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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瞧见什么了，怎么梁胜都吓成那个样子？”
顾元琛看两人自回来便面色不好，大约也猜到了几分，点点头示意安慰，待梁胜离开，他转头瞥了一眼姜眉道：“上车来，你要本王陪你在外面吹冷风吗？”
姜眉也从门帘掀开露出的缝隙看了看，如今京畿不仅饱受雪灾之困，京城中更有鼠患之扰，这些流民冻死在路上，尸体虽不腐烂，却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被老鼠啃噬殆尽。
昨日才同顾元琛闹了不愉快，今日又不得不与他乘上同一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尽管顾元琛捧着一卷书静静阅读，姜眉仍不免感到尴尬。
他忍住不去看那黑红的人骨，却忍不住脊背阵阵生寒，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屋内多留。
……
姜眉盯着他，忽然眼眶中充满泪水，顾元琛这才想起，自己从前告诉这女人，她的妹妹是死在青州了，这不过是他一时捏造的谎言，早已被自己抛之脑后。
出了京城，行至官道上，风雪加紧，唯一一点晴朗的日光蔽散，车马几番陷在低洼处，几番折腾，还未至下一处馆驿，已然人困马乏。
姜眉只好收回思绪，掀起棉帘一角看向车外，一连数月没有离开敬王府，她有些好奇如今京城街上是如何场景。
他亦阖目，靠在角落里打算小憩片刻，马车却忽然一阵颠簸，急停道路当中。
姜眉嗅到那气味时，便已猜到三分，她不想看那种场景，乖乖留在屋外，恰好遇到了捡拾柴火的贩子，收拾这些杂鱼，对于她来说并不费力。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姜眉用剑杀人，她的用剑凌厉，没有一丝犹豫，一剑穿心，干脆利落，甚至显得梁胜动手时犹豫不决。
昨夜她回去自己住处后反复回想着何永春的话，辗转反侧，并没有睡得很好。
顾元琛目光泠然抬起头质问，目光移回书卷上时，目光多停了几分，仔细看了看姜眉穿着新冬衣的模样。
他再三提醒自己，当初留她一命，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顾元琛目光未移，蹙眉道：“本王不能吹风受寒，你难道不知晓吗？”
一句谎话，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还是没懂眼前这个女人，骨肉亲情终究是负累，不是吗？
此次不顾沉疴毅然前往北边，顾元琛自然是为了边境安定，为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手中兵权不被皇帝横夺。
莫名得了姜眉一句夸奖，顾元琛颇觉得不自在,反问道：“所以青州又怎么了？”
顾元琛叫了他的名字，梁胜才做出反应，他脑中的确还想着方才看到的骇人景象，这两个贩子也是人，被审问，被处斩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惊恐不已，又怎能做出这般禽兽之举？
梁胜虽不喜姜眉，但是绝不会不遵从顾元琛的命令。
他看着姜眉垂眸落泪，在他面前无声哭泣着，喉间格外紧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眉不想和他争执，用手指了指远处一间破败的山神庙，用两指移开了剑尖。
《欢情薄》
姜眉歉疚地点点头，忙掩好棉帘，刚想垂下头，想起昨夜何永春的话，觉得这样似乎不好，索性眯起眼睛闭目养神，顾元琛盯着她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朝开国已有律法，鬻人而食，买卖同罪，皆处腰斩之刑，顾元琛懒得麻烦，不想给这些人多留活路送报官府，便让梁胜就地在道旁将人杀了。
“怎么了？”
梁胜正欲动手，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夹杂着血腥气和焦糊冲人鼻腔，恰是自那山神庙飘来。
