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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止香囊呢，把大家伙都叫来。今儿个端午，咱们一块儿过节。”逃筝熟门熟路，牵着奉行进屋。
“这是赵结的家事，我不便插手。倘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操办端午宴有功，功过相抵，应不会再受罚了。赵结心怀佛法，总是仁慈的。”
茅屋虽小但不逼仄，只看布局，便知是逃筝的手笔。
“好！”小宝雀跃，片刻后回头看向何叔，犹犹豫豫再改口说：“不好……”
奉行笑着抿去白白的粽角，同样认真回答：“姐姐尝过，不烫了。烫气都被你吹跑啦。”
沈宜芳哪来的脸去求解桑？怎敢去求解桑？
逃筝擦擦汗水，收起挑担随奉行回宫。
时进五月，暑热更甚。
今日端午，晚上宫中设宴，她不能缺席。
得了小宝同意。奉行摸出条帕子，拔出发间素簪，以簪尖端划破掌心，指腹蘸血，将“归青”二字书于帕上，低声道：“拿我的私印来。”逃筝递来私印，捧起帕子，掌心为垫，盖好私印。
几碗汤短时间内齐齐灌进腹中，逃筝被迫苏醒。她是内火旺盛，兼之暑夜溽热，内外夹击，犹在火炉，便不顾阻拦，拖着病体也要到冰窖凿冰。
奉行看看手中木棍，棍端经火烧出了炭灰，何叔是想让她用这木棍炭灰作笔墨，将姓名写在小宝手心。
往昔聚在破庙残垣下的乞丐，现都在田间地头，个个精神抖擞。见了逃筝、奉行，一边挥手，一边急急奔来。
“真乖。”奉行心头微暖，轻轻抿去三两粒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我，我想和筝姐姐一样。”
正打闹嬉笑着，逃筝忽然直直倒地。
“不怕。”奉行吹温剥出的粽角，送到孩子嘴边，“你尝尝。”
《孽归》
不久，有人推开房门，脚步轻悄来到床边。先将她身上湿帕揭去，另换张干燥棉布擦拭水珠。她懒懒散散睁开眼睛，瞥见来人相貌，当即弓身爬起：“绫姐姐，你怎么来了？”
奉行慌忙请文素诊脉，得知逃筝这是滋补太甚，连日少眠多劳精神紧绷，一旦松懈，火气尽数迸发，兼之血气上涌，这才昏了过去。稍加回忆，奉行想起从宜巽那儿拿的丹丸，自己没吃两颗，剩下全数填进逃筝腹中。于是再请宜巽对症下药，开了几帖败火汤。
何叔手足无措，掌心在短衣短裤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接了香囊：“哎呦，这怎么使得。我们这些人……这香囊可真香。”
奉行颈臂晒红脱皮，敷冰帕降温，逃筝内外热燥，抱冰缸取凉。皆缩在卧房，听着更漏一点一滴，戌时将近。逃筝见怀中冰缸冰块融化大半，便先给奉行换了冰帕，自己抱着冰缸再去取冰。
地头茅屋简陋但不破落，黄土垒墙古朴厚重，屋顶茅草缠有碎花柳条，生机勃勃，竞发诗意。门前田间满布翠绿幼苗，排排远去，迎风腾起碧浪。
“姐姐你不怕烫吗？”孩子鼓足力气长长地吹着，想要吹熄粽子里冒出的热气，“有好多好多的热气。”
小宝眨眨眼，再把粽子送来。
孩子托起她的手掌，认真说道：“姐姐先吃。”
“端午家宴的请帖送到我那儿，我岂能不来？”解桑将她重按回床上，取来药膏给她涂抹赤红的后颈双臂，“见你没在宣天阁，便当个不讨喜的不速之客来裕昆宫寻你。我和你玉蓉姐姐一同进的宫，但她带着樊侍郎和两个孩子，不便到这儿来。”
端午当日，趁曙色未现天气凉爽，奉行同逃筝乔装打扮离开张府。带好前日收整的包裹，到巷尾乘上马车东拐西绕，碾着初日晖光来到城郊荒地——
