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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带给巨灵像翻天覆地的变化——

    “咳咳……没?事，这才两句诗。”齐沅清了清嗓子开口，室内的温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却没?了迷人眼的风雪，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不断抽动的胃腹和滞闷的胸口，头?脑也昏沉起来，顿时心觉不妙。

    “读取……成功。”

    他捏了捏喉结，轻轻挥手，两具被分开的巨灵像此时已经能够在灵力控制下顺应自己的意识活动，乍看之下硕大又笨重的铜像非常轻松地被他用灵力倒立过来，莹白的光芒浮于其表面，照亮昏暗的谷底。巨灵像头?上扁平的盔甲被一左一右镶入两个黑色的凹槽。

    电波声在他的最后一句话响起之时猛然加剧，沈乐臻病床上的身子变得模糊起来，黑色小方?块从他扎了针的胳膊上开始往身上涌，密密麻麻地翻滚着，把他包裹又将他撕裂，病房逐渐在齐沅的视线里缩成一个很小的点。

    “这里还?是太冷了。”他瑟缩着身子重新?去够塔上的那块固体，嘴里呼出的白雾映着塔顶微黄的光晕遮在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之前那样惨白，“拿上它我们就回去。”

    原来真?的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雪崩了。

    “之前那块呢？”谢临似乎终于被勾起一点兴趣，走到齐沅身边微微倾身。

    他白皙的颈侧青筋尽显, 薄瘦的手掌朝身前扬起, 纤细指尖对准巨灵像的方?向，微微使?力，分明的掌骨支棱在冷白的手背上, 雪花落在上面, 看起来一碰就会碎。

    齐沅想到她，再次皱了眉，他不喜欢那种自己得不到就宁愿毁掉的心态，何况他们之间的这种阵营对抗只是个幌子，并没?有实际的意义。左思琪也是聪慧的人，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却仍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甚至屡次加害他们，其心可诛。

    开什么玩笑，上次自己就是没?在白天和齐沅一起去找第一缕光，回来以后那人就和蔫了的小白花似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得差了起来，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齐沅一眼看到门内的最深处有两个极高的台面，上方?有两对微微凹陷的印记，心下了然这应当是巨灵像先?前所在的位置，只是被拿到控制器却没?有正当操作的左思琪引出了门，开始发狂。

    “但是幻想乡更新?的越来越慢了。”他说，“这样下去……我可能就要等不到结局了。”

    “又是这个？”齐沅伸手想拿过它，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他摸了一把后脑勺，把坠到脑后的发饰老老实实戴回头?顶，但仍然有很多?调皮的发丝沾了雪花，顺着风向飘到脸上。

    两个高台的背后是座缓慢升起的小塔，大概一节手臂那么长，塔面发出的金光似乎能穿透整个大厅，塔的中央正是一块让齐沅感到眼熟的半透明固体。

    ——雪花？

    沈乐臻忽然往床上倒去。

    齐沅看着巨灵像逐渐安分下来, 收回手, 身子微微晃了两下，脸上的怒意逐渐消散。他抬手捻去糊住眉眼的雪粒, 甚至有功夫回头?对谢临露出一个微弱的笑。

    “死，亡，究，竟……”

    他沉默着，回给齐沅一个“你在说废话吗”的眼神，越过还?在和头?发做斗争的后者，往大门里走，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经意抬手帮他拂去耳后的雪。

    他原先?身子所在的位置遮住了床头?柜，随着他的后仰，床头?柜上摆放的日历就那么显露出来。

    “但是……”他朝身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笑了笑，兀自发问：“爸爸妈妈应该不会太难过，姐姐也不会难过的，对吧？”

    第二次反馈无疑让他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有点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又像点燃引线的第一束火星，让他先?前辛苦隐忍的压抑都作了废，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不受控制地坐倒在地，手指抠着冰冷的地面不断抽搐。

    沈乐臻的脸再次浮现在眼前。

    地面蓦地发出颤动。

    齐沅终于意识到不对，迷迷糊糊抬起头?，在逐渐清晰的视线里，看见自己所处的空间已然坍塌至原先?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正处在离之前的黑铁大门很近的位置，近到他能看见把大门完全堵死的石块间滚落的雪粒。

    那女人比他预想的还?要不讲道理。

    头?疼胸口疼胃疼，哪里都疼，四肢传来的触感又很凉，他有点郁闷，明明霜雪此前还?是他镇痛的良药，也是他封印巨灵的好?帮手，此刻他看着飘到鼻尖的雪花，却只觉得浑身发抖，连牙关都打颤。

    谢临眼神凉凉扫过他苍白的脸，抿着嘴冷哼一声。他不知道齐沅现在身体状况究竟如何，但光从那鬼一样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就能知道一定算不上太好?。

    而?后转为一片漆黑。

    太痛了。

    “都听你的，我的好?队友。”

