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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宓,”巫家昱的下巴抵在姜宓肩头,双目微阖,近乎于呓语道,“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姜宓点头:“我还跟师傅在医馆配制了些军中用的伤药,药效之好亦远超现有的止血散。爹,大哥,巫将军说这儿不安全,他回去后会以我的名义在平城购置一处宅子,让我们最好是明天就搬过去。参将府那边,他让护卫去说。”

    药哪能随便用,巫家昱身旁的护卫刚要上前制止,被他瞪了眼,默默退至一旁。

    几欲绝望之际,还好,她来了。

    巫家昱下意识地朝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扶,反应过来,伸出的手收回抵于唇上轻咳了声,克制道:“免礼。”

    姜宓躬身道:“云初小小一军户,不敢胡弄将军。”

    “有。”姜宓接过李芳娘提来的茶壶,扫眼跟着进来卫成贯、姜越等人的脸色,取了舒肝明目的药包给他们泡茶。

    姜宓上前帮忙,一摆好便随姜望退了下去。

    这倒也是,姜家一族七成在这呢。

    巫家昱瞟他一眼,伸手扣住姜宓双臂,稳稳将人扶起:“好,我答应你!”

    “这几日我和杨大夫、店里的伙计制作了些羊肠线、白药、酒精、绷带和医用棉,量不多。我带一点去平城宅子里用于教学,剩下的你让人拉去军营,羊肠线一定不能受潮。”

    姜望虽不明白二人对自家孩子为何如此关注,却不得不高高提起一颗心,谨慎答道:“回军爷的话,某有两子两女,云初是家中老大。”

    西南就是这点不好,有山有河,边境线拉得太长,又没有城墙,多少兵力也不够布防:“明天我让巫齐给参将府递张条子,许你们暂时移居平城。平城那里我以你的名义置一处宅子,你先把家人安排好。至于入伍,”巫家昱沉吟道,“再等等,在这之前,我会先送一批军医过去,你先教些他们简单的缝合手术或是袁式针法。”

    拿起筷子拌拌,夹了米线冬菜一会儿就干掉一碗。

    姜越一看就知三叔在为难什么,不等姜宓回答,便道:“三叔,你先带三婶、云初、二妹、三妹和小弟过去。我爹娘、二叔、二婶那里我来想办法。”

    随之扑通一声跪下道:“巫将军,云初年纪尚幼,懵懂不知事……”

    落在头顶的视线,似着了火,姜宓不动声神地拱了拱手:“云初前日刚在马师傅处又定做了50套,巫将军可是认识马师傅?”

    “巡边时,卫军师说我能力不错,问我可有弟弟。前日我回来,听阿爹说招集族人给云初上族谱。”说完,姜越也知自己今日行事鲁莽。

    “云初,”姜越告戒道,“巫将军没明说,咱别自作聪明,就按我说的办。三叔,你和三婶看看,哪些需要带走,我来帮忙收拾。”

    姜越见此,忙起身给他添了碗。

    姜宓看着门口身形挺拔的高大男子,嘴角翘起,却是红了眼眶。

    姜望惊异地望向女儿,这段时间她拿出的药方已经够多了,怎么还拿,岂不知树大招风!

    “起。”巫家昱从阴影中走来, 越过地上的姜望, 双眸瞬间锁定目标, 一步步行至门口,近乎贪婪地打量着梦中萦绕千回的人。

    姜望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看:“是让我们一家过去,还是说可以带几户人家?”

    巫家昱紧紧扣住竹杯,才控制住自己没拦姜宓,任她跪在自己面前。

    卫成贯微微一笑,打断他道:“你家云初有大才呢,若刚才所献药方,其药效均如方上所言,巫将军不同意云初所求,我也要在皇上面前言说几句。”

    说罢,快步上前开门。

    姜宓背光而立,巫家昱越是想将人看清,双眼越是模糊地想流泪。

    什么东西值五千两,卫成贯凑近扫眼白药,又挤蹲在巫家昱身侧,看了看他已经翻过去的回春丹方,立马惊道:“姜云初,这药方可真?”

    等得太久、太久了!

    姜宓直起腰,伸手做了个请,引着诸人往客厅走道:“原来如此。我方才还在想,怎么凑些银钱定制两套手术工具。”

    想清楚了,卫成贯捏着纸激动得双目通红:“家昱,回春丹方……”

    巫家昱明白:“让他跟你一起过去,还有吗?”

    送走巫家昱等人,姜望招手唤了留下的侄子到跟前道:“小越,巫将军过来喝水,为什么没去你家?”

    姜宓点头:“我现在在庆和堂当学徒,行医打的是杨大夫的名号……”

    他姜氏一族……真的能获得赫免吗?