逃筝出手给她揭去蜕皮，取笑说她娇弱。她不服输，亮出结实的臂膀，并说等今晚宫宴散场，让逃筝切磋切磋。逃筝只笑不应，她便摇着逃筝逼其吐口。
逃筝从包裹里掏出只香囊递出：“今儿个端午，我和小姐来送点儿过节的东西。”
她就不该轻饶了她！
“小宝知道，归青也知道。”小宝咧嘴笑起，将帕子按在心口，“小宝喜欢归姐姐，归青喜欢筝姐姐，两个姐姐都在小宝心里。”忽地扑通跪下，给逃 筝、奉行各叩三个头，两人急忙将小宝扶起，小宝拍拍膝盖，蹦起欢笑着摆摆手：“两位姐姐再见！”再脚步蹒跚地跑向何叔。
“沈娘娘待人亲和，善解人意。知道咱们姐妹情深，破例给我和玉蓉下了帖。”解桑缓声试探，“听说她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被太子责罚，若不是要操办端午宴，现还在禁足。旁人或许说不着，我想着你开口的话，太子总会听一听……”
“是。这些年都是沈娘娘下帖。不过往年都是宫宴，宴请四品以上京官及其家眷。今年说是改成家宴，只请皇亲国戚。我和玉蓉还是沾了你的光，父亲母亲都没得请帖。”
“好好取名，莫辜负了咱们小宝。”奉行拉小宝进怀里，两人一同盯着逃筝。
这群没有亲缘关系的陌生人，同在断墙残垣间寻求残瓦遮风避雨，同在街头巷尾忍受打骂乞食求生，同在一张地契上按下手印，最终在这间合力建起的小小茅屋中组成密不可分的家庭。
小宝喘了喘，将木棍塞到奉行手里：“姐姐，给你。我想，我想……”重复两遍后回头望了望，不远处何叔正挥着手，小宝看了看，努力回想：“我想跟姐姐姓。姐姐能不能，能不能把姓名写给我。”
奉行追问：“由来呢？”
过了晌午，煮出满满一锅香粽。奉行满心欢喜，耐心给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剥粽子。
确是她让沈宜芳将宫宴改作家宴，但除皇亲国戚，只点明单独邀请孟文椒与奚和。沈宜芳居然借她的名义，自作主张给解桑和方微下帖。
奉行推回粽子：“小宝吃，小宝吃饱有力气，就能多帮帮何叔叔他们。”
目送小宝稳稳扑进何叔怀里，两人才安心离开。
奉行颔首，笑着问他：“小宝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姓名，你想不想跟何叔叔的姓？还是说更喜欢李妈妈、齐伯伯、孙姑姑他们？”
宫宴定在戌时，两人酉正仍未收拾齐整。
“慢慢吃，别噎到。”
奉行知道缘由，便道：“我取姓，筝姐姐取名，这样好不好？”
两人还未登车，小宝举着根木棍小跑追来，脚步蹒跚，看得奉行心惊胆战。奉行忙跑到小宝身侧，扶着小宝站稳：“小宝是有什么话忘了说吗？”
“小宝觉得好不好？”
小宝疑惑：“什么叫‘什么样的名字’？”
逃筝也已走到近旁，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小宝点头：“好！”
奉行回看逃筝，两眼带笑。何叔教小宝找她讨名字，是知她身份非同一般，想要借此机会让小宝与她多亲近，好为将来打算。她心知肚明，但不会怪责。小宝天真无邪，心中深记常日来此的逃筝恩情，她油然欣喜。
白日在田间劳作不久，奉行后颈两臂都已晒得赤红，经冷水一洗，立时脱了层皮。
屋内只有一张桌、两张椅，原是要给逃筝、奉行来坐。两人自是不肯，就将椅子堆到墙角，与众人席地围坐。解开包裹分发香囊艾草，挨个腕间缠上五色丝线，端来泡好的糯米、粽叶，有说有笑地教着他们包粽子。
说完两只小手并拢，在奉行面前摊开。
“筝姑娘，归小姐，这么热的天，进屋里坐吧。”先到的是何叔。因腿脚不太利索，日常都在地头劳作，回得便早些。逃筝近来十日有八日都在这边地里晒着，他们更相熟，言语间便多了些亲昵的埋汰话：“筝姑娘，你这昨儿个刚走，怎么今儿个又来？”
