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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把山冲塌了……”田丰刚止息的泪再涌出来，“我快把她们挖出来了。山又塌了。怎么不把我也埋了，怎么就没把我给埋了。”捆扎的木棍折断几根，溃烂的指尖直插进坚硬土石，但田丰的动作片刻没停。
“就快见着人了，快了快了。”
挑拣药膏时，赵结婉言：“药膏过精，量少，不耐消耗。沿途我摘有草药，不算重，可以带上。”
“田丰。”
奉行俯身问：“田大哥，还有心愿吗？”
陆调羽擦擦眼泪，继续在旁挖着。奉行停手，招呼陆调羽帮忙，抬田丰躺平，方便赵结诊脉医治。陆调羽揉揉眼，蹲坐在近处，望着火光，眼泪又落下来。
也算团圆。
陆调羽一擦眼泪，操起砍刀，在旁猛力地杵土掘石，挑得土石乱飞，哐当铿锵响个不停。逃筝帮忙解去田丰捆扎木棍的布条，木棍布条几乎勒进骨肉，又与血痂凝结，万难揭去。揭着揭着，逃筝也落了泪。
“放心，我们会救她们出来。”奉行低声，“你喝口水，歇一歇，等天亮了……”
男子不住道谢：“谢谢，谢谢，皇帝菩萨显灵了，谢谢你们这些大好人。”
“救命，救救我老婆闺女。”男子抛去刹那惊喜，慌慌张张地迎着奉行道，“她们，她们被埋在下边儿了。”
看这两人争抢，赵结刚要开口，却听到遥遥一声人语。
人已无生还可能。
逃筝解开包裹，移部分口粮进布袋，方便携带。
声源在高处。
“皇帝菩萨保佑……”对方声调渐高，“救命！救命啊！救救我老婆闺女的命！”
这个答案，应是与他料想得一般无二。三月山洪，冲塌山体，将田丰妻女活埋。田丰侥幸存活，日日挖掘，不知怎样坚持下来。前几日山体二次坍塌，他又侥幸存活，在数丈高的土 石堆里不眠不休地挖。
奉行道：“你先起来，先告诉我，她们大概在哪儿？”
落石声响。
《孽归》
陆调羽附和：“让张大哥和花夫人在这儿等着，咱们过去瞅瞅。真再塌了，咱们跑得快。”
结果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但奉行没再吱声，他们就跟着不吱声，奉行一直在挖，他们就跟着一起挖。
她稍加安抚，回身拉赵结等到落脚平台。拿出水粮，简要说明情形，再请赵结帮忙为男子清创包扎。
“我不渴不饿，快救救她们。”男子放着水粮不理，也不容赵结检查伤口，“我没伤，求求你们把她们救出来。”说着连连叩头，咚咚几声，额头当时裂开口子，涕泪举行道：“帮我救救她们吧。”
砂石频频滚落，在夜间尤为响亮，伴着田丰呜呜咽咽的念叨声——
他为求生，被迫学得一手岐黄本领。
落石声再响。
张添瘦背着纪舜英不便开路，就由奉行持刀在前，听张添瘦指挥，一路踏草拨枝砍藤。逃筝在中，时刻照看纪舜英与赵结的伤势。陆调羽殿后，以预警野兽虫蛇侵袭。
“你赶时间，但甘心在这儿耽搁。”赵结递出布块供她擦拭，“你想救人，但由着他‘自掘坟墓’。”他望向黑夜中一双明目，“何苦为之？
人至少被埋五日了。
奉行打量赵结也有伤患，便道：“那我带着崔弦——”
她挖土的手顿了顿，回眼看着赵结，低声将田丰所说熇州话译成官话讲于他们。
话未说完，田丰合了眼。
几人愕然看他徒手挖开土石，拨到一旁。
“田大哥，不知嫂子和侄女怎么被埋这下边儿的？”
