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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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扇？你……还好吗？”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若是真让他们查出点什么——你这脑袋……也该换个地方放着了……”

    少年强而有力的心跳自手心传来，画扇轻轻笑了笑，秋水般柔和的目光落在顾衍之身上，眼中似有星辰闪烁：“不够，我要养四个!”

    她弯着腰站起来，水葱样的手指轻轻掀开帘子，双脚落地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让她有些恍惚，差点就要站不稳，两腿一软，旋即落入一个更温暖的怀抱。

    睁眼，执笔蘸墨，她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名字。名字铺满了纸页，她写了一张又一张。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笔落下，她才站起来，长叹一口气，将纸页分成两份，一份藏入袖中，一份交给顾衍之：

    他勾了勾唇，眼底的失落一扫而光，旋即抬起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口处：“有我一个还不够，还要养男宠？嗯？”

    果然，宁玉山的事情，还是没法轻易释怀啊……

    “安排好了，您放心，保准万无一失……”张登的声音随后响起，带着无尽的谄媚。

    如今时辰尚早，街头人并不多，偶有行人路过，也都匆匆忙忙离去，全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淡淡的松木香自他怀中传来，让画扇闻着莫名心安，她靠在他怀里，双手作势环上他的脖子。抱着她的少年身子明显一怔，随即将她抱得更紧。

    他抱着她穿过大堂，拾级而上。木质的台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微微散开的发丝自他指尖绕过，带来片刻温存。

    张登话还没说完，陌生男人却好像察觉到什么一般。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这方寂静打破，让两人的心猛然一揪。

    抬脚，轻轻踢开房门，他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动作轻柔，如同在放置一件珍贵的瓷器，稍不注意便要碰坏了一般。

    “男宠？！你还想养男宠？！”顾衍之身子猛地一疆，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他瞪大了眼睛，原本熠熠生辉的目光暗了暗，抬眸瞥见画扇强忍着的笑意，才明白她是在逗自己玩。

    他作为使臣出使扶桑，扶桑内部虽对他有所忌惮，却不敢让他在扶桑境内出事，只能想方设法让他死在回京都的路上。

    她搬了张椅子放到墙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回眸看见同样搬着张椅子坐在自己身边的顾衍之，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试问世间谁不爱权势？你舍得丢下一切归隐，我还舍不得呢。”画扇一手牵着他，一手细细抚摸着身边梨木书桌。那都是她一手打拼出来的。归隐？绝不可能。

    画扇撑着脑袋听着，开始还认真些，不多时超觉着有些困了，便悄悄往顾衍之那边挪了挪，两手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枕在他肩上小憩。

    顾衍之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下一刻，隔壁猛然传来房门破开之声，同时伴随着的，是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顾衍之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顾衍之抱着画扇，大步流星地朝客栈走去。柜台后，掌柜闻声抬眸，正要招呼客人，定睛发现来人身份，便低头不再做声，生怕搅了两人雅兴。

    画扇的手握上剑柄，一瞬间，寒刃出鞘，将两屋之间的木板尽数斩断，刀光剑影间，她只用了一招，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了男人脖颈处。

    这家客栈是画扇去年新开的。早前顾衍之已与相识的官员打过招呼，近日京都驿站修缮，不宜居住，加之京都内其他大小客栈都被他包下。

    昨日画扇早有交代过，今日客栈不接待其他人，所有住客都是自己人假扮的，如今这一声叫喊，明显是在提醒她，张登来了。

    可她又是何时跟过来的？自己竟然全然没有发觉？

    男人的剑，已然出鞘。

    “衍之，我没事。”画扇握住他正要给自己脱鞋的手。长发微微散落在身侧，她坐起身来，微微定了神，道：“扶我过去。”

    顾衍之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淡淡道：“我离开扶桑回京都的路上便曾遭受多次埋伏，幸而早有准备，才能化险为夷。如今看来，或许那些刺客也都来自宁玉山。”

    画扇与顾衍之并排坐着，听见随从与掌柜离去的脚步声，又听见张登解衣上床的声音，而后四周归于寂静，除了彼此细微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再没了其他声响。

    上一世她奉命刺杀即将上任的张登，这一世她并没有入宁玉山，这个任务必然交给了别人。现在任职的这个张登是由人冒名顶替的，至于这其中目的，多半与扶桑运入海关的货物有关。

    她眯着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靠你种地养活我吗？”

    “胆敢在门外偷听？说！是谁派你来的？”

