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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三年后，她陪奉行布施，看着排队吃粥的乞丐，她突然告诉奉行，乞讨收获很不稳定，所以乞丐们往往整日蹲在街角楼边等机会，有时入夜也不回巢。救她的那名乞丐，原本也该整个白天都蹲在街角楼边，碰不到那群要吃她的野狗。
当年城隍庙边乞讨为生的流浪儿，如今 已是东岭最大商号的掌柜。逃筝希望那些朋友人人如此，可大多时候只能怒其不争。
《孽归》
车轮碾过块碎石，车身猛然摇晃，逃筝站立不稳。奉行眼明手快起身抓住她手腕扯进怀中，两人一同被甩着撞向车厢。
“……谁？”
“一个人两个人会这样，那十个人、二十个人呢？”她越说越是心潮澎湃，“地契转给他们所有人，将来若要典当买卖，需得所有人签字画押。但凡这些人中有一两个心存斗志，这块荒地就能等到开花结果的那天。”
“再有两条街到户部。”
樊云生回京当日她闹出的风波看似平息，但风言风语入耳入心，哪会轻易抹去。今日她为方微名下土地而来，汪纫恐怕会认为她是有意为之。
可她偏偏活下来了。
逃筝默然良久后道：“他白日回来，是给我带药。”
“来日垦荒，迁走无主荒坟理所应当。届时嘱咐京中义庄预备棺椁，另选风水宝地重新安葬，便得两全。”
奉行后仰笑说：“何止满意。”
“后来是宜巽告诉我：‘太执着于帮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宜巽说的，我当时似乎是懂了，也相信了。于是决心不再插手。”她自嘲一笑，话语间尽是悔意，“其实宜巽错了，我也错了。”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车厢，照在她的眼中：“再过几日，九省十地的掌柜东家就会抵京核算账目。想当初因为东岭环境糟糕、气候恶劣，起步晚、利润低，谁都不愿去。恰恰是出身城隍庙的唐糕主动请缨，背着背篓就去了。她没叫过苦，苦却没少吃，换来了如今在东岭商场的呼风唤雨。其实不是执着于帮他们而害了他们，是找错了方法才会害了他们。”
略知内情如解桑者，则认为她入不敷出、左支右绌，总想补贴一二。只极少数人知道，她手里攥有遍及九省十地的买卖。
那时逃筝还没名字，奉行在城隍庙后边捡到遍体鳞伤的她。分明气息奄奄，却还睁着眼睛、攥着石块，是肮脏污秽遮不住的倔强。
京中多数人认为她有圣恩眷顾，过手奖赏银钱无算，兼之继承张相全部家业，所以无论吃喝玩乐、布善施粥，不管花销高低一概没人质疑。
方微②。
离开华瑛长公主府，张添瘦驱车来迎。
而从恶犬口中将她救下的，也是乞丐。
汪纫核对再三，告知奉行：“归殿下问的这块地已经有主。”
逃筝推开奉行，冷眼瞥向一旁。
车内逃筝拉开帘子：“怎么要去户部？再几日各省东家掌柜们就会带着去年的分红和盈余抵京，何必着急这三五日？你这会儿去户部借银子，后晌单子就会送到杏姨手里，少不了一通埋怨。”
原来她早就知道。
“我们没事。”奉行应道，“到哪儿了？”
张添瘦余光瞥见她笑得灿烂，腼腆而不自觉地随之弯起嘴角，觉察之后紧忙收起笑意，换了话题：“小姐想去哪里？”
进了户部，几名当值主事纷纷围上前来斟茶问好，等她道明来意，又簇拥着她去找户部侍郎汪纫调鱼鳞册。
“不会。”她不假思索驳道，“赵结隐忍多年，断不会因此授人以柄。这块荒地即便有主，明面也不会与赵结有任何瓜葛。但凡是查不出的关联，就是没有关联，只管买来，在这京中，有谁能拦我？”
