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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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余音钻入余白的耳朵内，从声及人，余白一下子就将声音的主人描绘了个大概。相貌必定英俊，怎么说肯定是仪表堂堂吧，毕竟以前那个阿哥就长得那么好看啊。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身，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尽显轻盈潇洒，玉树临风，余白一瞬间就搞懂了那一句，‘是人在穿衣，不是衣服在穿人。’

    唰唰几步，快得让人看不清。

    男人穿着打扮极为简单，一身墨黑，但余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或许是一件墨绿色，又或者是深蓝色的衬衣，下身是一条极不起眼的黑色西裤。

    “温良骏。”

    一张是拍摄者从下到上拍摄的视角，七八岁大的余白爬上了屋外那棵木棉树，荡着双腿，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

    ……

    余白听到后也忍不住笑了，亮晶晶的双眼弯成了两道桥：“真的是他啊？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前就叫他阿哥，真不知道他叫温良骏，那他现在在家吗？我可以过去找他玩吗？”

    “送错了吧？我不记得认识你啊，请问你说的你少爷是谁？”余白忙追问。

    以前的事情他还真想不起什么细节来，只能模糊得个大概，隔壁的阿哥很好看，隔壁的阿哥很多好玩的，隔壁的阿哥面冷心热，隔壁的阿哥对他很好……所有细节叠加起来，就已经足够让余白对隔壁阿哥心心念念良久了。

    树叶婆娑熙攘，月亮微弱的光芒从缝隙里照了进来，影出了余白有一些模糊的得意笑容。

    另一张则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单手搂着一个小孩的照片。小男孩的样子好看得实在是教人转不开眼，剑眉星目，气质若星月一般孤傲冷清，余白盯着那男孩的模样，刹那间惊呼了一声：“这是阿哥！！”

    手指拾起，温良骏将木棉花放到嘴边浅浅印上一吻，旁若无人，柔声说道：“我回来了。”

    就这么想着，门外一阵细微的刹车声，很轻，不是竖着耳朵去听，这声轻微的刹车声便会被岸边海浪的潮卷声所掩盖。

    余白思及此，被黑夜藏好了的小脸红了两颊，身体越发紧绷，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惊断门外那把让人顿生好感的声音。

    照片中的两个人站在木棉树下，余白还能想象到照片的背景是绿色的树叶与红色的木棉相互交织，靛蓝色的天幕与瓦灰色的墙壁都在为他俩作衬。

    直到夕阳下沉，换上了满天星斗，余白还捧着两边腮帮子坐在廊下的阶梯上。

    余白将那副发旧发黄的手铐从礼盒里翻了出来，手铐里侧还残留了点褐红色的血点，并不是余白分辨出来颜色了，而是记忆如潮，余白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阿哥好像差点就被坏人给捉走了，那会儿他拷着的手腕被剐蹭得血肉模糊，这些血点点极有可能是当时留下来的。

    ……

    这些往事并不愉快，余白撇了嘴放下手铐。再往里翻翻，里面还有很多现在时下新兴的潮玩，ps5，智能手表，新手机，还有一副不甚起眼的黑框眼镜。余白每翻出来一样都看个遍，打开了这些电玩的界面却只看到一片灰黑，余白又意兴阑珊地放了回去，最后还有两张照片。

    余白有心再问几句隔壁阿哥的事情，忙跟上去，搁下礼盒的时候发出了当啷一声，余白的注意力瞬间又被礼盒里的东西给吸引了过去。

    余白蹑手蹑脚地趴在院子内的铁门去听，从脚步声判断约莫两三个人，从车上下来，说到了什么，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性感沙哑，隔着道铁门，余白却仿佛就感觉到这把嗓音的主人似乎就像在咬着余白的耳垂在说话一样：“……是吗？喜欢就好……”

    最扎眼的当属坐在石桌一方，面对着余白的男人，他正盯着院墙那边微微皱眉。

    他低头掀开一看：“哈？手铐？！阿哥怎么还留着它啊。”

    这又才看清楚男人的脑袋后垂着一束及腰的长发，用余白分辨不出颜色的发带松松束着，耳边几丝较短，没有束上，直接垂在两侧脸颊上，在白瓷般的肌肤上轻拂，配合着那微皱的眉案，好看得惊心动魄。

    “温良骏？”

    男人国字脸浓眉毛，模样陌生，身材魁梧，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与这个滞后落魄的小岛屿显得格格不入。

