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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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青州谢氏，一个是琅琊王氏。年纪相仿，兴味相投，仿佛斜阳疏影里，仿佛能将多年以后的恩怨情仇一笑抿过。

    能由自己的有几人。谢棠打趣，“万一人家像你，非要闹着来，小霸王一只，谁能拦得住。”

    算计人这方面程桐向来对谢棠放心，便不再多言。

    其实连友人也并不清楚谢棠的行踪，程桐握着木剑与假人对打，擦汗间隙，随意转头，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后斜方同样握着剑砍假人的是谢棠。

    虽说正值放课饭口，苍梧学宫早就人影疏疏，清虚殿闭殿，谢棠也知道王兰潇是认准了没人才炸的。但毕竟偌大学宫，游巡的护卫队且不说，一个比一个能熬的教习就不知道会从哪个地方冒出，若是被发现，够让谢棠跟王兰潇吃一壶了。

    “你们叫她王二小姐？”谢棠见女孩如受惊兔子般点了点头，忍不住追问，“学宫里，大家都很害怕王兰潇？”

    “不是，不是。”陌生女子摆摆手，“不知二位是否知道，那位叫如意还在不在更衣寝间呢。”她哭丧脸，“是王二小姐要找这个人。”

    “哪有那么多好人啊妹妹，回去告诉王兰潇，没在这见过叫如意的人，她想等就等吧。”程桐天生看不惯王兰潇的架子，意欲驱赶女孩离开。

    “阿棠？”

    但往往事与愿违，尽管知道王兰潇向来特立独行，她还是做了件让谢棠目瞪口呆的事。

    听谢棠揶揄自己，王兰潇也不作反驳，“大开眼界了吧，谢棠。”

    了解谢棠的人很多，知道谁是谢棠的人却很少。除却几个密交家族中的子弟，很少能一眼认出，那个行止从容平淡的女子就是以狂妄张扬出名的谢棠。

    程桐想起当年自已，一腔热血非要找最顶级的师傅学武，闹的家里鸡犬不宁才来的洛邑，现在看看，简直赶着往坑里跳。

    程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谢棠拍了拍她肩膀，“你去吧桐桐，咱们什么时候不能同游，等休沐日肯定玩的更痛快。你既然与人早有约定，断不能失约。”

    乱世从不对任何人仁慈，命运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只蝼蚁。当许多年后谢棠将灭王氏满族，她透过那片废墟看到从前的黄昏，不知心底是否还会荡起这个名字，从前阴光底下的好友，会站在门外等候，只为同她一起见证最畅快淋漓的时刻，张扬年少最肆意的轻狂。

    “还不跑吗，我们王二小姐。”谢棠啧啧作态，“王成君，你这么够骨气？”

    “是是，我的大将军。”谢棠握剑，朝程桐颔首，看向练武场方向，“择时不如撞时，走，练一场？”

    那女子有些胆怯，似乎不认识谢棠，像是终于在更衣寝间遇到活人，松了一口气，才问，“请问，两位认识叫如意的同学吗？”

    两人又谈了一会，程桐要去赴约，实在走不开，只好分别。

    程桐摆摆手，她向来不在乎过往烟云的，一想到以后能跟谢棠对练，好耍的很，就十分雀跃。

    程桐摇头叹气，谢棠说，“祝她好运吧。”

    “谢棠，甘拜下风。”

    春风化雨，时空推移。开学仪礼过后学宫生活逐渐踏入正轨，苍梧学子们又投身于上下赶场的忙碌课程中。

    程桐又惊喜又奇怪，“你这学年也选了武术？”

    临走时，程桐做了个狠狠干的手势，谢棠笑着与她挥别，拍胸脯保证，不会在王兰潇身边吃半点亏。

    女孩极力为王兰潇辩护，倒一副真情实意。谢棠便再问她，“那你怎么快哭出来的样子。”

    谢棠亦是其中一员。

    谢棠在苍梧虽稳居榜首，但因常年神无影，行无踪，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传说，向来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

    程桐打趣谢棠，“你不是说没人能近的了你谢棠身吗？”

    谢棠含笑，一个好字还没吐出，话语就被不认识的陌生女子打断了。

    是啊，与这妮子认识了这么久，程桐差点忘了，一副乖温的皮囊下，有多硬的骨头。

    “祖父让我学几招锻炼身体。”谢棠说，“都是最基础的功夫，这学年课业繁重，就没来叨扰你这个练家子。”

    “她一个偃师去道士修炼的地方，真奇怪。”程桐不解。

    心中算好轨迹，谢棠手持木剑，屏气凝神，一剑一式狠稳准敲打住铁人各个关窍。见神龙摆尾的机关假人终于停住，谢棠轻呼出一口气，她抽出方帕，边擦颈间薄汗边回头，“桐桐？好巧。”

    《迎风咳血，然后坐拥万里无疆》

    “王兰潇诡计多端，我陪你。”程桐握住谢棠手腕。

    谢棠摇头失笑，“我又没有八只手，哪能修的这么快。”