奉行拼命跑去宫城找到文素，想要救她。
逃筝脸色瞬冷：“你想买地？”
当初为得圣上准允经商，她与圣上约法三章：不得买卖田地，不得放贷谋息，不得收让身契。
“今天麻烦张大哥了。”奉行跳上马车，在张添瘦身侧坐下，偏头笑看着他，“小舅舅给他瞧了，长钉从骨头缝里穿过去，没动到筋脉，四只爪子都只是皮肉伤。换了旁人可没这样好的手艺。”
逃筝终于回眼看她。
前去查探的护卫带回消息，说那名乞丐死在荒地，尸身被啃咬殆尽，难以辨认男女，骨头零落四处，没能全部找到。
逃筝眼底微红，问她：“你想怎样？”
文素告诉奉行，她身上的伤口是野兽撕咬所致，腰腹处更是被生生咬掉块皮肉，就连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将她救活。
“说是两全，也必免不了买卖田地这桩，无非巧立名目、偷梁换柱！”逃筝用力扯出衣袖，“这么多年咱们因为买卖田地的事，换了多少掌柜？废了多少契约？他们哪一个没有给过你‘万全之策’的解释？今日你竟然因为可怜赵结要以身犯禁？他堂堂太子，到底有什么可怜！”
她悄声道：“那是块荒地。”
经汪纫提醒，奉行想起了这桩往事。
“年年布施赠银，年年都有饿殍相望。一年那么多银子填进去，都填进了无底洞。”奉行合眼，“他们有人拿了钱去赌，输得干干净净后回到城隍庙边去等，等来衣食换银钱，再赌，再输，直至饿死冻毙。”
“那这块地的主人是谁？”
但野狗聚群追咬猎物，怎会没有分食就离开？奉行觉得奇怪，便遣人去查，结果出人意料。
“张大哥，接下来的路劳你稍行慢些。”嘱咐过张添瘦，她再望向逃筝，晦暗中仍闪着倔强的那半张脸，与她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奉行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她也似失忆般，没问过、没找过那名乞丐的下落。
奉行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庆幸自己没将那名乞丐的下落告知逃筝。
奉行回过神：“知道了。”她再盯向逃筝，两人同在车内，可对方有意避着她，竟如天悬地隔。“我想试试，不止因为可怜赵结。”她捉住逃筝手腕，迫使对方与自己面对面，郑重其事道：“也为了城隍庙边那些朋友们。”
“我没忘记。”奉行捏住逃筝衣角，“但我有法子能够两全。”
永苍将军战死沙场，妻子追随而去，独留孤女方微在世。圣上念她父母忠烈，怜她孤苦无依，降旨赐婚。另备足一百二十抬嫁妆送她风光出嫁，其中良田荒地、宅院商铺不在少数，这块地大约就是其中之一。
她醒来那天，奉行问她是遇到什么样的野兽，她说是群野狗。
马车摇摇晃晃转了个弯，张添瘦提醒：“小姐，还有一条街。”
“一个乞丐，病便病了，怎么配用药？”逃筝低声自嘲，“一个乞丐，死便死了，怎么配抢了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活？”
“靖肃三年二月初七。”汪纫稍作回忆，“这应该是方夫人与樊侍郎成婚时，圣上为方夫人添的嫁妆。”
难怪汪纫眼神如此古怪。
城隍庙附近有聚群的野狗，也有聚群的乞丐，她就是其中之一。这群乞丐白日出门乞讨，夜里抱团取暖。那天是她生病没能出门，不幸遭野狗袭扰。她抄起石块反击，可空有浑身胆气，却因瘦小病弱，不敌成群结队的恶犬，被咬得体无完肤。
