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待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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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居敬显然没有料到云栖苑怎么突然多出了个孩子，目露疑惑看向竹雾，问：“哪里来的？”
他问的是筠州府官员联合乡绅侵占百姓田产的事情。
也是，算算时间，大约是松岭那封信送到后他们便出发了，从京都到筠州府，昼夜不歇刚好能在这个时候赶到。
裴居敬闻言抬眸看了过来。
“我是姑娘手底下做事的，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成。”
候在屋外的松岭和竹雾几个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屋内的人便已经迈步走了出来，只是谁也不知道方才他心中进行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最后望而却步，终究没有越足。
松岭如实道：“还跟着。”
他将自己近期的调查结果如实禀了，随后又补充说：“这边官员与乡绅互相勾结串联，自成一派，而且他们好似早有察觉，上下一气严防死守，再要探知更多内情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的人并不敢贸然行动，暂且蛰伏了下来。”
“你做得很好，自古有皇权不下县之说，那些乡绅宗族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看如今的形势也只能先缓一缓。”
“正是，容州府那边是寿王的封地，大约是寿王殿下早打了招呼，柳峰来信说汪敏大人到时，是寿王府上的上史亲自去迎接的。”
他早该察觉，说喜欢他，刻意模仿他的字，在他注解过的书籍后面留下的隐晦心事……
白白净净的个小丫头，双髻朝天，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被竹雾牵着走进来，也不生怯，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错地打量着上首处端坐着的人。
他确实不知情，前两次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并没有见到这个小家伙。
户籍管理凌乱，赋税征收自然就没了根据。尤其自今上登基以来，地方州府逐年报送给朝廷的人均田亩数量越来越少，人口数额却越来越多。
这三年来唯独清晰的是临别那一晚，她站在他面前，踮脚仰着脸，问起京都与筠州府有何不同，一双眼睛水润泛红。
“公……”
裴居敬接过，示意他也落座，随口问道：“这边的情形如何？”
按着大荣朝以人丁征收赋税的制度来算，加诸在百姓身上负担逐年加重，俨然已经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而相对应的，不用交纳赋税的皇亲贵族的土地田产却日益增多，有心怀不轨者甚至滋生了圈地自治的念头，这也是几年前宁、齐二王之乱的原因之一。
主仆三人一路沉默，直走到前院，裴居敬开口道：“一会叫看治的大夫过来回话。”
“容州府？”
想容看着，心疼的直掉眼泪，像是哄稚童一般，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在她身上拍，在她出言询问的时候，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她：“快了，等姑娘病好了公子就回来了。”
眼下汪敏的车马才到容州府地界，人家以亲王之尊拉下身段坦荡荡迎接朝廷的巡视，而裴居敬这位改革的领头人，堂堂国相大人却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实在不大合时宜，若是被发现了那更是不妥。
他沉默等半晌，不见松岭再开口，于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案上，缓声道：“容州府，寿王，所以你派出去的人还跟着？”
赋税新政涉及一众贵族勋亲和朝中大员的利益，一经推出便阻碍重重，以裴居敬为首的改制派只好采用缓慢迂回的政策，先从户籍制度的管理入手。
一时失态，想容抹了抹眼角，恭敬回话：“伺候姑娘是奴婢分内之事，当不起公子一声辛苦。公子去看看姑娘吧，病中也一直念着呢。”
想容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属下明白。”
她心里实在替她家姑娘高兴，痴痴念念盼了这么久，总算将公子给盼来了，但却又不知怎的就是忍不难过。
想容的声音也轻，回说：“姑娘精神不济，方才醒来用了些参汤，眼下撑不住又睡下了。”
她的思绪一直徘徊在过往的岁月里，完全忘记了别离后的三年岁月，只当自己还是那个日日扒着窗沿等待归人的孩子。
这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形容举止都是大大方方的。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裴居敬往里走了几步，到了里屋门口，却不由顿住了脚。
裴居敬垂眸，灯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冷峻淡漠的面容上显露着长途奔波带来的倦色，但仪态依旧齐楚端直，从容雅正。
竹雾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刚在院子里碰到的，小家伙看起来还挺好玩，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我就给带过来了。”
榻上的人一连昏睡了五日，早起在大夫施针之后醒了一会儿，但是精神还是不济得很，也不大认得人，只紧紧攥着手腕上的那串珠串，像是溺水之人攥着救命稻草般。
他身上的墨色衣袍，其上是银线绣就的云纹，在光影下行走间似月华浮动。松岭跟在身后莫名觉得这个高大的背影在今夜显得格外萧索孤寂。
她前两日还能轮班眯上一会，眼下却一刻都不敢离开，病中的云杳格外依赖人，谁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唤人。
大荣立国之初，在户籍和田亩账册的管理上仍旧沿用了前朝的旧制，虽然后来几任皇帝相继对其进行了修正，但延续至今，个中弊端已然成了沉疴顽疾。
裴居敬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门开着，霜色轻纱床帐垂撒在地，隐约能看到榻上人的影子，即便盖着衾被也显得单薄。