    谢棠立在狼藉外，煞有兴味的摸索了半刻，她还能说什么，只能称赞她们王二小姐，

    暮色将近，课程结束两人收拾完，谢棠说邀程桐去新开的酒楼打打牙祭，却不料程桐没想会今日遇到谢棠，早就有了约。

    如意是谢棠的久经尘封的乳名，知道的人并不多，程桐面带疑惑看了谢棠一眼，谢棠也有些讶然。

    “王兰潇说她在清虚殿。”谢棠对程桐低语。

    程桐虽然可惜，但也知道谢棠的脾气，“那等下次，下次我请你。”

    像是说到了女孩的痛点，女孩欲哭无泪，她说，“我天生见了陌生人就浑身不利索，一碰到陌生人就想赶紧离开，心里默念千万别对上眼睛，更遑论说话了。”

    谢棠又拍了拍程桐肩膀让她定心                                                ，接着转头，见一旁的女孩目光下垂，盯着足间不敢抬头，不忍失笑，“好不容易捱过放课，暮色已晚，赶紧回家吧妹妹。我们刚恰逢如意，会转告她的。”

    程桐说，“像只小兔子似的，真不知家人怎么舍得送过来。”

    这还是程桐刚来洛邑时谢棠说的话。那时候程桐人生地不熟，同她一起来的兄长又是个标准的书生，只愿躲在书斋，她本就为了剑术大师无影来苍梧拜的师，就想撺掇一个熟人陪她，一起练武，一起耍，可不快活。

    谢棠自然比不过专精武术的程桐，但也并不因此松懈对待。两人对练了几招，谢棠瞧出程桐有心指导她，便更加投入。两人在一招一式中，切磋了整个下午。

    黄昏沉沉，晚霞灿烂。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翻墙跳出，将后来的尖叫声甩在身后。

    王兰潇与谢棠的缘分大抵是孽缘。

    谢棠探好四周地形，一把拉住王兰潇胳膊，准备带她翻墙出逃。拽了半天，她发现王兰潇仍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欣赏自己的成果，喧闹声音越来越近，不知谁喊了一声什么人。谢棠敲了敲她后脑勺，低语道，“走了。”

    “嗨呀，哪里。我时间多得很，倒是你，”谢棠家里的事程桐有闻一二，知道她的辛苦，“我们谁跟谁，下次这种事跟我打招呼。我陪你练。”

    谢棠戎装劲裹，低头凝眉，她正捕捉机关铁人身影变换规律。

    女孩听完后立马一溜烟小跑离开。

    谁能近我谢棠身呢，谢棠说。那语气，那挑眉，是程桐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轻狂。

    王兰潇把清虚殿给炸了。

    大抵极少有人会想到谢棠跟王兰潇是这种关系。

    那天谢棠陪她练了一下午，默契十足，程桐直呼爽快，但再想找谢棠来，却再怎么撒泼打滚也找不见了。程桐问谢棠为什么，谢棠挑了挑眉，问她真想知道。

    “王兰潇？”程桐护住谢棠，满脸狐疑，“她又搞什么鬼。”

    “没有，没有，”女孩连忙摇头，“兰潇学姐人超级好，她帮了我很多，正巧遇到了才让我捎个话的。”

    “学姐说，要帮她找个叫如意的人，带句话，说，学姐在清虚殿等她，告诉如意，王二小姐找她就够了。”

    练完后两人都酣畅淋漓，瘫在练武场高台相视一笑。

    谢棠摇头，“放心吧桐桐，你就且去开开心心赴约，我比她更诡计多端。”

    “奇怪才有意思嘛。”谢棠挑挑眉，“王兰潇可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她既然要我去，那我就去会会她。”

    程桐点点头。

    谢棠看那道背影远去，对程桐说，“看样子那姑娘是今年刚入学，真不知在学宫待久了，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女孩点点头，可怜巴巴，“姐姐，你是个好人。”

    “我认识她。”谢棠问，“你也认识她？找她有事吗。”

    王兰潇扬扬眉，谢棠低头失笑。

    谢棠第说，“所以，你兰潇学姐帮了你，你不好推脱，才硬着头皮对上我们的？”

    “我们两门课选的都一样，以后能经常切磋了啊。”程桐想了想，咦了一声，“前几日还听程松说遇到了你，医术、仪术，”程桐一副你丫头卷我的表情，“这才开学几日，谢棠你修完了几门课？”

    想起旧事，谢棠扑哧一笑，“年少的大话。谢棠凡胎□□，谁近不了我身。”

    程桐最熟的人就是谢棠，那时她讲不清楚学宫规制，乱选了几门课，还纳闷为什么碰不到谢棠，直棱棱跑到谢棠所处的堂宫，硬拉着谢棠去学武术。

    炸完后，还特淡定，问谢棠，帅不帅。

    人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死对头，人后变勾肩搭背一起喝酒的好损友。

    就在这时，谢棠察觉到不远处人声骚动，知晓清虚殿的情况已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