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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许久的沉寂,沈虞终于率先开了口,语气淡淡:“为什么要骗我?”

    还有那台可恶的人工智障炒菜机。

    他卷起裤腿给沈虞看膝盖上的淤青,沈虞垂着眼,视线落在祁方指着的地方,没有说话。

    正当沈虞严肃地进行规划时,他忽然听见旁边的窗户被敲了敲。

    老师说:“你们出去讲话,不要吵到其他同学。”

    《没逝,小病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住院?”过了一会儿,沈虞忽然开口问。

    “老师,我找沈虞!”

    沈虞完

    老师也不管他,沈虞是个小怪胎,不仅不合群,上课也从来不听讲,学校试图打电话和家长沟通,但电话那头总是忙线,偶尔一两次能联系上,对面就温和地说:“没有关系啊,我们沈鱼鱼很聪明的,随他去吧。”

    沈虞决定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后,如果还是很饿,他就把老师讲台上难吃的小饼干吃掉。

    沈虞看了看她,女老师有一双亲切温和的眼睛。

    陈柯紧皱眉心:“得做完了检查才能确定……不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受激产生了短暂性昏厥。”

    老师于是也放弃了教导沈虞“正确”的上课习惯,反正,沈虞门门功课都能拿满分。

    窗户外面传来小孩的嬉笑尖叫声,他的同班同学正在走廊上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有几个同学的嗓门尤其大,吵得沈虞头疼,无法专心看书。

    祁方眼睁睁看着沈虞晕了过去,几乎肝胆俱裂:“……沈鱼鱼!”

    今天上午,他忍不住用手表给爸爸发了消息,和他说自己很饿。但直到现在,爸爸也没有回复他,更没有人来给他送吃的。

    妈妈忘记叫阿姨给自己做早饭。爸爸也不在。

    好不容易才把沈虞从营养不良养成正常偏瘦体重……

    他在等人给自己送吃的。

    “没有。”祁方有些心疼,很想伸手摸摸沈虞的头发,但手伸出去,却在半空中划了道弧线落下,落在沈虞背后,轻轻抚了两下。

    何况祁方还总是过来骚扰他。

    他又梦见自己在上学。

    但沈虞站不起来,他的肚子咕咕叫,腿上也没什么力气。

    下一刻,沈虞感到一阵浪涌般的倦意袭来,他似乎就这样轻飘飘的,在病床里睡着了。

    ……他太饿了。

    先前的乌龙随着祁方的出现自然被澄清,那间手术室里原来是一个因为事故导致双腿压迫坏死的中年男人,出事后家属迟迟不见人影,直到今天手术都没能联系上。

    沈虞心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认为祁方骨折的呢?

    班主任拿沈虞没办法,正好上课铃响了,于是她起身出去,喊外面的小孩子进来上课。

    祁方要比他高半个头,脸圆滚滚的,身体也很壮实,在沈虞眼里,和路边的石墩子似的,圆肚子的那种。

    祁方补充了一句:“我一起。”

    祁方放下了一半的心,终于可以回去了,他早在这医院里呆得发慌,每天看着李聪明那傻帽,人都要发癫,终于可以回去做饭了……他的平底锅、搅拌机、菜刀、锅铲……

    几秒后,沈虞应了一声:“嗯。”

    *

    但沈虞好几天都没有瞧见妈妈爸爸的身影了,或许出差去了。

    沈虞看见窗户上挤了半张脸,那个沈虞避之不及的小胖子,把自己的脸贴在玻璃上,努力往教室里看,同时大声对老师道:

    祁方看着几个护士将沈虞扶到病床上躺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该和沈虞说那些话。”

    “沈虞?”祁方敏锐地察觉到沈虞在走神。

    这个概念从某一天始,突然就植根在了他的思维里,其实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每每沈虞仔细去思考的时候,就会遭受到如现在这种无形的阻碍。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学,沈虞只能跟着这个烦人的小胖子出来走廊上。

    “沈鱼鱼,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情,你……不要太难过。以后我会每天给你带吃的,你想吃什么我都带给你,还可以来我家玩,我的房间很大,可以睡五个沈鱼鱼……”

    “你是不是还剩几个体检项目没做完?”祁方又说:“等你把项目做完,我们就回家里吧?这几天的外卖腻味得不行,我看你都没吃几口,饿瘦了可不行,我好不容易……”

    祁方斟酌着语句:“其实我……并没有骨折,沈虞,那场车祸只是让我擦破了点皮,你看,就在这儿,早好一半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骨折了呢?”

