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萧府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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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受天地规则的制约，孟婆她还能想法子让她工作得开心些，可黑白无常缺人手这事儿，她还真帮不上忙。这是判官大人该烦恼的事，不过安慰安慰还是可以的。

    她跟在白无常身后，穿过一个个庭院，路过一队队仆从，最终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菩音头皮发紧，全身起鸡皮疙瘩，默默后退几步，离奈何桥远了些。

    一条道笔直通到底，道旁古建筑鳞次栉比，酒楼茶楼金楼布庄米粮店药铺，客人络绎不绝。

    女人躺在茅草堆里，进气多出气少，看着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要死了。

    七拐十八弯，穿过一个个洞府后，一条路笔直向前，越来越窄，光线也越来越暗。

    他们的前身已不可考，但能被摁死在地府重要职位上，怎么说也都能算是个小鬼神，想来前身也不会比孟婆差。

    黑白无常哥俩，是对双胞胎，和孟婆一样，是地府有名的鬼差，地位颇高。

    还没感慨完，就听白无常道一声：“到了！”

    听到女人有气无力的问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沾满泥灰，一双眼却瞪得明亮，像极了被触怒的小兽。

    白无常却像是得了什么大病，脸色比往常更白了，时常挂着的笑容也惨淡了些，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底下人说走便能走，我们却是被摁死在了这差事上，走不得。”

    说是小院，那都是客气的说法，无他，因为这地方怎么看都像鬼屋。

    别问她如何看得懂繁体字，她也不知。反正自从当了小小的鬼差后，她多了很多无师自通的能力，比如会点小术法，再比如，看得懂古代的繁体字。

    白无常和小鬼差双手结印，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后，一个锁魂阵平地而起，白无常更是掏出了吃饭的家伙——拘魂链，以备不时之需。

    “该办正事了。生死簿已定，一刻钟后便会出死魂，我们进去。”白无常一张笑脸，说着最严肃的话，莫名让菩音打了个寒战，紧张起来。

    “唉，罢了，在其位，谋其事，倒是连累了你，撇下菩记跟着我们东奔西走。”黑无常语气不善，说的却是人话。

    “白大哥，这里看着不像有人住啊，会不会是弄错了？”

    待他们走近，笑着道：“两位大哥早出晚归的，真是辛苦了！”

    菩音心想，看来他们是真的忙啊。却不含糊，老远就伸手招呼。

    不等白无常开口，一路无言的小鬼差说了第一句话，语气中带着丝同情和怜悯。

    她盯住男孩，“筠儿，你爹来了吗？”

    菩音仔细一看，门匾上写着楷体的“萧府”二字。

    好一会儿，女人才把气喘匀了，费力撑开眼皮，双眼黯淡无神，却含着某种执念。

    对于他们的抱怨，菩音无能为力。

    菩音立马就相信了，因为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一声压抑的呜咽，短促却清晰。

    里面的鬼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所谓天堂与地狱，不过一墙之隔。不过，孰是地狱孰是天堂，因人而异。

    忘川河上三桥静静横卧着，此时并无新魂过桥，只有奈何桥下，河水翻滚，无数跌落其中的厉鬼在无声嘶吼。

    介于他们是来勾魂的，想必是这萧府里的什么人要死了。

    “娘，他不会来的！”声音愤怒到尖锐。

    当光线变得十分暗淡，只能模糊看见事物轮廓时，菩音跟在黑白无常之后，停下了脚步。

    第二日，菩音怀揣着雀跃的心情，还未到时辰，便早早等在了忘川河畔。

    进了唯一勉强能住人的屋子，尽管灰暗，菩音还是一眼就看见了躺在茅草堆里的女人和跪在她身旁的小男孩。

    她脸色青白，五官却很秀美，乱糟糟枯草般的头发和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也遮不了她的美貌。

    白无常吩咐小鬼差，一会儿进了院子，照计划行事。仔细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他们穿门而过，进了萧府。

    等了不过片刻，远远地，便看见黑白无常一脸生无可恋地往这边来。

    任务繁多，黑无常也不客套，直接带着一个小鬼差混进了人群，一眨眼便不见了。

    院子里就三间小屋，已经塌了两间，仅剩的一间也是门窗破洞，漏风漏雨的。

    水墙隔开了人间和阴间，一边暗滢滢一边亮堂堂。暗绿的黑去不了人间，亮堂的光也透不进地狱，两界在此交汇，却互不干扰。

    男孩一个激灵，赶忙凑过身去，一手托住女人的头将她上半身扶起，一手轻拍女人胸口给她顺气。

    满满的人间气息扑面而来，熏得菩音揪紧了胸口，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菩音连连摆手：“无妨无妨，我本就想去人间看看，是判官大人给了我机会，让我能跟着两位大哥去长长见识。”