    “你……你是什么人？！”张登被这一幕吓坏了，声音颤抖着想要逃走，却被画扇一个翻身挡住了去路。

    顾衍之搀着她自桌前坐下，一手拿起墨条，一手往砚台中加水。墨条在砚台上一圈一圈地转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竹马他又在孔雀开屏（重生）》

    画扇揉了揉眉心，沉默良久，缓缓道出心中想法：“我怀疑，宁玉山早与扶桑勾结，如今的张登，恐怕已经被人冒名顶替了。”

    “谁？！”

    画扇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顾衍之身上，突然想逗逗他：“再说了，归隐了，没钱没权没势的，我怎么养男宠？”

    马车前头，静静矗立着一家客栈。飞檐高翘，朱门敞开，门上红木牌匾高悬，苍劲有力的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谈话间，外头的掌柜突然大喊了一句：“好嘞！客官！里边请——”

    这声音极小，一般人或许听不出来，但画扇曾受过专业训练，对这种声音极为敏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傻瓜——”画扇被顾衍之这话逗笑，方才僵硬的身子如今也缓过来些。她伸手轻轻挽着他的手，道：“归隐了，哪里的钱给我买好吃的点心、漂亮的衣服首饰？”

    “一个顾衍之，一个顾团团，一个顾书墨，还有一个顾巨巨……”画扇一根一根数着手指，末了抬眸看向顾衍之：“你还杀吗？”

    “也不是不行……”

    “不要……姐姐……姐姐！”黎谨吓得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逃离，惊恐的声音传到画扇耳中，一瞬间，竟让她慌了神。

    今日张登别无他处可去，他们，只需守株待兔。

    “衍之，我……没事……”画扇苦涩地笑了笑，下一刻便被顾衍之打横抱起。她心中一惊，颤抖的双手置于他胸前，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这些人，都去查查，或许有问题。”

    “四个？”顾衍之挑了挑眉，向她逼近，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说说，哪四个？我让人将他们都杀了——”

    鲜血自血痕间飞溅出来，却被她一个旋身躲开，不曾在她裙角落下一丝半点的痕迹。

    脚步声自楼梯间传来，是张登与其侍从随着掌柜上了楼，紧接着便是隔壁                                                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张登赔笑道：“自然自然，也请主上放心，那批货物我已经……”

    “我……我没有……我就是路过……路过……”少女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到画扇耳中，让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这一世，权利，财富，亲情，还有他，她统统要。

    平日里黎谨便时常打听自己行踪，偷偷跟在自己身后，今日她出门时，倒忘了这层关系了。

    他顿了顿，怕画扇误会，又补充道：“我只是怕你担心，先前才没告诉你。而且那些刺客用的招数与你不同，我便也没往那上面想……”

    “不说是吧？”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隔壁房中响起，声音很轻，传到画扇耳中，却每个字都格外清晰。

    “姐姐……”黎谨身子被吓到不能动弹，两眼含泪，如见救星。

    “都退下吧，本官要休息片刻。”中年男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张登屏退了随从。

    但如今，她已顾不得这些了。

    黎谨。

    顾衍之并不急着接过去，只是拥抱着她，修长的手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不要想那些东西了，不是你的错，真的……大不了，大不了等把坏人赶跑，我们就归隐，再不管这些凡尘琐事了……”

    衍之是他本名，团团是幼时顾夫人为他取的乳名，书墨是前世弱冠之年所取的字，至于顾巨巨，就与上一世京都流传的某个谣言有关了……

    马车在这时悠悠停靠在路边，画扇勉强笑了笑，将画卷收入袖中，道：“先进去吧，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为细微的声响传入画扇耳中，是衣袍在风中划过，足尖轻轻点在窗台上的声音。

    顾衍之愣了愣，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杀了。”

    “傻瓜。”画扇转过头，轻轻捏了捏他的脸：“我回来之后，就再没用过宁玉山的招式了，后来用的那些剑法都是我自创的，你当然看不出来共同点。”

    墨色逐渐晕染开来，画扇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细细回想着前世“师父”曾让她杀过的人。

    她轻轻擦拭着脸上血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眼前人：“说说看，你把那批货怎么处理了？嗯？”

    顾衍之仍然静静地坐在身边，身子板正，像是一刻也不曾松懈过一般。他虽听不到这动静，但见画扇睁眼，也能猜到什么，更加不敢动弹，生怕不小心弄出什么声响破坏了这一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