逃筝狐疑欲问，被奉行拦下。
奉行稍加思索，回道：“去趟户部。”
张添瘦稳住马车，忧心问道：“小姐？”
“看来是你命不该绝，才会有他破天荒地白日回巢，赶上救你性命。”当时奉行如是回应。
一番话听得逃筝心旌摇荡，在窗侧缓缓坐下，没再严词拒绝，态度略有缓和：“地给他们，那太子呢？”
张添瘦瞄她一眼，心慌意乱地匆匆挪开目光，双肩微缩看向前方：“小姐满意就好。”
等离开户部登上马车，逃筝才得开口：“我听杏姨提过，永苍将军曾是废太子律的门客，这块地在方夫人手里，会不会和太子有什么关联？”
汪纫再次回答：“方夫人，樊侍郎的妻子。”
马车缓缓停在户部门前，奉行胸有成竹撩开车帘，逃筝忽地将她按住，定睛问道：“你想没想过，如果那块地已经在太子手里呢？”
自奉行涉足商场，手中宽裕又多出路，私下为大量乞丐和穷苦百姓提供吃穿金银，设法教其做工经营谋生。可多年过去，城隍庙边仍有乞丐聚群。
“那块地，我还是要买——你先别恼。”她见逃筝凝眉怒目，忙先拦住，再做解释：“给银子、给粮食、给衣物……他们或许会只顾眼前、不思以后，当时就赌了吃了当了，可若给他们块地呢？”
车帘微荡，外有清风拂来。
奉行拍拍张添瘦肩头，与他低声道：“去户部。”随后钻进车内，落下帘子，再与逃筝耳语：“不借银子。是去查鱼鳞册①，看看罗娘娘坟冢在的那块地是谁拿着。”
“那块是荒地。现还留在城隍庙边的，不是连偶尔做工都不愿的懒汉，就是瘦小羸弱的孩童，怎么会去垦荒耕种？”逃筝低叹，“况且他们连粮食衣物都能拿去卖当，地契如何留得住？”
“是——”汪纫反复确认，神色怪异地看向奉行，缓缓回说：“是方夫人。”
“再劳烦汪大人件事。不知这块地是何时过到方夫人名下的？”
逃筝双眉舒展，两眼愈亮，对奉行擘画之景已然心动。
这么多年从无违约，而今忽然想要买地，逃筝自然不会赞同，起身要走。
知道那名乞丐惨死，知道奉行隐瞒，只是她的胆气似乎也被那群野狗啃食殆尽，所以不敢面对。
] 直到三年后，她陪奉行布施，看着排队吃粥的乞丐，她突然告诉奉行，乞讨收获很不稳定，所以乞丐们往往整日蹲在街角楼边等机会，有时入夜也不回巢。救她的那名乞丐，原本也该整个白天都蹲在街角楼边，碰不到那群要吃她的野狗。
当年城隍庙边乞讨为生的流浪儿，如今 已是东岭最大商号的掌柜。逃筝希望那些朋友人人如此，可大多时候只能怒其不争。
《孽归》
车轮碾过块碎石，车身猛然摇晃，逃筝站立不稳。奉行眼明手快起身抓住她手腕扯进怀中，两人一同被甩着撞向车厢。
“……谁？”
“一个人两个人会这样，那十个人、二十个人呢？”她越说越是心潮澎湃，“地契转给他们所有人，将来若要典当买卖，需得所有人签字画押。但凡这些人中有一两个心存斗志，这块荒地就能等到开花结果的那天。”
“再有两条街到户部。”
樊云生回京当日她闹出的风波看似平息，但风言风语入耳入心，哪会轻易抹去。今日她为方微名下土地而来，汪纫恐怕会认为她是有意为之。
可她偏偏活下来了。
逃筝默然良久后道：“他白日回来，是给我带药。”
“来日垦荒，迁走无主荒坟理所应当。届时嘱咐京中义庄预备棺椁，另选风水宝地重新安葬，便得两全。”
奉行后仰笑说：“何止满意。”