“算是乳名。”逃筝附耳解释，“是何叔在条死胡同里捡到的孩子，没名没姓。”
平白无故，解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找她，更不愿给她添麻烦。看来是沈宜芳下帖时明里暗里开了口，捏准解桑不忍拒绝，逼得解桑过来求她。
小宝似懂非懂，重重点头。
孩子高兴地拍着手，小心翼翼接来粽子，小小咬了一口，又送到她手边：“姐姐再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①，希望小宝将来能够平步青云。”逃筝越想越妙，“就叫归青。”
奉行有气无力趴在床上，颈后双臂各敷了冰帕。
难得的吃饱喝足，众人执意顶着太阳继续劳作。逃筝、奉行也不多劝，扛起挑担，帮着他们打水浇地。至申时，太阳仍烈，奉行望眼日头，浇了最后一桶水便要离去。
“我，我有力气。”小宝张大嘴巴咬上粽子。
逃筝登时红了脸，思来想去，试探说：“单名‘青’，青翠的‘青’，怎样？”
“我，我叫小宝。”
“小宝想要什么样的名字？”
她若无其事地问：“是沈宜芳下的帖子？”
回宫已近傍晚。
人们陆续回来，有几人稍显局促地站在门口不肯进屋。一问才知，这几人负责垦荒，荒地需积肥养土，害怕满身臭气冲撞了奉行。奉行了然，兀自上前将他们请进屋中。
“小宝，归青。”奉行叠好帕子，放在小宝手心，“以后这两个名字都是你的。”
“那让筝姐姐给你取名好不好？”
现已不是荒地了。
这是还没死心？
奉行轻拍小宝后背，免得他吃得过猛难以下咽。其余人看了小宝鼓起的双腮，笑声不停，何叔紧忙盛碗水送来。
“名字是愿望，小宝未来想成为怎样的小宝？想过怎样的生活？都可以告诉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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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赵结的家事，我不便插手。倘若不是什么大事，她操办端午宴有功，功过相抵，应不会再受罚了。赵结心怀佛法，总是仁慈的。”
茅屋虽小但不逼仄，只看布局，便知是逃筝的手笔。
“好！”小宝雀跃，片刻后回头看向何叔，犹犹豫豫再改口说：“不好……”
奉行笑着抿去白白的粽角，同样认真回答：“姐姐尝过，不烫了。烫气都被你吹跑啦。”
沈宜芳哪来的脸去求解桑？怎敢去求解桑？
逃筝擦擦汗水，收起挑担随奉行回宫。
时进五月，暑热更甚。
今日端午，晚上宫中设宴，她不能缺席。
得了小宝同意。奉行摸出条帕子，拔出发间素簪，以簪尖端划破掌心，指腹蘸血，将“归青”二字书于帕上，低声道：“拿我的私印来。”逃筝递来私印，捧起帕子，掌心为垫，盖好私印。
几碗汤短时间内齐齐灌进腹中，逃筝被迫苏醒。她是内火旺盛，兼之暑夜溽热，内外夹击，犹在火炉，便不顾阻拦，拖着病体也要到冰窖凿冰。
奉行看看手中木棍，棍端经火烧出了炭灰，何叔是想让她用这木棍炭灰作笔墨，将姓名写在小宝手心。
往昔聚在破庙残垣下的乞丐，现都在田间地头，个个精神抖擞。见了逃筝、奉行，一边挥手，一边急急奔来。
“真乖。”奉行心头微暖，轻轻抿去三两粒米，“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我，我想和筝姐姐一样。”
正打闹嬉笑着，逃筝忽然直直倒地。