姜眉不想看那种场面，她也的确不知，便抬起头答道：“应当是很多死人骨头，他们在庙里杀人取肉，然后再运回去充做其他肉卖掉。”
“你带上十人十匹快马，到这两人方才招供的地方去看看，凡是在场的，不必过多盘问，也不必留活口。”
下人来报，是有几具死人骨埋在雪泥中，惊扰了马儿，尸骨卡在车轮中致使颠簸。
“你盯着本王看做什么？”
这几日顾元琛有意让梁胜带着姜眉熟悉密卫如何行事，梁胜自然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刁难欺辱姜眉的机会，只是姜眉偏偏是块冷硬骨头，一点错漏也挑不出，一点棱角也不容磋磨，梁胜并没得到几分得意。
“你——”
“所以，死的人太多了，也就不觉得谁可怜了，不过，你能把他们的尸骨安置好，便已经很好了。”
与她处在这狭小逼仄的马车里，顾元琛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如此想了解一个人的全部过往。
顾元琛命众人休整，也寻了个理由让姜眉下了车，叮嘱梁胜等人看紧她，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任姜眉，担心她会自己偷偷逃跑。
墙边躺着的是人不错，可是那炭火中烤着的，屋内暗处零散散堆着的，又何尝不是人呢？
他没注意到这不是一句该从敬王顾元琛口中说出的话，他不应该给谁什么承诺，是车内闷热，他一时昏了头，说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她仔细瞧着其中一块被老鼠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形状似是幼童手臂，将此告知顾元琛。
之后直至出城，姜眉也再没发出一点声响，顾元琛要她倒水，递拿东西，下棋，她都一一照做，顾元琛偷偷瞧了她几次，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懂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心中担忧阿错的安危，姜眉本就心情郁结，与顾元琛同处一车久了，便更觉得烦躁，她一心想着往僻静处走，还未走远几步，一柄冷剑已然架在她的颈侧。
“嗯……
梁胜看周边雪地脚印尚新，屋中却有隐隐烟气，欲要上前查探，可是身边还跟着个姜眉，让她走在前不好，留她在门外看守又怕她逃跑，好在姜眉替他做了决定，先一步飞身上了屋檐，又招手示意梁胜来看。
果然，寥寥行人，积雪苍白，车道行走之处污浊泥泞宛如黑土，抬眼眺望，尽是靡靡空旷。
两人压着两个贩子，带着被救的二人面见顾元琛禀明此事，问清了两个贩子的来历，是否有其他同伙，以何处为据等诸多详细。
“……别多想了，只待时机成熟，本王许诺，定会让你成功报仇。”
两人到了山神庙门口，腥臭之气更甚，熏得姜眉不禁有些头疼，不知为何，她自心底产生一种难言的抗拒。
只是想来二人这几日如同活在地狱之中，除了不停谢恩，也再无别的神色，恍然麻木，已然如待宰牲畜。
“可是王爷，前面就要路过府衙处了，这尸骨有些多，若是要运出城去，我们的马车恐怕运送不下。”
稍后片刻，马车便又行走起来，许是方才遭逢颠簸的缘故，似乎总是听得马车哪一处吱呀吱呀响动着，好似还有一根死人骨卡在车轮之间。
被救下的一老一少两位女子自言都是被家中人卖给贩子，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四日有余，四日来已有五人被宰杀卖做米肉，本以为今日便是死期，却不想得姜眉和梁胜而救。
山神庙年久失修，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大致可窥见屋内全貌，屋内生着一小堆火，炙烤着什么东西，隐隐能瞧见一旁靠墙坐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
见到姜眉眉心紧蹙不停摇头，梁胜翻身而下，推门便入，却着实被屋内情景震骇，下意识退到了门外。
顾元琛采纳了她的意见，嘱咐下人将此事告知王府中的洪英，这几日让王府中抽调一下家丁将京城内外无人认领的尸骨暂送放至自己在京郊的别院处。
“你想去哪儿？你最好老实点。”