“后来是宜巽告诉我：‘太执着于帮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宜巽说的，我当时似乎是懂了，也相信了。于是决心不再插手。”她自嘲一笑，话语间尽是悔意，“其实宜巽错了，我也错了。”她拉开窗帘，阳光照进车厢，照在她的眼中：“再过几日，九省十地的掌柜东家就会抵京核算账目。想当初因为东岭环境糟糕、气候恶劣，起步晚、利润低，谁都不愿去。恰恰是出身城隍庙的唐糕主动请缨，背着背篓就去了。她没叫过苦，苦却没少吃，换来了如今在东岭商场的呼风唤雨。其实不是执着于帮他们而害了他们，是找错了方法才会害了他们。”
略知内情如解桑者，则认为她入不敷出、左支右绌，总想补贴一二。只极少数人知道，她手里攥有遍及九省十地的买卖。
那时逃筝还没名字，奉行在城隍庙后边捡到遍体鳞伤的她。分明气息奄奄，却还睁着眼睛、攥着石块，是肮脏污秽遮不住的倔强。
京中多数人认为她有圣恩眷顾，过手奖赏银钱无算，兼之继承张相全部家业，所以无论吃喝玩乐、布善施粥，不管花销高低一概没人质疑。
方微②。
离开华瑛长公主府，张添瘦驱车来迎。
而从恶犬口中将她救下的，也是乞丐。
汪纫核对再三，告知奉行：“归殿下问的这块地已经有主。”
逃筝推开奉行，冷眼瞥向一旁。
车内逃筝拉开帘子：“怎么要去户部？再几日各省东家掌柜们就会带着去年的分红和盈余抵京，何必着急这三五日？你这会儿去户部借银子，后晌单子就会送到杏姨手里，少不了一通埋怨。”
原来她早就知道。
“我们没事。”奉行应道，“到哪儿了？”
张添瘦余光瞥见她笑得灿烂，腼腆而不自觉地随之弯起嘴角，觉察之后紧忙收起笑意，换了话题：“小姐想去哪里？”
进了户部，几名当值主事纷纷围上前来斟茶问好，等她道明来意，又簇拥着她去找户部侍郎汪纫调鱼鳞册。
“不会。”她不假思索驳道，“赵结隐忍多年，断不会因此授人以柄。这块荒地即便有主，明面也不会与赵结有任何瓜葛。但凡是查不出的关联，就是没有关联，只管买来，在这京中，有谁能拦我？”
奉行拼命跑去宫城找到文素，想要救她。
逃筝脸色瞬冷：“你想买地？”
当初为得圣上准允经商，她与圣上约法三章：不得买卖田地，不得放贷谋息，不得收让身契。
“今天麻烦张大哥了。”奉行跳上马车，在张添瘦身侧坐下，偏头笑看着他，“小舅舅给他瞧了，长钉从骨头缝里穿过去，没动到筋脉，四只爪子都只是皮肉伤。换了旁人可没这样好的手艺。”
逃筝终于回眼看她。
前去查探的护卫带回消息，说那名乞丐死在荒地，尸身被啃咬殆尽，难以辨认男女，骨头零落四处，没能全部找到。
逃筝眼底微红，问她：“你想怎样？”
文素告诉奉行，她身上的伤口是野兽撕咬所致，腰腹处更是被生生咬掉块皮肉，就连自己也不敢保证能将她救活。
“说是两全，也必免不了买卖田地这桩，无非巧立名目、偷梁换柱！”逃筝用力扯出衣袖，“这么多年咱们因为买卖田地的事，换了多少掌柜？废了多少契约？他们哪一个没有给过你‘万全之策’的解释？今日你竟然因为可怜赵结要以身犯禁？他堂堂太子，到底有什么可怜！”
她悄声道：“那是块荒地。”
经汪纫提醒，奉行想起了这桩往事。
“年年布施赠银，年年都有饿殍相望。一年那么多银子填进去，都填进了无底洞。”奉行合眼，“他们有人拿了钱去赌，输得干干净净后回到城隍庙边去等，等来衣食换银钱，再赌，再输，直至饿死冻毙。”
“那这块地的主人是谁？”
但野狗聚群追咬猎物，怎会没有分食就离开？奉行觉得奇怪，便遣人去查，结果出人意料。
“张大哥，接下来的路劳你稍行慢些。”嘱咐过张添瘦，她再望向逃筝，晦暗中仍闪着倔强的那半张脸，与她们初见时一模一样。
奉行不忍心将实情告诉她，她也似失忆般，没问过、没找过那名乞丐的下落。
