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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成婚之后必能鱼水和谐,大不了咱们多送些聘礼,将这门亲办得风风光光的,也就是了。”

    郭太后喝了小半碗热乎乎的鹅蛋羹,心里也十分熨帖,“行了,哀家身边又不是无人伺候,用得着你在这里卖弄殷勤?”

    郭暖点头答应,又悄悄笑道:“其实赵家也不是没解决办法,找人把那郑斌解决掉不就没事了?望门寡虽然难听,总比赔进去一辈子的好。”

    “才救了他家女儿的性命,转眼人就没了,倒不怕外头起疑?”郭太后淡然道,“赵家丢不起这个脸。”

    陆鸣镝紧抿着薄唇,实在不想承认,他此刻的心情糟透了。

    至于赵兰茵会不会供出她来,这个她倒是不担心,本就是两人串通好的,何况引郭暖去湖边的是赵兰茵自己,郑流云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只可怜赵兰茵,我想她大概不愿嫁给郑斌的。”郭暖对她倒没有很深的恨意,只觉得人一旦犯蠢起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明明她都指了条明路了,赵兰茵偏要跟郑流云同流合污,真是闻者皆叹。

    不过姑母殚精竭虑的唯有此事,郭暖也只有越挫越勇,厚着脸皮再去试一试。

    郭太后望着她那张怯生生的小脸,不免又是一声长叹,“做都做了,这会子倒怕哀家责骂,当时怎么那样大胆?”

    欺骗一个如此纯情的少女,叫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实在够狠心的。

    她甚至觉得已有些麻木,事到如今,她情愿是自己落水,那样倒能借生病蒙混过去,而非像个罪囚一般,迎接来自至亲之人的审问。

    幸亏暖儿机变,让赵兰茵挡了灾,否则此刻吃哑巴亏的就是郭家了。郭太后心有余悸,搁以往该好好告诫侄女不该任性妄为,然而关乎清白,此举反而是唯一的对策。

    心情烦躁的时候,便格外想吃东西。正好厨房刚杀了一头整猪,郭暖便要了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并些腰花、肚片、肠节子等等,当然也少不了富含胶质的猪蹄,准备来个大快朵颐的烤肉宴。

    陆鸣镝远远就看见她拎着一大袋血糊糊的东西过来,眉头皱起,这女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郑流云跪在地上,膝盖已然冷透——半个月前刚撤去地龙,屋内虽然生着炭火,可肌肤相触的地方依然如同冰窖一般。

    郭暖心说皇帝看她们就像看路边的杂草,就算走了个郑流云,他也未必肯见自己。

    郑太后冷道:“谁让你净做些蠢事?如今还得哀家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去佛前跪上两天罢,什么时候想透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再说,某些教义里禽蛋类并不算荤食呢。

    结果不出所料,依旧被拒之门外。

    “否则还能怎么着?赵兰茵湿淋淋地都叫人看去了,户部尚书最要面子,可不只能将女儿许配出去?又是救命之恩。”郭太后毕竟在宫中浸淫多年,对于人情利害看得透彻,正因如此,才越发显出此计歹毒。

    然而眼下出了此事,他们便不得不重新估量。这样心浮气躁之人,当真能仪范六宫、敬宗礼典么?

    只是这大姑娘素来最聪明的,今遭却是终日打雁让雁啄瞎了眼,把事情办坏了,难怪太后生气。

    陆鸣镝同样瞥见窗外那抹鹅黄倩影,有一刹那想将她唤回来,想想还是算了——在她心里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说什么派福泉去侯府是为了寻芳猎艳,真亏她脑子怎么长的。

    相比较寿康宫的肃穆,这会子的慈宁宫却一派其乐融融。

    郭暖小心翼翼给姑母锤膝盖,“您说,赵家会答应这门亲事么?”

