卖根据距离，起步价都是按100，平均每单都在150以上，每天12小时，一小时可以接两到三单，一天能净赚3600，一个月至少能赚10.8w。”

    吃完后，杜丰也不好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将仅剩的200留下，撑起身准备下床，他发现双腿虽然不像一开始刚安装的那样利索，但好歹能正常走路了，应该是女人修好的。

    杜丰挂断电话，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刚进城的迷茫突然就被驱散了，仿佛一眼就能看到未来的路。

    杜丰打量起周遭，房子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很小但却胜在干净整洁。

    监察官也没在意这点，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起初中介也耐心的为他解决，还上门进行维修。可一周后，杜丰再联系中介时，电话就无法接通了，他找去当初的中介所，那里在一个月前就被推平盖了新大楼，中介彻底失联。

    他在玻璃门上敲了几下，中介看过来知道他已经做好决定，连忙推门走入，“怎么样？”

    ……这一声“妈”，不会是叫他吧？

    房间里烟雾缭绕，杜丰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中介看他这一脸懵逼的样子，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一遍：“城里跟你们乡下不一样，那些大公司只会找工作效率更高的人，你应该也没上过大学吧？”

    没找到人的他拄着拐杖回到和别人合租的房子，因为双腿时不时的故障送外卖经常超时，不到半个月差评率80%，他赚的钱全倒贴在罚款上面。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打破这个家庭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宁静。

    杜丰拿着文件如坐针毡，心里头都是乱的，“大哥，能借我个电话吗？”

    中介嗤笑一声，“我这里最便宜的都是三十w起步，你的话目前只能改造双腿，看在雷子的面子上最高可以给你分十六期无息贷款，你考虑一下？”

    杜丰为了不交付罚款，只能认罪，当天夜里就被释放回家。

    女人摆手阻止，比比划划想要说什么，杜丰这才发现她是个哑巴。

    杜丰打给杜雷，那人也和中介一样人间蒸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被骗了。

    再醒来时，身下是柔软的棉被，空气中满是温暖的食物气息。

    中介向他招招手，侧着身子背对外面那些随时关注办公室动静的人，小声道：“再跟你说个情报，最近许多地方因为高温导致外卖飞行器爆炸死了很多人，所以为了安全现在他们都会选择人工跑腿，硬性要求是全身改造不能超过20%，如今正是缺人的时候，你可赶上好时候了。”

    杜丰这下是比刚进城还干净，身上只有仅剩的200。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杜雷应该是选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接着说话，“有事吗？我这边正忙着呢。”

    中介看他还一脸犹豫也不逼迫，站起身，“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你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中介弹掉雪茄烟灰，似乎听见什么好笑的事，“科技改变命运，实在担心的话我们这里还有防猝死套餐，搭配人造心脏和机械大脑，只要没死透都能救回来，你的钱包决定你的极限。没有什么事情会比穷更可怕。”

    杜丰身处在疼痛和冰冷之间，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杜丰坐在他前面的轮椅上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晏迁想开口回复，只能发出“啊”的单音，嗓子像是被堵住。

    杜丰蠕动嘴唇，挤出个声音，“三千够吗……选个最便宜的。”

    可美好的生活在两年后戛然而止。

    黑中介卷钱跑路，没收到货款的黑盾科技自然会将这些商品算作失窃，上报监察部系统，一旦在公共场合检测出都能立即逮捕。

    杜丰立即将情况简短的复述了一遍，杜雷听完骂了一句，“这个王八蛋可真够黑的，当初给我的价是你的两倍还不分期，所以这么便宜你还在犹豫什么？等一下名额给别人，你可别再哭着找我想办法。”

    晏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现在已经是后半夜，门口站着的就只有他，杜丰，和杜望飞三人。

    原因就出在他的这双义肢上，那上面的商品入库码非他本人，而是属于黑盾科技的未售商品。

    杜丰深吸一口气，“好，就按你说的办。”

    她叫程二娘，从乡下来的，遭遇和杜丰相似，因为声音好听模样也不错去会所当驻唱，结果被人骗去取了声带，现在沦落到靠捡废品维持生活。看见杜丰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凉透了，她没想能真救回来。

    “当然，就在桌上。你先用，我出去一下，考虑好了叫我。”中介说完便起身离开，去招待外面咨询的人。

    杜丰出了车祸，双腿受伤严重。人刚从急救室出来就进了监察部。

    当天签完贷款合同和购买合同，下午中介就给他安排了双腿改造。

    他的父母也没个大见识，家里最有出息的就是他的表哥杜雷了。

    杜望飞也没有辜负杜丰取的名字，学习成绩很好，直接保送进了大学，就读智能与管理专业。也是在这年，杜丰找到了份市政清洁的工作，薪水不多胜在稳定。

    “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中介上下打量他，摸着下巴道：“你这个身体也太瘦了，改造双臂有点无法负荷。”

    救他的是一个女                                                人，她系着围裙蹲在炉火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杜丰震惊，“一天二十四小时，不会死人吗？”

    透过房间的玻璃隔墙往外看全是排着队等着咨询找工作的人。

    这也让他想起来，之前见过这个女人，杜丰每次下班晚回家，就会在巷子口遇见她拖着废品，得空杜丰顺手也会帮上一把。

    中介指着大厅里，有位粗臂大汉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看见那人没，他第一次入城就改造了双臂，现在举起两百公斤的货物不成问题，如今在豪华别墅区当保安。现在还想改造一下双眼，便于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关注监控，白班夜班都能上，打一份工挣两份钱，真是个聪明又上进的人。”

    晏迁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情况，只能先推着杜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