赵结也在她注视中蹲下，火把楔在地里。他没有砍刀，是以与田丰一般，徒手挖土。
奉行将火把楔在身后斜坡，见男子衣衫污损，满面尘垢，凡裸露之处皆有大小伤口。双手捆扎几条木棍，手心手背叠着层层血痂，指尖溃烂隐约见骨，不时涌落脓血。倒像是手骨折断，用暂用木棍固定。
“呸呸，小崔郎君说什么晦气话。”逃筝白他一眼，后又忧心道：“小姐，荒郊野地夜不独行，我随你去。”
“当然要救。”
荒郊野地以安危为要，余下推让的话自不必再说，众人整装向幽暗密林行进。
在香安寺出家那十年，赵结过得委实算不得好。无论最初的癔症寡言，或是后来寒来薄衣、暑至生热，粗使劳作、练功伤苦，病症常有，医药却缺。
走出数丈远，奉行忽地停步回望。
“心脉衰竭，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声音细弱沙哑，若是有风，顷刻就会被吹散。然而内容艰涩难辨，更像俏似人声的禽啼兽鸣。
赵结的确时常沿途采摘花草，本以为他似纪舜英那般，见到稀罕花草爱不释手，好在没耽误行程，奉行就没拦他。
“一起去吧，有什么意外方便照应。”赵结再道，“倘若不止一人两人，也好帮手。”
是名中年男子，身形佝偻，骨瘦如柴。
“久病成医。”
“我们帮你挖，你先歇歇。”奉行去搀他。
“行。”多个人多份力，奉行没有拒绝，安排说，“带些水粮药，或许用得上。”
不久有了回音。
赵结摇了摇头，举起火把照亮旁侧斜坡，示意奉行去看。
第二日黄昏时分，果如张添瘦所言，已经绕过山体坍塌走上官道。落脚点距坍塌处有百丈，仍有落石声不时隆隆传来。此地危险，需在天光还未褪尽时再走远些。
“怎么就没把我埋了……”
奉行问道：“大哥贵姓？”
奉行随口问：“你懂医理？”
片刻安静后，此间回荡起敲击声，对方听懂了。
几人顾不得周遭危险，循声奔去。经数日热晒，塌落山体相对稳固。奉行打头阵，踩落石、攀泥山，虽有几次空踩，幸而赵结紧随其后及时承托，有惊无险找到呼救的人。
奉行回说：“敲石头，敲石头。”
不似爬来时的陡峭危险，脚底有块五尺方圆较为平整的落脚平台。
奉行也听到这声。
有人追到她身旁，同样坐下。
途中寻得水源，灌满竹筒水囊。觅来鲜果肉禽果腹，节省干粮。至夜休整，张添瘦拾来碗口粗的圆木，截出半尺，刀凿火焚掏成花盆。把纪舜英怀抱花木移栽进去，次日启程时用布条缠裹固定，顶在头顶。
奉行怔然，先前她听到的落石声，就是男子在一捧一捧挖开土石。男子指尖的溃烂，是经不知多少次的挖刨，磨去皮肉深可见骨。捆扎木棍，是怕双手不足以掘开坚石锐砂。
奉行听出他言外苦衷，不再多问，也不耽搁，将他摘的草药全数包起带上。
赵结开口打断：“此来幸有善娘悉心照料，我的伤已无大碍，也可同去。”
奉行捧起抔土石，道：“就葬在这儿吧。”
“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男子涕泗横流，边挖边道，“她们就在下边儿，很快就能见着。”
以山为陵，与妻女同穴。
奉行同样摇头，掏出砍刀，在男子身旁一起挖石掘土。陆调羽和逃筝也相继蹲下，帮忙挖掘。
安葬田丰折回官道，鸡鸣时分刚与张添瘦汇合。拟于天亮出发，能再歇两个时辰，可没人能入睡。此来东岭，他们没少见受灾民众，没少见罹难百姓，仍不能泰然处之。
奉行此行所备药膏，对蚊虫叮咬、紧急止血还算有效。但对落石可能造成的重击、骨折、创口等，却不足够。他腰侧创口，也因药膏效用微弱愈合缓慢，只是未向奉行提起。