    稍一分神,饥饿感就更为强烈。

    沈虞不是很喜欢这种不爱学习的小孩。

    其实在沈虞的记忆中,学习的篇幅占了至今为止人生的绝大部分,汲取知识的能量会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充实和满足,但这一次的梦里,他的年纪似乎更小,读书不知道为什么,也在梦境中变成了一件有点困难的事情。

    以坐着的角度,沈虞并不能发现是谁在敲窗户,只能看见一只肉乎乎的拳头。

    祁方放轻了嗓音,望着沈虞的脸,语气温和:“是不是你听错了医生的话了?还是你做梦梦见我腿摔坏了?”

    下节课教导简单的英文问候语和数学带括号的加减法,沈虞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黑板,继续低头看他的科学课外书。

    祁方顿了一下,稍微靠近沈虞,安慰道:

    那阵眩晕不是从眼前而起,而是一点一点自大脑里弥漫出来,沈虞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团雾裹住了,思绪变得迟缓,连祁方说的话也流水无痕般从耳中掠过,很难捕捉到具体的含义。

    十五分钟后,祁方的单人病房内,沈虞、祁方、陈柯三方会晤,房间内寂静无声,气氛严峻。

    陈柯从包里拿出那张未完成的检查单,笑着说:“那沈教授,我们现在先继续去体检?”

    祁方:“是因为你觉得我病得很严重,沈鱼鱼,你误会我骨折了,我并没有什么事。”

    但沈虞摇了摇头,他不爱吃饼干。

    陈柯也吓了一跳,忙出去叫护士过来帮忙。

    “没事的……你是不是太担心我受伤了?我就不是那种脆皮的体质,从小到大连头发都掉不了几根。你最近是不是累了?我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回家里休息好不好?”

    “沈虞。”一位女老师在他的座位边上蹲下来,很温柔地问:“你怎么不出去玩呢?一直坐着看书,对身体不好的哦。”

    价格昂贵的私立学校,无论是师资配备还是点心供应,都是其他学校难以比拟的。

    沈虞抓着手里的书,努力地仰起头去看窗外,他的个子不高,想要看见外面的景象,就必须得站起来。

    沈虞感到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多日不断的疲倦似乎被带入了梦中,连梦境也变得劳累昏沉。

    “你的脸色不好看,”班主任摸了摸他的头,有些关切地问:“你是不是饿了?老师这里有小饼干,给你吃点好不好?”

    沈虞依旧不出声,清瘦的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却略微有些失焦——他感觉到眩晕。

    不能饿死在这里——他还没有看完这本科学书。

    沈虞在病床边沿坐下,乌黑的眸子看着祁方,问:“什么话?”

    走神这个词,和一贯奉行高效率不浪费每一秒时间的沈教授从来不沾边,但今天,沈虞思绪不集中得非常明显。

    妈妈很忙,爸爸好像很忙,沈虞已经三天没有吃上早饭了,以往在家里,妈妈即使工作繁忙,也会尽量记得他,或者由爸爸亲自下厨给他备好早餐。

    但沈虞今天不仅不想听课,连课也不想上了,他实在是太饿,于是频繁地仰着脖子去看窗外。

    力气很大,把窗户都敲得地动山摇。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往窗外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祁方,你不在二楼上课,来这里干什么?”

    祁方见有人过来要探沈虞的体温,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陈柯,低声道:“他怎么了?”

    祁方认定,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这台炒菜机是罪魁祸首。

    他喜欢吃很甜的巧克力,但老师一般不给学生吃巧克力,因为容易吃太多而喉咙痛。

    祁方和陈柯对视一眼,陈柯微微点了点头,于是祁方轻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说:“沈鱼鱼,你先坐下,我有话要告诉你。”

    沈虞点点头,见祁方和陈柯站起来,于是他也跟着从病床边沿起身——

    这些天,家里的餐桌上偶尔会出现食物,沈虞看见了就会吃掉,然而依旧挡不住饥饿感。

    沈虞记得她,这是他二年级的班主任。

    今天,祁方照例从口袋里掏出几枚巧克力,递到沈虞面前,想了想,又开口说:

    沈虞一直认为,祁方在老师眼里,肯定是比自己还难搞的存在。
    “天天好吃好喝爱运动,身强力壮得不行。”祁方语气轻松:“之前的流感其实也没事,我就是偶尔嗓子痒,多咳了两声。”

    问完一句话后,沈虞没有等祁方回答,目光又落在他的裤腿上,略有几分困惑道:“你的骨折,已经完全好了吗?”

    “你也没什么错。”陈柯叹了一口气:“至少我们现在确定了,沈教授的病情不轻,不是我们几句话能改变的,还可能会让他的思维混乱,从而产生身体不适。”

    沈虞安静了片刻,抬眸看向他,低低问:“你没有受伤吗?”

    沈虞又沉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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