“你认识这两人？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梁胜？”
“呵，想不到你还懂得不少，对这些人倒是一点也不多加可怜，到底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顾元琛对此事的确有所耳闻，责办此事的官僚本就牵连涉朝堂党政之中，不论是天灾人祸，这一百多个历经艰险逃难至此的百姓实属可怜。
腹中虽感到一阵翻江倒海，梁胜还是强逼自己保持理智，拦下了跟在身后的姜眉，进屋为那惊慌呜咽的两人松绑。
“哦，有多少？”顾元琛不由得蹙眉。
可是他一定要带上姜眉，却也为了一桩私事，他手下的人探听到了有关姜眉妹妹的线索，知情之人如今就在北边。
姜眉上了车，顾元琛又将原本靠近他放着的火盆用钳杆推了过来，示意姜眉烤火驱掉身上的寒气，再行坐到他对面。
*
“那就不必了……想来是一家人逃难冻毙路上，就算是送至官府中，也没有人会前来寻找……没想到竟是在京城里。”
他瞧了姜眉一眼，披上斗篷，半个身子探出马车，仔细瞧了瞧这几具被老鼠和雀鸟啃噬啄食的尸骨，不由轻叹一声。
他多日不朝，许久不到王府外走动，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怕皇帝顾元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京城郊野，天子脚下，已经有人买卖妇孺为米肉而食。
“启禀王爷，至少有六七人……前些时日京城中收留了一批自康州定州前来的流民，责办此事的陆质大人为他们安排住处之时恰赶上一场暴雪，之后再做清点，有百余人失踪不见，恐怕都像是这样在街上……”
姜眉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把他们的尸骨留在路边上也没什么，死人太多，你埋不完的，等到春天积雪花化了，可以让人一起运至城外去一同埋葬。”
姜眉伤愈不久，反应稍慢了一些，她本是想避开梁胜随手一指而已。
顾元琛本想让人将尸骨清理后不要随意丢弃路边，最好是送至官府中，以便有人辨认，可是最终还是改了主意，让手下等会儿出城后后寻一处空旷之地埋好便是。
见姜眉的面色并不是很好，顾元琛问她在想什么，姜眉犹豫后念道：“我去过青州。”
] “方才瞧见什么了，怎么梁胜都吓成那个样子？”
顾元琛看两人自回来便面色不好，大约也猜到了几分，点点头示意安慰，待梁胜离开，他转头瞥了一眼姜眉道：“上车来，你要本王陪你在外面吹冷风吗？”
姜眉也从门帘掀开露出的缝隙看了看，如今京畿不仅饱受雪灾之困，京城中更有鼠患之扰，这些流民冻死在路上，尸体虽不腐烂，却也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被老鼠啃噬殆尽。
昨日才同顾元琛闹了不愉快，今日又不得不与他乘上同一辆马车，两人面对面坐着，尽管顾元琛捧着一卷书静静阅读，姜眉仍不免感到尴尬。
他忍住不去看那黑红的人骨，却忍不住脊背阵阵生寒，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屋内多留。
……
姜眉盯着他，忽然眼眶中充满泪水，顾元琛这才想起，自己从前告诉这女人，她的妹妹是死在青州了，这不过是他一时捏造的谎言，早已被自己抛之脑后。
出了京城，行至官道上，风雪加紧，唯一一点晴朗的日光蔽散，车马几番陷在低洼处，几番折腾，还未至下一处馆驿，已然人困马乏。
姜眉只好收回思绪，掀起棉帘一角看向车外，一连数月没有离开敬王府，她有些好奇如今京城街上是如何场景。
他亦阖目，靠在角落里打算小憩片刻，马车却忽然一阵颠簸，急停道路当中。
姜眉嗅到那气味时，便已猜到三分，她不想看那种场景，乖乖留在屋外，恰好遇到了捡拾柴火的贩子，收拾这些杂鱼，对于她来说并不费力。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姜眉用剑杀人，她的用剑凌厉，没有一丝犹豫，一剑穿心，干脆利落，甚至显得梁胜动手时犹豫不决。
昨夜她回去自己住处后反复回想着何永春的话，辗转反侧，并没有睡得很好。
顾元琛目光泠然抬起头质问，目光移回书卷上时，目光多停了几分，仔细看了看姜眉穿着新冬衣的模样。