    若这是你来此世间的责任,那我便陪你一步步完成,不管是行医救世,还是扶持姜氏一族重回京都。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没变,思索时的表情没变,就连说话的语调还是那样,姜宓吸了下鼻子,强制稳住心神,将手中的刀递给出来的李芳娘,略一理衣衫,大步朝几人迎道:“小子云初见过巫将军和诸位将士。”

    巫家昱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瘦瘦小小的姜宓,半晌,伸手轻轻将人拥抱入怀。

    姜宓一撩衣摆,伏身跪下道:“云初愿入伍为医,若能得一二功劳,还请将军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赫免我姜氏一族,让我族子弟,文可科举入士,武可入伍守卫边疆。”

    “好。”

    “姜小哥可听过天元九针?”

    “将军——”

    “三叔,”姜越躬身一礼,自责道,“您罪我吧,是越行事不妥!”

    姜越则是一阵恍惚,直愣愣地看着姜宓,耳旁若不是还回荡着姜宓方才的话,他还以为耳朵出现了幻听。

    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紧紧地攥握成拳,如此,反复数次,他才定定神,略带嘶哑道:“院中这人,是姜军户家的小子?”

    两家相距不远,大房比他们家更有条件招待巫将军他们。

    姜望刚在侄儿的搀扶下站起,闻言身子一僵,忙深深一礼,硬着头皮道:“是,我儿云初。”

    厨下,李芳娘带着姜灵、姜菁煮了锅米粉,铺上烫的冬菜、香煎的鸡蛋,浇上肉沫菌子木耳酱,用托盘端来。

    巫家昱微微颔首,握着马鞭,双手负于身后,大步行至她身旁,偏头打量着她单薄的身形:“马师傅原是军中的工匠,负伤退伍后,暂居于镇上。”

    真的可以文可科举,武为戌边军,而不是一入伍,就被人当成弃子用以引敌吗?

    “禁声!”巫家昱淡淡斥了声,拍开他的手,理好手中的纸张,叠叠揣进怀里,微抬着头看向姜宓,这张脸描画的倒是用心,就是啊,14岁该变声了,“回头药配出来,若是没有出现差错,我会上书皇上,为你请功。姜小哥想要什么?”

    姜越惊异道:“二弟会特殊针法?”

    巫家昱自从得到消息,一天来心急火燎的只顾赶路都没怎么用饭,这会儿心定了,才觉得饿得慌。

    “巫将军让我安排好家里,想来,去的人里自然包括大伯、大娘和二伯、二娘。”

    吩咐好妻儿准备吃食的姜望,刚一进来,听到这话,眉头便止不住跳了跳,强忍着心下的惊恐,喝道:“云初,不可胡言!”

    姜望打开门, 抬头扫眼侄儿身后为首之人,伏身便拜:“咳咳, 军户姜望拜见巫将军和诸位将士。”

    “嗯,药材、酒、棉、布,我再让人备,怎么配、怎么做,你让我送去的军医给你打下手。”

    巫家昱行走的脚步一顿,六十年代的小宓可没有学习过西医:“……有图纸吗?”

    姜望长松一口气,将刀递给姜宓, 推她道:“快去叫你娘烧水待客。”

    斟好茶,姜宓进屋取来回春丹方、白药方、酒精提取法和厚厚一沓手术工具图给巫家昱。

    姜宓放下药方, 双手撑着桌子探头凑近窗格朝外看眼,马上的火把排列有序地停在院外,不像强敌来犯, 倒像是军中之人巡视在此。为防万一,她还是拉开抽屉取了四包药,分别塞给已经躲进床下的弟妹和匆匆披衣出来的李芳娘, 另一包她扣在手里,追着姜望的脚步跟了出去。

    姜望伸手接过,给众人一一端在面前:“深更露寒,巫将军和诸位将士巡边辛苦。寒舍简陋,拙荆备些粗茶淡饭给大伙暖暖身子,还望将军和诸位别嫌弃,请慢用。”

    一连吃了三碗,巫家昱拿帕子擦下嘴,出来围着小院转着查看了番,对过来的姜宓道:“这儿不能住,真要打起来,那边的山,”他朝东边指指,“拦不住南蛮的军队。”

    巫家昱放下竹杯,一边翻阅着,一边眼也不抬地对身旁的护卫道:“巫齐,给姜小哥五千两银子。”

    “叩叩……”柴门被敲响, 随之门外扬起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三叔,是我, 小越。我随巫将军出城巡查, 归来的路上大家有些口渴, 特上门讨碗水喝。”

    见侄子目带疑惑,姜望拉着他在姜宓身旁坐下道:“云初用的银针九九八十一枚,比药铺现有的银针多了61枚。”

    “云初——”巫家昱咀嚼着这两个字。

    军师卫成贯纳闷地瞅眼巫家昱:“姜军户只有这一子?”

    “爹,大哥,”姜宓掏出巫齐给的五千两银票放在桌上,打断两人道,“巫将军过来,是知道我在马师傅那定制了银针。”

    “巫将军”三字听在姜宓耳中如雷鸣,整个人似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术, 无法移动分毫,定定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门口,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巫家昱手一抬,制止了巫齐的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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