“不怕。”奉行吹温剥出的粽角，送到孩子嘴边，“你尝尝。”
《孽归》
不久，有人推开房门，脚步轻悄来到床边。先将她身上湿帕揭去，另换张干燥棉布擦拭水珠。她懒懒散散睁开眼睛，瞥见来人相貌，当即弓身爬起：“绫姐姐，你怎么来了？”
奉行慌忙请文素诊脉，得知逃筝这是滋补太甚，连日少眠多劳精神紧绷，一旦松懈，火气尽数迸发，兼之血气上涌，这才昏了过去。稍加回忆，奉行想起从宜巽那儿拿的丹丸，自己没吃两颗，剩下全数填进逃筝腹中。于是再请宜巽对症下药，开了几帖败火汤。
何叔手足无措，掌心在短衣短裤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地接了香囊：“哎呦，这怎么使得。我们这些人……这香囊可真香。”
奉行颈臂晒红脱皮，敷冰帕降温，逃筝内外热燥，抱冰缸取凉。皆缩在卧房，听着更漏一点一滴，戌时将近。逃筝见怀中冰缸冰块融化大半，便先给奉行换了冰帕，自己抱着冰缸再去取冰。
地头茅屋简陋但不破落，黄土垒墙古朴厚重，屋顶茅草缠有碎花柳条，生机勃勃，竞发诗意。门前田间满布翠绿幼苗，排排远去，迎风腾起碧浪。
“姐姐你不怕烫吗？”孩子鼓足力气长长地吹着，想要吹熄粽子里冒出的热气，“有好多好多的热气。”
小宝眨眨眼，再把粽子送来。
孩子托起她的手掌，认真说道：“姐姐先吃。”
“端午家宴的请帖送到我那儿，我岂能不来？”解桑将她重按回床上，取来药膏给她涂抹赤红的后颈双臂，“见你没在宣天阁，便当个不讨喜的不速之客来裕昆宫寻你。我和你玉蓉姐姐一同进的宫，但她带着樊侍郎和两个孩子，不便到这儿来。”
端午当日，趁曙色未现天气凉爽，奉行同逃筝乔装打扮离开张府。带好前日收整的包裹，到巷尾乘上马车东拐西绕，碾着初日晖光来到城郊荒地——
逃筝出手给她揭去蜕皮，取笑说她娇弱。她不服输，亮出结实的臂膀，并说等今晚宫宴散场，让逃筝切磋切磋。逃筝只笑不应，她便摇着逃筝逼其吐口。
逃筝从包裹里掏出只香囊递出：“今儿个端午，我和小姐来送点儿过节的东西。”
她就不该轻饶了她！
“小宝知道，归青也知道。”小宝咧嘴笑起，将帕子按在心口，“小宝喜欢归姐姐，归青喜欢筝姐姐，两个姐姐都在小宝心里。”忽地扑通跪下，给逃 筝、奉行各叩三个头，两人急忙将小宝扶起，小宝拍拍膝盖，蹦起欢笑着摆摆手：“两位姐姐再见！”再脚步蹒跚地跑向何叔。
“沈娘娘待人亲和，善解人意。知道咱们姐妹情深，破例给我和玉蓉下了帖。”解桑缓声试探，“听说她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被太子责罚，若不是要操办端午宴，现还在禁足。旁人或许说不着，我想着你开口的话，太子总会听一听……”
“是。这些年都是沈娘娘下帖。不过往年都是宫宴，宴请四品以上京官及其家眷。今年说是改成家宴，只请皇亲国戚。我和玉蓉还是沾了你的光，父亲母亲都没得请帖。”
“好好取名，莫辜负了咱们小宝。”奉行拉小宝进怀里，两人一同盯着逃筝。
这群没有亲缘关系的陌生人，同在断墙残垣间寻求残瓦遮风避雨，同在街头巷尾忍受打骂乞食求生，同在一张地契上按下手印，最终在这间合力建起的小小茅屋中组成密不可分的家庭。
小宝喘了喘，将木棍塞到奉行手里：“姐姐，给你。我想，我想……”重复两遍后回头望了望，不远处何叔正挥着手，小宝看了看，努力回想：“我想跟姐姐姓。姐姐能不能，能不能把姓名写给我。”
奉行追问：“由来呢？”
过了晌午，煮出满满一锅香粽。奉行满心欢喜，耐心给其中年纪最小的孩子剥粽子。
确是她让沈宜芳将宫宴改作家宴，但除皇亲国戚，只点明单独邀请孟文椒与奚和。沈宜芳居然借她的名义，自作主张给解桑和方微下帖。