他再三提醒自己，当初留她一命，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顾元琛目光未移，蹙眉道：“本王不能吹风受寒，你难道不知晓吗？”
一句谎话，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他还是没懂眼前这个女人，骨肉亲情终究是负累，不是吗？
此次不顾沉疴毅然前往北边，顾元琛自然是为了边境安定，为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手中兵权不被皇帝横夺。
莫名得了姜眉一句夸奖，顾元琛颇觉得不自在,反问道：“所以青州又怎么了？”
顾元琛叫了他的名字，梁胜才做出反应，他脑中的确还想着方才看到的骇人景象，这两个贩子也是人，被审问，被处斩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惊恐不已，又怎能做出这般禽兽之举？
梁胜虽不喜姜眉，但是绝不会不遵从顾元琛的命令。
他看着姜眉垂眸落泪，在他面前无声哭泣着，喉间格外紧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姜眉不想和他争执，用手指了指远处一间破败的山神庙，用两指移开了剑尖。
《欢情薄》
姜眉歉疚地点点头，忙掩好棉帘，刚想垂下头，想起昨夜何永春的话，觉得这样似乎不好，索性眯起眼睛闭目养神，顾元琛盯着她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当朝开国已有律法，鬻人而食，买卖同罪，皆处腰斩之刑，顾元琛懒得麻烦，不想给这些人多留活路送报官府，便让梁胜就地在道旁将人杀了。
“怎么了？”
梁胜正欲动手，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夹杂着血腥气和焦糊冲人鼻腔，恰是自那山神庙飘来。
姜眉不想看那种场面，她也的确不知，便抬起头答道：“应当是很多死人骨头，他们在庙里杀人取肉，然后再运回去充做其他肉卖掉。”
“你带上十人十匹快马，到这两人方才招供的地方去看看，凡是在场的，不必过多盘问，也不必留活口。”
下人来报，是有几具死人骨埋在雪泥中，惊扰了马儿，尸骨卡在车轮中致使颠簸。
“你盯着本王看做什么？”
这几日顾元琛有意让梁胜带着姜眉熟悉密卫如何行事，梁胜自然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刁难欺辱姜眉的机会，只是姜眉偏偏是块冷硬骨头，一点错漏也挑不出，一点棱角也不容磋磨，梁胜并没得到几分得意。
“你——”
“所以，死的人太多了，也就不觉得谁可怜了，不过，你能把他们的尸骨安置好，便已经很好了。”
与她处在这狭小逼仄的马车里，顾元琛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如此想了解一个人的全部过往。
顾元琛命众人休整，也寻了个理由让姜眉下了车，叮嘱梁胜等人看紧她，事到如今他还是不信任姜眉，担心她会自己偷偷逃跑。
墙边躺着的是人不错，可是那炭火中烤着的，屋内暗处零散散堆着的，又何尝不是人呢？
他没注意到这不是一句该从敬王顾元琛口中说出的话，他不应该给谁什么承诺，是车内闷热，他一时昏了头，说了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她仔细瞧着其中一块被老鼠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形状似是幼童手臂，将此告知顾元琛。
之后直至出城，姜眉也再没发出一点声响，顾元琛要她倒水，递拿东西，下棋，她都一一照做，顾元琛偷偷瞧了她几次，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懂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心中担忧阿错的安危，姜眉本就心情郁结，与顾元琛同处一车久了，便更觉得烦躁，她一心想着往僻静处走，还未走远几步，一柄冷剑已然架在她的颈侧。
“嗯……