    郭太后嫌烟气重,加之年迈之人牙口不好,略吃了两串就不管了,让她们自便去。

    “哀家还在病中,你就这样胆大妄为,擅做主张,是不是连哀家都不放在眼里了?”郑太后带着抹额,神情尽管憔悴枯槁,依稀也能看出年轻时的美态,“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所以赵家也只能自认倒霉罢了。

    虽然是郑流云玩剩下的,不过到底还是有点创新,尽管那是技艺修炼不到位的缘故——郑流云点出来的是牡丹,她点出来的则更像狗尾巴花。

    郭暖心说这叫先斩后奏,横竖她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让赵郑两家都吃了大亏,对郭家也没什么损失。

    本想送些熟肉串给那人尝尝,可四下瞧瞧,盘子已经空了,郭暖干脆又找厨房要了些生肉和猪下水,随烤随吃,不但暖和,也更有意趣。

    *

    福泉只得进去通报,过了一刻钟后,方才遗憾出来,“抱歉,陛下午后还得会见大臣,实在抽身无暇。”

    郭暖不由得想起商陆来,他成天在上林苑同珍禽异兽相伴,可惜能看不能吃,日子应该也挺辛苦吧?

    关乎自身,郑流云方才紧迫起来,“姑母……”

    郭暖正在给郭太后喂蒸蛋羹,加了麻油和葱花,十分香甜——虽说卧床的人该饮食清淡,主子们也是习惯了吃斋念佛的,可郭暖眼看姑母躺了几个月人都躺瘦了,不补充点营养怎么能行?吃斋那是和尚该做的事,正常人何必受这等辛苦?

    看着那小姑娘垂头丧气离开,福泉实在有些不忍,陛下今日明明闲得很,为何要说谎呢?

    其实只要她这边什么也不做,皇后之位必是郑家的,可惜一手好牌被侄女打得稀烂,郑太后无法不懊恼。

    若说为贪图赵家的政治资本,郑家又不是没有合适的儿郎,哪里用得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二流子滥竽充数?如今可好,郑太后本指望户部尚书在皇后人选上帮一帮腔的,往后可别提了。

    郭暖陪笑道:“我这不是怕她们照顾不周么……”

    不过反正她也只打算跟皇帝做一对塑料夫妻,能不能讨他欢心,她才不在意呢。

    “她可怜什么,她是自作自受。”郭太后嗤道,她素性护短,只要自家儿女平安,旁人怎么样就不关她的事了。“回头你就不必去参加婚宴了,仔细她记恨上你,公然发作起来,反倒不好收拾。”

    “对了,听说郑流云搬去了宝华殿,说是为郑太后的身子祈福,想来无暇再去御前打扰,如今正是个机会。”

    原本她这边占尽优势,那郭氏女虽说美貌,可娶妻娶贤,太美便成了祸害,御史台那群老夫子都是满腹经纶,自然知晓妻贤夫祸少的道理。流云一向谨言慎行,不干己事从不置喙,在他们看来便是角逐后位的上佳人选。

    郭暖将东西大致分了分,她在吃食上从来不吝啬,且用餐这等事本来是人多才热闹。宫人们这段日子都吃得简素,好容易见点荤腥,无不感念郭暖的大恩大德,没一会儿便扫荡一空,还有些意犹未尽。

    郭暖心想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遂努力撑着笑脸,“我最近新学了点茶的技艺,不知陛下可愿一观?”

    从前觉得她的才学能为家族增添荣光,如今瞧着倒像是读书读傻了,对付一个目不识丁的郭暖都这样费劲,日后群芳迭起,怕是更得慌神。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定要说的话,也只是思虑不周,谁能料到郭暖会棋高一着,出手还那样迅速果决?她虽然娇蛮,但并非动辄打架之人,赵兰茵又是有备而去,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结果还是失算了。

    郑太后冷笑,“你能想到,别人难道想不到?郑斌不过二等侍卫,如何进得了博望侯府大门,不是你引他进去还能有谁?这救命之恩看似水到渠成,其中蹊跷,细想想就能出来,你这么一闹,不是结亲,倒成了结仇。”

    郑流云轻声道:“姑母,我确实打错了主意,不过如今咱们与郑家也成了姻亲,未必有害无利。”

    郭暖吃了个闭门羹,固然有些郁闷,不过皇帝性情如此,她也惯了——这么难伺候,活该偌大年纪还讨不着媳妇。

    只盼她能想清楚利害,别再盲目斗气。否则,郑家恐怕都得赔进去。

    所以她才看不上赵家,明明都已经坐到尚书之位了,却还处处束手束脚,生怕行差踏错,难怪会被郑家哄得团团转。

    寿康宫里鸦雀无声,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喘,都知道太后正在动怒,又有谁敢触犯她老人家的忌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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