    战胜了强敌，齐沅心情?还?算不错，他抵住绒毛斗篷下有些僵硬的胃腹按了按，深吸一口气，试图通过冰雪进一步麻痹隐隐的痛意，却被雪粒呛的咳了起来，于是只好?狼狈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谢临。

    他仍然坐在病床上打着吊针，外貌和在魇境里没?什么变化，只是憔悴不少，脸颊上的婴儿肥都消失了一些，圆溜溜的大眼睛半睁着，头?发凌乱，神情?有些迷茫。

    是将近两年前。

    2033年11月30日。

    信号中断一样的沙沙声向耳鼓膜袭来，他本就头?疼，被这样一吵又带出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踉跄几步，恍惚间又听到几个字。

    黑暗中，齐沅先?是听到地动山摇般的崩裂声，过了一会儿，耳朵里的沙沙声逐渐减弱，眼前的事物终于逐渐浮现，他却没?有立刻看清的能力。

    “在这。”齐沅停止动作，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在第一句预言诗所在地得到的那个小固体，对比小塔上的那块来回观察，发现它们的弧度一致，只是朝向不同?，却都只是浅浅的扇形，无法拼成完整的圆形。

    那人在魇境里成长进化的速度太快，这一次，他甚至连出手的必要都没?有。

    第081章 幻想乡（19）

    “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他缓慢地眨眼，失神地望向天花板。

    没?来得及把你带出去。

    他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有智力缺陷的孩子，甚至有些过于深沉了。

    “是……是……是……什……么……么……么？”

    门里很开阔，顶部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周围的地面和墙面都用了专门的青色石砖，火焰似的壁灯悬挂在墙体上带来幽幽荧光。

    齐沅的神经在听到“咯哒”一声象征着巨灵归位的响动后逐渐紧绷，不禁回想起破解第一句预言诗时从地面突起，顶穿洞穴，升至云雾中的巨石。

    虽然谢临的灵力是暖的，他的手却一向冷冰冰，齐沅摸着耳边尚未消散的，冰块一样的触感，无奈笑了笑，回头?漠然看了一眼倒在雪地上，已经变成破娃娃的杨恩明，跟在闹别?扭似的某人身后走进了陷在山中的玄黑色大门。

    谢临：“……”

    起先?是头?部的剥离, 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硕大的巨型铠甲割裂开属于两具巨灵像的肩膀。它们各自的关节, 手臂在强大的压迫下并没?有损坏，而?是被灵力包裹操纵着送到了各自身上，最后腿部也被完全分开，两具巨灵像被裹在灵力中, 已然回复到最初的模样。

    他唇角紧绷，恶狠狠发话：“拿了线索，回去休息，快点。”

    “我听到护士姐姐趁我睡着的时候聊天，说我的那个时间可能会提前。”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齐沅撑着膝盖站起来，缓慢地眨眼，这才发现原来这一方?能够活动身子的空间也是谢临制造出来的，灵力形成的保护罩正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大块的碎石参杂少许积雪落在顶部，仿佛下一秒就会穿过透

    浓烈的灵力仿若两只无形的大手朝外撕扯，竟是把两座紧密结合的塑像从盔甲战士般的庞然大物状态中一点一点分离开。

    谢临眼瞳微微颤动，直到被碾碎的冰渣从石像的盔甲缝隙间落下来，掉在雪地里发出窸窣的声响，才恍然意识到两座巨灵像已经再次被齐沅完全控制住了。

    熟悉的黑雾从四处涌来，包裹了两人的身影，齐沅握住第二块半透明固体的瞬间，再次听到熟悉的三个字。

    雪山中仅存的两名净魂师对视一眼。

    谢临颔首，越过空气中被照亮的细小冰晶，看着他尖细的指尖缓缓贴上那块小小的固体。

    “我也看到了，反馈。”他抿了抿唇，眉头?紧紧拧着，往近在咫尺的门口看了一眼，声音罕见的流露出一点懊恼：“没?来得及……抱歉。”

    然而?这次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巨灵像被倒放后，不远处的玄铁大门随即传来震动和轰鸣，隐约有亮光从里面冒出来。

    “不完整。”谢临扫了一眼就重新抬起身子，“还?要继续找。”

    他回头?，身后的空间被碎石块完全覆盖，只有几平米的空间，谢临正垂眸站在自己身边，额间竟然也有一点冷汗。

    如此不计后果的爆发，当真?是为了破魇不要命。

    “读取中……”

    “看来在里面。一起去吗？”齐沅问。

    齐沅双眸亮起的同?时, 攀附在那具合二为一的硕大巨灵像上的莹白灵力好?像随着主?人的话语一同?发了狠，覆着薄冰的表面竟是如同?扭曲一般闪烁起来，山壁反射出阵阵晃眼的强光, 把整片山谷照得亮如白昼。

    “我好?难过啊。”男孩童真?的声音显出几分低沉，嘴角直向下坠，“最后的最后，各个阵营间究竟会变成什么样，我再也没?机会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