张添瘦问：“小姐，怎么了？”
她听得明白，这是熇州方言，较寻常东岭话更难懂些。对方是问：“有人在吗？”她只怕听错，捂了陆调羽口舌，压低嗓音斥句：“闭嘴。”随即高声回话：“有人！我来救人！”她说的官话，怕对方听不明白，再用蹩脚的东岭话重复一遍。
陆调羽道：“我跟你去。真倒霉受伤，还能背你回来。”
奉行提起水囊，抓两块干粮，避到不远处的阴暗地里蜷曲双腿坐下，缓缓咬着干硬无味的口粮。很快她尝出滋味。苦。咸。她猛饮几口清水，噎得紧了，喉咙似要胀裂。胀痛难忍，她呕出水粮，咳了又咳，吐了又吐。
奉行拦下其余三人：“天黑了，太危险，我先过去，你们留这儿接应。”
良久，赵结合眼摇了摇头。
男子挣开，不肯停手。
有淡淡艾草香。
距坍落泥石堆不足五丈时，天光尽暗，落石声仍未停歇。
约是最早时的山洪。
他趴在土石间，几无意识，手指仍在勾动。
直到田丰失力倒伏。
斜坡走势被落脚平台截断，是男子所为。然而纵使昼夜不停，想要徒手掘出这块平台，也需三五日。再者爬上来时他们就发现，土石已经相对稳固，近日没有过二次坍塌。而上次山体垮塌，距今已有五日之久。
赵结拦她：“倘若有人，你当如何？”
“快……了……”
“落石声太规律了。”奉行疑惑，“不像山体岩石自然崩落。像是有人。”她卸去行李，别支火把在身后，带上砍刀，“你们继续走，我去探探，过会儿就追上。”
“快……了……”
“就在这下边儿。”男子跪行两布，俯身贴耳去听，没听到动静，痛哭流涕地开始掘地，“就在这下边儿，很快就见着了。”
几人点燃火把，向四周照去。
] “雨把山冲塌了……”田丰刚止息的泪再涌出来，“我快把她们挖出来了。山又塌了。怎么不把我也埋了，怎么就没把我给埋了。”捆扎的木棍折断几根，溃烂的指尖直插进坚硬土石，但田丰的动作片刻没停。
“就快见着人了，快了快了。”
挑拣药膏时，赵结婉言：“药膏过精，量少，不耐消耗。沿途我摘有草药，不算重，可以带上。”
“田丰。”
奉行俯身问：“田大哥，还有心愿吗？”
陆调羽擦擦眼泪，继续在旁挖着。奉行停手，招呼陆调羽帮忙，抬田丰躺平，方便赵结诊脉医治。陆调羽揉揉眼，蹲坐在近处，望着火光，眼泪又落下来。
也算团圆。
陆调羽一擦眼泪，操起砍刀，在旁猛力地杵土掘石，挑得土石乱飞，哐当铿锵响个不停。逃筝帮忙解去田丰捆扎木棍的布条，木棍布条几乎勒进骨肉，又与血痂凝结，万难揭去。揭着揭着，逃筝也落了泪。
“放心，我们会救她们出来。”奉行低声，“你喝口水，歇一歇，等天亮了……”
男子不住道谢：“谢谢，谢谢，皇帝菩萨显灵了，谢谢你们这些大好人。”
“救命，救救我老婆闺女。”男子抛去刹那惊喜，慌慌张张地迎着奉行道，“她们，她们被埋在下边儿了。”
看这两人争抢，赵结刚要开口，却听到遥遥一声人语。
人已无生还可能。
逃筝解开包裹，移部分口粮进布袋，方便携带。
声源在高处。
“皇帝菩萨保佑……”对方声调渐高，“救命！救命啊！救救我老婆闺女的命！”
这个答案，应是与他料想得一般无二。三月山洪，冲塌山体，将田丰妻女活埋。田丰侥幸存活，日日挖掘，不知怎样坚持下来。前几日山体二次坍塌，他又侥幸存活，在数丈高的土 石堆里不眠不休地挖。
奉行道：“你先起来，先告诉我，她们大概在哪儿？”
落石声响。
《孽归》
陆调羽附和：“让张大哥和花夫人在这儿等着，咱们过去瞅瞅。真再塌了，咱们跑得快。”