    ……

    余白将脑袋歪了歪想了好一会，看着男人的双眸不由得带上了戒备的神色。

    自从隔壁来的中年男人走后，余白便开始心不在焉。

    树荫绰绰，延伸至自家院子的树杈上早已人去楼空，伴着些仓皇逃离的脚步声。

    那人不是说阿哥下午就回来了吗？现在都快十点了，今天还回来吗？也不知道阿哥现在长什么样了？他居然还记得我？余白盯着挂在木棉树梢的弯月想了又想，再等一会好了。

    次日，大暑至，温热交蒸，酷热难耐，却也是雨水最充沛的一段时间，阿爷的秧苗因着连日过云雨，长势喜人，老早就请了两个小工到田头割稻子去了。

    余白虽从小在乡下生活，但却从没做过农活，自然也帮不上阿爷什么忙，望了两眼空中高挂的烈阳，打了两个呵欠又没有规矩地趴回去木头长椅上，一边看着小人书，一边吃着冰棒，姿态慵懒的就如夏日里一只正在纳凉的小白猫一般。

    “可惜了，现在看不见了。”余白盯着阿哥笑得很浅的脸上说道。

    数天不见，隔壁院子已修葺得干净整洁，本是一片泥地的院落，中间竟被开出了一条鹅卵石小路，其余的地方被种上了郁郁葱葱，低低矮矮的观景灌木丛，而靠近余白家一侧则是被一张小圆石桌所占据，有两个穿着与今早那个中年男人无异的人正垂眼站在石桌的一侧。

    几人低声说话的声音很快就从门外转移到院子里，余白很奇怪的，跟着那道声音从大门转移到灰墙上。

    余白赶紧将自己的耳朵往院墙上贴了贴，只听到远处海浪的拍打和不甚清晰的虫鸣蛙叫。

    余白跨着树杈坐好，伸手去拨挡在眼前的一丛枝丫，他终于看清了隔壁院子里的一大部分。

    余白反问，在原地想了一会，这名字好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但又记不起他是谁，过了好一会，他抓住了脑袋中的一丝线索，期期艾艾地问了出口：“该不会是隔壁的漂亮阿哥吧？”

    “是余白余先生？”中年男人说出的话也不像海城本地人，咬字很重，倒是像京城那一带的口音。

    正看得入迷，便听见有人敲响了堂屋的木门，余白吸着冰棒回头，见门外一个穿着衬衣西裤的中年男人，五十来岁的模样，不苟言笑正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红绒皮镶金丝礼盒。

    可是隔壁忽然静了下来，连脚步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了。

    金光耀眼，它们从琉璃五彩印花的窗户中照了入来，形成了斑驳多彩的光纹，明晃晃地洒落在砖红色的地板上。

    余白此时全然看呆，从没有看过有这种相貌的男人，比他见过最好看的人还要好看上好多，就像希腊神话里，那些精雕细琢的美少年一般。

    他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想了想，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忽然间猛地冲上前，灵巧机敏的几步，少年单薄的身形不费吹灰之力的出现在木棉树上的树杈上。

    余白将小人书放下，趿着人字拖上前问：“我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余白有些懵，什么少爷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又是什么礼物？还有这人是谁啊？他口中的少爷怎么感觉跟我很熟悉的样子？余白被从小教导，不能收不明来路的东西，想也没多想便将礼盒往回塞，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忙退开半步，摆手说：“余先生不如先看看里面的东西，要是不合心再还给少爷也不迟。”

    忽然树上一朵赤红如火的木棉花晃了身形，笨拙地坠落在温良骏的怀内。

    明明不用趴着就能听到，偏偏还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余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余白此时还精神得像只夜里找吃的小老鼠一样，听着门外偶尔冒出的脚步声或者车声，兴冲冲地打开大铁门探头去看隔壁，但全都是失望而归。

    “长得也太犯规了吧。”

    顷刻，中年男人露出了一个与外表不甚相符的慈眉善目的笑容，将手中的礼盒往余白的方向递过去，说：“这是我家少爷让我带给你的礼物，少爷交代，若果不合心意，他再找些别的过来。”

    阿爷秉承着一贯的作息时间，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会儿堂屋里断断续续传出他那早已熟睡的鼻鼾声。

    中年男人愣了好几秒，笑开了花：“余先生还记得便好，少爷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上面余白的话音刚落，树下的温良骏抬头循声看去。

    ……

    勾得余白脸红心跳，一阵惊慌，险些就从树上掉了下去，他只好慌忙间将视线往别处转移。

    他抓着枝丫的那只手紧了紧，不免得感叹一句……

    “少爷早上去了海城分公司，如无意外，下午会回来。抱歉余先生，祖屋还需要收拾，我就先回去了。”中年男人微微鞠了一躬，退了几步就离开了。

    余白视线再慢慢往上看，就在檐下那一盏明亮的街灯下，他看清了男人的长相，竟比余白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男人更胜一筹，五官分明又深邃，一双瑰丽明艳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就如这样慵懒地掀掀眼皮子往余白躲藏着的树杈上随意一扫，眼波流转间，竟仿若勾人摄魄的狐狸精一样。

    落地扇一吹，不仅吹动了阳光下的尘埃，也吹乱了余白额前的碎发，露出了他笑得不能自持的几只齐整白皙的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