奉行推回粽子：“小宝吃，小宝吃饱有力气，就能多帮帮何叔叔他们。”
目送小宝稳稳扑进何叔怀里，两人才安心离开。
奉行颔首，笑着问他：“小宝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姓名，你想不想跟何叔叔的姓？还是说更喜欢李妈妈、齐伯伯、孙姑姑他们？”
宫宴定在戌时，两人酉正仍未收拾齐整。
“慢慢吃，别噎到。”
奉行知道缘由，便道：“我取姓，筝姐姐取名，这样好不好？”
两人还未登车，小宝举着根木棍小跑追来，脚步蹒跚，看得奉行心惊胆战。奉行忙跑到小宝身侧，扶着小宝站稳：“小宝是有什么话忘了说吗？”
“小宝觉得好不好？”
小宝疑惑：“什么叫‘什么样的名字’？”
逃筝也已走到近旁，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小宝点头：“好！”
奉行回看逃筝，两眼带笑。何叔教小宝找她讨名字，是知她身份非同一般，想要借此机会让小宝与她多亲近，好为将来打算。她心知肚明，但不会怪责。小宝天真无邪，心中深记常日来此的逃筝恩情，她油然欣喜。
白日在田间劳作不久，奉行后颈两臂都已晒得赤红，经冷水一洗，立时脱了层皮。
屋内只有一张桌、两张椅，原是要给逃筝、奉行来坐。两人自是不肯，就将椅子堆到墙角，与众人席地围坐。解开包裹分发香囊艾草，挨个腕间缠上五色丝线，端来泡好的糯米、粽叶，有说有笑地教着他们包粽子。
说完两只小手并拢，在奉行面前摊开。
“筝姑娘，归小姐，这么热的天，进屋里坐吧。”先到的是何叔。因腿脚不太利索，日常都在地头劳作，回得便早些。逃筝近来十日有八日都在这边地里晒着，他们更相熟，言语间便多了些亲昵的埋汰话：“筝姑娘，你这昨儿个刚走，怎么今儿个又来？”
“算是乳名。”逃筝附耳解释，“是何叔在条死胡同里捡到的孩子，没名没姓。”
平白无故，解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找她，更不愿给她添麻烦。看来是沈宜芳下帖时明里暗里开了口，捏准解桑不忍拒绝，逼得解桑过来求她。
小宝似懂非懂，重重点头。
孩子高兴地拍着手，小心翼翼接来粽子，小小咬了一口，又送到她手边：“姐姐再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①，希望小宝将来能够平步青云。”逃筝越想越妙，“就叫归青。”
奉行有气无力趴在床上，颈后双臂各敷了冰帕。
难得的吃饱喝足，众人执意顶着太阳继续劳作。逃筝、奉行也不多劝，扛起挑担，帮着他们打水浇地。至申时，太阳仍烈，奉行望眼日头，浇了最后一桶水便要离去。
“我，我有力气。”小宝张大嘴巴咬上粽子。
逃筝登时红了脸，思来想去，试探说：“单名‘青’，青翠的‘青’，怎样？”
“我，我叫小宝。”
“小宝想要什么样的名字？”
她若无其事地问：“是沈宜芳下的帖子？”
回宫已近傍晚。
人们陆续回来，有几人稍显局促地站在门口不肯进屋。一问才知，这几人负责垦荒，荒地需积肥养土，害怕满身臭气冲撞了奉行。奉行了然，兀自上前将他们请进屋中。
“小宝，归青。”奉行叠好帕子，放在小宝手心，“以后这两个名字都是你的。”
“那让筝姐姐给你取名好不好？”
现已不是荒地了。
这是还没死心？
奉行轻拍小宝后背，免得他吃得过猛难以下咽。其余人看了小宝鼓起的双腮，笑声不停，何叔紧忙盛碗水送来。
“名字是愿望，小宝未来想成为怎样的小宝？想过怎样的生活？都可以告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