结果大家都已心知肚明，但奉行没再吱声，他们就跟着不吱声，奉行一直在挖，他们就跟着一起挖。
她稍加安抚，回身拉赵结等到落脚平台。拿出水粮，简要说明情形，再请赵结帮忙为男子清创包扎。
“我不渴不饿，快救救她们。”男子放着水粮不理，也不容赵结检查伤口，“我没伤，求求你们把她们救出来。”说着连连叩头，咚咚几声，额头当时裂开口子，涕泪举行道：“帮我救救她们吧。”
砂石频频滚落，在夜间尤为响亮，伴着田丰呜呜咽咽的念叨声——
他为求生，被迫学得一手岐黄本领。
落石声再响。
张添瘦背着纪舜英不便开路，就由奉行持刀在前，听张添瘦指挥，一路踏草拨枝砍藤。逃筝在中，时刻照看纪舜英与赵结的伤势。陆调羽殿后，以预警野兽虫蛇侵袭。
“你赶时间，但甘心在这儿耽搁。”赵结递出布块供她擦拭，“你想救人，但由着他‘自掘坟墓’。”他望向黑夜中一双明目，“何苦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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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行打量赵结也有伤患，便道：“那我带着崔弦——”
她挖土的手顿了顿，回眼看着赵结，低声将田丰所说熇州话译成官话讲于他们。
话未说完，田丰合了眼。
几人愕然看他徒手挖开土石，拨到一旁。
“田大哥，不知嫂子和侄女怎么被埋这下边儿的？”
赵结也在她注视中蹲下，火把楔在地里。他没有砍刀，是以与田丰一般，徒手挖土。
奉行将火把楔在身后斜坡，见男子衣衫污损，满面尘垢，凡裸露之处皆有大小伤口。双手捆扎几条木棍，手心手背叠着层层血痂，指尖溃烂隐约见骨，不时涌落脓血。倒像是手骨折断，用暂用木棍固定。
“呸呸，小崔郎君说什么晦气话。”逃筝白他一眼，后又忧心道：“小姐，荒郊野地夜不独行，我随你去。”
“当然要救。”
荒郊野地以安危为要，余下推让的话自不必再说，众人整装向幽暗密林行进。
在香安寺出家那十年，赵结过得委实算不得好。无论最初的癔症寡言，或是后来寒来薄衣、暑至生热，粗使劳作、练功伤苦，病症常有，医药却缺。
走出数丈远，奉行忽地停步回望。
“心脉衰竭，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声音细弱沙哑，若是有风，顷刻就会被吹散。然而内容艰涩难辨，更像俏似人声的禽啼兽鸣。
赵结的确时常沿途采摘花草，本以为他似纪舜英那般，见到稀罕花草爱不释手，好在没耽误行程，奉行就没拦他。
“一起去吧，有什么意外方便照应。”赵结再道，“倘若不止一人两人，也好帮手。”
是名中年男子，身形佝偻，骨瘦如柴。
“久病成医。”
“我们帮你挖，你先歇歇。”奉行去搀他。
“行。”多个人多份力，奉行没有拒绝，安排说，“带些水粮药，或许用得上。”
不久有了回音。
赵结摇了摇头，举起火把照亮旁侧斜坡，示意奉行去看。
第二日黄昏时分，果如张添瘦所言，已经绕过山体坍塌走上官道。落脚点距坍塌处有百丈，仍有落石声不时隆隆传来。此地危险，需在天光还未褪尽时再走远些。
“怎么就没把我埋了……”
奉行问道：“大哥贵姓？”
奉行随口问：“你懂医理？”
片刻安静后，此间回荡起敲击声，对方听懂了。