    简单寒暄后，不再耽搁，在黑白无常带领下，一行人朝黄泉路飘去。

    名叫筠儿的男孩，七八岁的年纪，骨瘦如柴，浑身脏黑，身上的衣服全是破洞，还不如街边的乞丐穿得齐整。

    顾不上到处垂挂的蜘蛛网和刺鼻的粉尘霉味，三鬼差上前将茅草堆围了起来。

    说好分工后，黑无常率先靠近水墙，穿了过去。菩音跟在白无常身后，有样学样，闭眼撞上水墙，却好似撞上了空气，一丝阻碍都没有便穿了过来。

    墙面好似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水面。

    菩音有些激动，若不是光线暗，任谁都能瞧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们也走吧。”白无常也不废话，领着菩音和另一个小鬼差去了别的方向。

    菩音想，若是好好收拾一番，这必是个大美人。

    菩音以为会见到天光大作的场景，实际却是迥异。

    就听白无常气若游丝地说道：“黄泉路口到了。”

    口子开到仅容一人通过的大小，停住不动了，只剩下水波光纹在一圈圈地晃。

    四周围墙坍塌了一多半，里头野草疯长，高过人膝。

    她在阴间不过数月，却已经陌生了活着的感觉。她想，肯定是因为头一次来古代人间，不熟的缘故。若是回二十一世纪，绝对亲切。

    只见走在最前头的黑无常，从腰间摸出一样东西，在路口的墙上，上下左右各点了一下。原本平平无奇的墙面忽然裂开一条缝，荡出水波般的纹路，朝两边涟漪开来。

    这院子离主院很远，又破败成这样，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眼前一座典型的唐朝坊居，朱门石阶，两旁各设一头威武石狮，门檐下挂两盏镶金描画的大红灯笼，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府邸，好不气派。

    菩音咋舌，这要是换做现代，得花多少钱才能住进这样的豪宅。

    “大美人”猛咳了几声，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嚯嚯声。

    左右没菩音什么事，她便仔细打量起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来。

    “两位大哥别急，判官大人将我派来，便是为了给二位搭把手的。至于人手短缺问题，想必大人正在积极招人。”

    萧府很大，里面雕                                                梁画栋，分了好几个院子。院子与院子间由开了拱门的石墙隔开，设了花园连廊，假山林立，池水潺潺，不时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丫鬟小厮来往其间。

    “不会有错，我昨日提前来看过，里面住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就是那女人快死了。”

    她踮脚看前面，正心中疑惑，路被堵死了？

    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古代百姓居住的地方。

    黑无常，从头黑到脚，连日的加班，面容愈发凶悍，连语气都是黑沉沉的。

    再睁眼，已是人间的街道。

    不一会儿，道路变得极窄，只能并排行一人。

    其实是不想一整天，都面对黑无常那张天生的凶脸。

    菩音欣赏着舒展朴实的古建筑，和行人身上鲜艳明快且款式开放的衣服，心中感慨，唐朝文化确实包容开放，瞧这街上，汉人、胡人、外国人，一点也不逊色于现代北上广深的街道……

    《现代社畜上岸地府小鬼差》

    有乌鸦三三两两地停在屋顶上，他们一踏入，便都受惊般啊啊啊叫着飞走了，仿佛能看见他们一般。

    准备完毕，他们开始等待，等待女人咽气，魂魄离体。

    “今日照旧，我勾恶魂，其余归你。”黑无常朝白无常一点头，又转向菩音，“你头次办差不懂其中门道，可以先选一边跟着看看。”

    其间穿插着众多小摊贩，吆喝着卖各式小物件小点心，车马行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嗨，别提了，这差事不得清闲又不讨喜，手底下干活的留不住，只能我们自己顶上。”

    穿梭在人群间，菩音已经缓过神来，好奇地东瞧瞧西望望，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鬼。

    其实也不能怪她，这种你看得见别人，别人却对你毫无知觉的状态，任谁头一次经历，都会觉得稀奇。

    由于时辰过早，四周只有怪叫声而无人影，搭配上地府绿油油的色调，以及奈何桥下上演的恐怖默片，还真是让人瘆得慌。

    菩音未有丝毫犹豫，选择了白无常：“今日先跟白大哥吧，恶人之死想想都不会平顺，我还是先从简单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