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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见生因果。

    不渡域外,甩在阴差手里当啷作响的镣铐声,日夜回荡。

    云歇听出点道理:“你是让我防范你?”

    妖王将他炼作炉鼎,是为妖除害,定能一举化神,比肩天道!

    乍然一听,游莲有些错愕:“你是为了我?”

    

    不,她没想养。她是为了避免在不渡域中可能遇到的一堆麻烦,先养了这个麻烦,不料麻烦自带一堆麻烦,吃喝拉撒样样都得操心。他连鸡要怎么吃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什么?

    

    而她名义上的炉鼎,布了满桌美味佳肴,支腮向她笑:“色相如口腹之欲,只看不尝,不算破戒。”

    真奇怪。

    乍一眼,真像是路过人间时的寻常景象。若不是摊主头上顶着对巨大弯曲的黑牛角,剥橘子皮的是对牛蹄。

    橘子是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云歇不知道。可外头的地长什么样,云歇再清楚不过。从东向西一路草木愈渐稀疏,到不渡域方圆百里,只剩贫瘠。总不能天赐的一点水源,全恰巧塞进这几箩筐橘子里。

    街上红灯笼依旧,一团团光洇透雾气,将整座不渡域点缀得恍如白昼。不断有游魂穿门而出,旗帜一般飘荡上空,眺望夜幕下沉入梦乡的遥远村庄。

    积阴德嘛。

    云歇一世英名,被扣上荒淫的屎盆子。

    云歇见五欲五戒,唯不见人心。

    

    辟谣:“不好意思,我戒色。”

    游莲拂开渐浓的雾气,追上去:“难不难吃是一回事,但他做饭一定不能吃。难道你要我相信一条……的厨艺?”

    少年走远。一步三回头,背影一瘸一拐掩不住雀跃。

    一阵吆喝并着橘子皮破裂溅开的清新香气,引人往前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地方,远些,喧嚣灯火影子混煮得热热闹闹。近些,几个大箩筐挡在路中。

    现在让他赶紧走,还来不来得及?

    云歇想起来不渡域前听到的那两句忌讳。

    

    生肉活血对死魂的吸引力巨大,约莫因为撕开就会喷涌的蓬勃生机,是死魂的永不可再成为。

    几要散架的纸扇逃过一劫,又遮遮掩掩地盖上他翘起的嘴角:“既然如此,都听当家的。”

    不渡域中初相遇,满手罪孽的人一身清                        ……

    吸引猎物如飞蛾扑火般涌来的不渡域,是陷阱,也是牢笼。牢笼一说,对猎物显而易见,同时也拘禁住猎人。

    “橘子——又香又甜的大橘子——”

    

    “原来橘子是地里长出来的。”游莲也笑,“真是长了见识。”

    可不是。

    游莲在箩筐前停住脚。

    传闻中。

    云歇置若罔闻,踏出窄窄巷口。

    刚进院子,没被盖没饭吃,险些就要吃进一盘蛆,也没见他说话这么别扭。

    一到夜晚,阴煞气重,压抑不住的本性驱使他们往活人气聚集的地方窥伺。

    烦闷成串滚过云歇心头,她面上兀自巍然不动:“是的。”

    箩筐里堆满了金灿灿黄澄澄的大橘子,堆到冒尖儿。橘子个个圆圆胖胖,剥开薄皮,香味跟着汁水溅出一片。摊主是个极和蔼的,边吆喝边招呼过路人吃。

    游莲拨开扇没合好的窗,意外道:“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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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主挨了夸笑呵呵:“那可不,都是老牛我一亩一亩犁出来的地,包管又大又甜!”

    妖异世间,黄泉九天。

    不妥?

    游莲连声冤枉:“怎么会是我。论交情,也是我与你认识在先。且,当家的对那个女鬼来历尚且了如指掌,我的底细,你应该十分清楚才是。”

    虽是具妖身,倒会做生意得很。游莲道声谢,接过,低头打量:“没想到西北荒凉,来的一路上都没见到河,竟然有如此好吃的橘子。”

    

    “上一次闻到这么香的橘子,还是在昨天早上。”游莲剥开橘瓣在鼻间嗅,鲜亮汁水破开薄皮,滴下指尖,“嗯,味道也像。对了,当时也是与这一般大的箩筐,一、二、三、四……嗯,也是四筐橘子。不过那四个筐都装满了,这空的半筐,是老板你自己吃的吧?”

    游莲目送,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他连耳朵尾巴都收不回去,怎么可能——”身后人音调扬起又按低,“而且院子小,我们还寄人篱下。”

    云歇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你一不会生火二不会做饭,怎么还嫌弃别人。不要这样挑剔。”

    整一座灯火通明的不渡域,立在荒凉无垠的戈壁沙漠中,可不就是迷途人或亡命徒的绿洲。这里有遗落古时价值连城的珍宝,更有等待舐血饮肉的獠牙。

    没有个生火做饭的,明天那边捧来一盘蛆,她又要陪着他花大半天逛几圈找吃的,多浪费时间。不如一了百了。

    云歇想,倒也贴切。

    

    

    “对啊,你瞧瞧这破地方连根草都没得嚼,老牛一吃上好吃的,不小心就吃得多了。”摊主瞪着牛眼不住嚼动嘴,“你怎么知道?”

    那个天师背叛道心命格极恶,人间战火因他搅弄不息,惨死在他手中的妖魔不计其数。

    

    而云歇方才超度亡魂送往阴曹的善举,为着生死簿上得以勾掉的一笔烂账,阎罗也该对她道声谢。

    这一声敲平了游莲眉心。

    云歇头也不回:“他的手脚和你长一样。”

    看出摊主对自己种的橘子很是满意,几句话功夫塞完一个又掰一个。脚下扔成一堆的橘子皮,怕都是他自个儿吃的。

    

    

    他送都没送进嘴里,瞎话张口就来。云歇站在一旁看他做把戏。

    察觉她目光,游莲跟着回头,看到白雾与飘忽鬼影,疑惑道:“有什么不妥?”

    云歇纳闷:“方才你不是问我的意思吗?”

    后来他说:“酒肉穿肠过,怎算破戒?”

    他拿起一个,放在眼前转着看,放在手上转着摸,极其仔细,唯恐漏掉一寸。赏金鉴玉似的看过这一个,又拿起另一个。云歇看着都寻思,橘子皮是不是被他搓薄好几层。

    怎么养了个这么费事的?

    街巷条条相似,带路的事情全是游莲在管。他落着半步带着路,一派从容道:“当家的,有些东西看着是可怜,但来历不明,还是要防范一些为好。”

    好麻烦。

    以讹传讹。

    

    云歇被他不知是有意无意的话撩起些烦躁,免不了,又看一眼他的背后。

    牛蹄还挺灵活,几下撕干净橘皮,又撕了橘络,一半往自己嘴里塞,一半往游莲手里递:“尝尝,不甜不要钱。”

    游莲娓娓道来:“这橘子,跟着茶叶丝绸瓷器一起简介:妖王养了个人间天师当炉鼎。

    “最来历不明的就是你。”

    自作聪明的人一噎,纸扇捏在修长指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风丝浮躁:“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留下他。”

    云歇看眼前人,从头到脚,哪哪都写着这两个字。

    游莲就势撩袍蹲下,认真挑起橘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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