几人顾不得周遭危险，循声奔去。经数日热晒，塌落山体相对稳固。奉行打头阵，踩落石、攀泥山，虽有几次空踩，幸而赵结紧随其后及时承托，有惊无险找到呼救的人。
奉行回说：“敲石头，敲石头。”
不似爬来时的陡峭危险，脚底有块五尺方圆较为平整的落脚平台。
奉行也听到这声。
有人追到她身旁，同样坐下。
途中寻得水源，灌满竹筒水囊。觅来鲜果肉禽果腹，节省干粮。至夜休整，张添瘦拾来碗口粗的圆木，截出半尺，刀凿火焚掏成花盆。把纪舜英怀抱花木移栽进去，次日启程时用布条缠裹固定，顶在头顶。
奉行怔然，先前她听到的落石声，就是男子在一捧一捧挖开土石。男子指尖的溃烂，是经不知多少次的挖刨，磨去皮肉深可见骨。捆扎木棍，是怕双手不足以掘开坚石锐砂。
奉行听出他言外苦衷，不再多问，也不耽搁，将他摘的草药全数包起带上。
赵结开口打断：“此来幸有善娘悉心照料，我的伤已无大碍，也可同去。”
奉行捧起抔土石，道：“就葬在这儿吧。”
“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男子涕泗横流，边挖边道，“她们就在下边儿，很快就能见着。”
以山为陵，与妻女同穴。
奉行同样摇头，掏出砍刀，在男子身旁一起挖石掘土。陆调羽和逃筝也相继蹲下，帮忙挖掘。
安葬田丰折回官道，鸡鸣时分刚与张添瘦汇合。拟于天亮出发，能再歇两个时辰，可没人能入睡。此来东岭，他们没少见受灾民众，没少见罹难百姓，仍不能泰然处之。
奉行此行所备药膏，对蚊虫叮咬、紧急止血还算有效。但对落石可能造成的重击、骨折、创口等，却不足够。他腰侧创口，也因药膏效用微弱愈合缓慢，只是未向奉行提起。
张添瘦问：“小姐，怎么了？”
她听得明白，这是熇州方言，较寻常东岭话更难懂些。对方是问：“有人在吗？”她只怕听错，捂了陆调羽口舌，压低嗓音斥句：“闭嘴。”随即高声回话：“有人！我来救人！”她说的官话，怕对方听不明白，再用蹩脚的东岭话重复一遍。
陆调羽道：“我跟你去。真倒霉受伤，还能背你回来。”
奉行提起水囊，抓两块干粮，避到不远处的阴暗地里蜷曲双腿坐下，缓缓咬着干硬无味的口粮。很快她尝出滋味。苦。咸。她猛饮几口清水，噎得紧了，喉咙似要胀裂。胀痛难忍，她呕出水粮，咳了又咳，吐了又吐。
奉行拦下其余三人：“天黑了，太危险，我先过去，你们留这儿接应。”
良久，赵结合眼摇了摇头。
男子挣开，不肯停手。
有淡淡艾草香。
距坍落泥石堆不足五丈时，天光尽暗，落石声仍未停歇。
约是最早时的山洪。
他趴在土石间，几无意识，手指仍在勾动。
直到田丰失力倒伏。
斜坡走势被落脚平台截断，是男子所为。然而纵使昼夜不停，想要徒手掘出这块平台，也需三五日。再者爬上来时他们就发现，土石已经相对稳固，近日没有过二次坍塌。而上次山体垮塌，距今已有五日之久。
赵结拦她：“倘若有人，你当如何？”
“快……了……”
“落石声太规律了。”奉行疑惑，“不像山体岩石自然崩落。像是有人。”她卸去行李，别支火把在身后，带上砍刀，“你们继续走，我去探探，过会儿就追上。”
“快……了……”
“就在这下边儿。”男子跪行两布，俯身贴耳去听，没听到动静，痛哭流涕地开始掘地，“就在这下边儿，很快就见着了。”
几人点燃火把，向四周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