梁胜看周边雪地脚印尚新，屋中却有隐隐烟气，欲要上前查探，可是身边还跟着个姜眉，让她走在前不好，留她在门外看守又怕她逃跑，好在姜眉替他做了决定，先一步飞身上了屋檐，又招手示意梁胜来看。
果然，寥寥行人，积雪苍白，车道行走之处污浊泥泞宛如黑土，抬眼眺望，尽是靡靡空旷。
两人压着两个贩子，带着被救的二人面见顾元琛禀明此事，问清了两个贩子的来历，是否有其他同伙，以何处为据等诸多详细。
“……别多想了，只待时机成熟，本王许诺，定会让你成功报仇。”
两人到了山神庙门口，腥臭之气更甚，熏得姜眉不禁有些头疼，不知为何，她自心底产生一种难言的抗拒。
只是想来二人这几日如同活在地狱之中，除了不停谢恩，也再无别的神色，恍然麻木，已然如待宰牲畜。
“可是王爷，前面就要路过府衙处了，这尸骨有些多，若是要运出城去，我们的马车恐怕运送不下。”
稍后片刻，马车便又行走起来，许是方才遭逢颠簸的缘故，似乎总是听得马车哪一处吱呀吱呀响动着，好似还有一根死人骨卡在车轮之间。
被救下的一老一少两位女子自言都是被家中人卖给贩子，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四日有余，四日来已有五人被宰杀卖做米肉，本以为今日便是死期，却不想得姜眉和梁胜而救。
山神庙年久失修，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大致可窥见屋内全貌，屋内生着一小堆火，炙烤着什么东西，隐隐能瞧见一旁靠墙坐着两个一动不动的人。
见到姜眉眉心紧蹙不停摇头，梁胜翻身而下，推门便入，却着实被屋内情景震骇，下意识退到了门外。
顾元琛采纳了她的意见，嘱咐下人将此事告知王府中的洪英，这几日让王府中抽调一下家丁将京城内外无人认领的尸骨暂送放至自己在京郊的别院处。
“你想去哪儿？你最好老实点。”
“你认识这两人？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梁胜？”
“呵，想不到你还懂得不少，对这些人倒是一点也不多加可怜，到底是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顾元琛对此事的确有所耳闻，责办此事的官僚本就牵连涉朝堂党政之中，不论是天灾人祸，这一百多个历经艰险逃难至此的百姓实属可怜。
腹中虽感到一阵翻江倒海，梁胜还是强逼自己保持理智，拦下了跟在身后的姜眉，进屋为那惊慌呜咽的两人松绑。
“哦，有多少？”顾元琛不由得蹙眉。
可是他一定要带上姜眉，却也为了一桩私事，他手下的人探听到了有关姜眉妹妹的线索，知情之人如今就在北边。
姜眉上了车，顾元琛又将原本靠近他放着的火盆用钳杆推了过来，示意姜眉烤火驱掉身上的寒气，再行坐到他对面。
*
“那就不必了……想来是一家人逃难冻毙路上，就算是送至官府中，也没有人会前来寻找……没想到竟是在京城里。”
他瞧了姜眉一眼，披上斗篷，半个身子探出马车，仔细瞧了瞧这几具被老鼠和雀鸟啃噬啄食的尸骨，不由轻叹一声。
他多日不朝，许久不到王府外走动，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
只怕皇帝顾元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京城郊野，天子脚下，已经有人买卖妇孺为米肉而食。
“启禀王爷，至少有六七人……前些时日京城中收留了一批自康州定州前来的流民，责办此事的陆质大人为他们安排住处之时恰赶上一场暴雪，之后再做清点，有百余人失踪不见，恐怕都像是这样在街上……”
姜眉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把他们的尸骨留在路边上也没什么，死人太多，你埋不完的，等到春天积雪花化了，可以让人一起运至城外去一同埋葬。”
姜眉伤愈不久，反应稍慢了一些，她本是想避开梁胜随手一指而已。
顾元琛本想让人将尸骨清理后不要随意丢弃路边，最好是送至官府中，以便有人辨认，可是最终还是改了主意，让手下等会儿出城后后寻一处空旷之地埋好便是。
见姜眉的面色并不是很好，顾元琛问她在想什么，姜眉犹豫后念道：“我去过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