奉行张了张口，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庆幸自己没将那名乞丐的下落告知逃筝。
奉行回过神：“知道了。”她再盯向逃筝，两人同在车内，可对方有意避着她，竟如天悬地隔。“我想试试，不止因为可怜赵结。”她捉住逃筝手腕，迫使对方与自己面对面，郑重其事道：“也为了城隍庙边那些朋友们。”
“我没忘记。”奉行捏住逃筝衣角，“但我有法子能够两全。”
永苍将军战死沙场，妻子追随而去，独留孤女方微在世。圣上念她父母忠烈，怜她孤苦无依，降旨赐婚。另备足一百二十抬嫁妆送她风光出嫁，其中良田荒地、宅院商铺不在少数，这块地大约就是其中之一。
她醒来那天，奉行问她是遇到什么样的野兽，她说是群野狗。
马车摇摇晃晃转了个弯，张添瘦提醒：“小姐，还有一条街。”
“一个乞丐，病便病了，怎么配用药？”逃筝低声自嘲，“一个乞丐，死便死了，怎么配抢了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活？”
“靖肃三年二月初七。”汪纫稍作回忆，“这应该是方夫人与樊侍郎成婚时，圣上为方夫人添的嫁妆。”
难怪汪纫眼神如此古怪。
城隍庙附近有聚群的野狗，也有聚群的乞丐，她就是其中之一。这群乞丐白日出门乞讨，夜里抱团取暖。那天是她生病没能出门，不幸遭野狗袭扰。她抄起石块反击，可空有浑身胆气，却因瘦小病弱，不敌成群结队的恶犬，被咬得体无完肤。
逃筝狐疑欲问，被奉行拦下。
奉行稍加思索，回道：“去趟户部。”
张添瘦稳住马车，忧心问道：“小姐？”
“看来是你命不该绝，才会有他破天荒地白日回巢，赶上救你性命。”当时奉行如是回应。
一番话听得逃筝心旌摇荡，在窗侧缓缓坐下，没再严词拒绝，态度略有缓和：“地给他们，那太子呢？”
张添瘦瞄她一眼，心慌意乱地匆匆挪开目光，双肩微缩看向前方：“小姐满意就好。”
等离开户部登上马车，逃筝才得开口：“我听杏姨提过，永苍将军曾是废太子律的门客，这块地在方夫人手里，会不会和太子有什么关联？”
汪纫再次回答：“方夫人，樊侍郎的妻子。”
马车缓缓停在户部门前，奉行胸有成竹撩开车帘，逃筝忽地将她按住，定睛问道：“你想没想过，如果那块地已经在太子手里呢？”
自奉行涉足商场，手中宽裕又多出路，私下为大量乞丐和穷苦百姓提供吃穿金银，设法教其做工经营谋生。可多年过去，城隍庙边仍有乞丐聚群。
“那块地，我还是要买——你先别恼。”她见逃筝凝眉怒目，忙先拦住，再做解释：“给银子、给粮食、给衣物……他们或许会只顾眼前、不思以后，当时就赌了吃了当了，可若给他们块地呢？”
车帘微荡，外有清风拂来。
奉行拍拍张添瘦肩头，与他低声道：“去户部。”随后钻进车内，落下帘子，再与逃筝耳语：“不借银子。是去查鱼鳞册①，看看罗娘娘坟冢在的那块地是谁拿着。”
“那块是荒地。现还留在城隍庙边的，不是连偶尔做工都不愿的懒汉，就是瘦小羸弱的孩童，怎么会去垦荒耕种？”逃筝低叹，“况且他们连粮食衣物都能拿去卖当，地契如何留得住？”
“是——”汪纫反复确认，神色怪异地看向奉行，缓缓回说：“是方夫人。”
“再劳烦汪大人件事。不知这块地是何时过到方夫人名下的？”
逃筝双眉舒展，两眼愈亮，对奉行擘画之景已然心动。
这么多年从无违约，而今忽然想要买地，逃筝自然不会赞同，起身要走。
知道那名乞丐惨死，知道奉行隐瞒，只是她的胆气似乎也被那群野狗啃食殆尽，所以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