天擦黑，丫鬟轻手轻脚进来往房中点亮了灯烛，想容趁着云杳清醒的功夫，给她喂了些参汤，又伺候完她洗漱，才收拾妥当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松岭这两日却熟了些，与孙伯闲聊的时候问过一嘴，所以知道内情，但碍于这孩子的出身着实有些凄惨，不好当着她面说，于是含糊道：“是孙伯从外面带回来的，云姑娘做主留在了身边，叫小鲤儿。”
松岭跟着走进堂屋中，裴居敬才又叮嘱：“病中的人容易多思多想，你回头给后院的那几个知会一声，我回来的事情不必说与瑶瑶知道。”
松岭的来信确实让他乱了心神，于是一昼夜奔波而来，但眼下的这道门槛却真真切切提醒了他，别过去，确保她平安就好。
想容惊讶地几乎叫出声，却立时被来人摆手制止了。
若是旁人对上这个眼神可能并不觉得什么，尤其放在这么一副皮相绝佳的脸上，顶多就是有点冷淡疏离，看着不大好相处罢了，但在松岭看来，这已经算得上是责问了。
她捧着漆盘从里屋走出，绕过屏风正要去看看，迎面就撞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是他不可饶恕的罪过，怎可再度放任自流！
裴居敬轻啜了一口温茶，杯盏拈在手中沉思片刻，问道：“朝廷派出去的那个巡抚汪敏现在到了何处？”
寿王是皇室宗亲中为数不多支持新政改制的，且这次汪敏巡视东 南户政也是他亲自举荐。陛下当时在朝堂上龙颜大悦，言语间对自己这位堂弟可谓赞赏有加。
想容又屈膝行礼，随后放轻脚步退了出来。
所以裴居敬避世几年后突然被皇帝召回登阁拜相，朝中一些老臣的猜测其实不错，正是为了新政改革。
裴居敬的目光越过屏风望向里屋，却站着未动，“她醒了吗？”
她说：“不管筠州府还是京都，我都不甚喜欢，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松岭回：“昨日的消息，说是车马过了曲河，现已经到了容州府地界。”
松岭等着裴居敬在上首的扶手椅上坐定，从侍女手中接了茶盏转奉给他。
张了张口，许多话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缓了少许才蹲身行礼，颤声道：“见过公子。”
三年未见，孙伯在来信中说她长高了一些。
“你是谁？”
一些是多少？他想不出。
他不禁心中一怔，旋即猛地明白了过来——
小孩的心思单纯透明，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犯错，但他为人师长却大意到近乎纵容。
门帘带起的风吹得案上的烛光微晃，男子清俊的面容被光晕笼着，隐约能看出些风尘仆仆的急切和疲意。
她好似时时都处在惊悸中，周围哪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会被吓到，迷迷糊糊问身边的人：“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竹雾被逗乐了，敲了敲她那
松岭不禁为自己行事疏漏感到愧疚，向上拱手道：“属下思虑不周，这就叫柳峰和柏烟他们撤回来。”
松岭和竹雾对视了一眼，没有接话，小鲤儿却一板一眼解释说：“姑娘说叫小鲤儿好听。”
竹雾应了声，转身去传人。
虽然寿王此举在朝中也引发了不少议论，背后多有人说他奉承天子，拉拢国相，实乃奸佞弄臣，但不管其用心究竟如何，只看他对新政改革的拥护，裴居敬也只能承了他的人情，况且新政施行绕不过那些皇室宗亲去，改革派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在宗亲勋贵当中转圜说话。
裴居敬点了点头，还欲说什么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这次朝廷派了巡抚前来查访户籍，松岭便奉命跟过来暗中调查侵占田产之事。
裴居敬抬手，声音低缓说：“免了，辛苦你了。”
裴居敬闻言，唇边隐约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小鲤儿？能取这名字的也只有瑶瑶了。不过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倒是喜欢做别人的主。”
《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
裴居敬容色淡漠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步履轻缓地沿着回廊前院走去。
] 裴居敬显然没有料到云栖苑怎么突然多出了个孩子，目露疑惑看向竹雾，问：“哪里来的？”
他问的是筠州府官员联合乡绅侵占百姓田产的事情。
也是，算算时间，大约是松岭那封信送到后他们便出发了，从京都到筠州府，昼夜不歇刚好能在这个时候赶到。
裴居敬闻言抬眸看了过来。
“我是姑娘手底下做事的，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就成。”
候在屋外的松岭和竹雾几个并没有等多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屋内的人便已经迈步走了出来，只是谁也不知道方才他心中进行了怎样的天人交战，最后望而却步，终究没有越足。
松岭如实道：“还跟着。”
他将自己近期的调查结果如实禀了，随后又补充说：“这边官员与乡绅互相勾结串联，自成一派，而且他们好似早有察觉，上下一气严防死守，再要探知更多内情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的人并不敢贸然行动，暂且蛰伏了下来。”
“你做得很好，自古有皇权不下县之说，那些乡绅宗族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看如今的形势也只能先缓一缓。”
“正是，容州府那边是寿王的封地，大约是寿王殿下早打了招呼，柳峰来信说汪敏大人到时，是寿王府上的上史亲自去迎接的。”
他早该察觉，说喜欢他，刻意模仿他的字，在他注解过的书籍后面留下的隐晦心事……
白白净净的个小丫头，双髻朝天，一手提着鸟笼子，一手被竹雾牵着走进来，也不生怯，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错地打量着上首处端坐着的人。
他确实不知情，前两次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并没有见到这个小家伙。
户籍管理凌乱，赋税征收自然就没了根据。尤其自今上登基以来，地方州府逐年报送给朝廷的人均田亩数量越来越少，人口数额却越来越多。
这三年来唯独清晰的是临别那一晚，她站在他面前，踮脚仰着脸，问起京都与筠州府有何不同，一双眼睛水润泛红。
“公……”
裴居敬接过，示意他也落座，随口问道：“这边的情形如何？”
按着大荣朝以人丁征收赋税的制度来算，加诸在百姓身上负担逐年加重，俨然已经到了不可承受的地步。而相对应的，不用交纳赋税的皇亲贵族的土地田产却日益增多，有心怀不轨者甚至滋生了圈地自治的念头，这也是几年前宁、齐二王之乱的原因之一。
主仆三人一路沉默，直走到前院，裴居敬开口道：“一会叫看治的大夫过来回话。”
“容州府？”
想容看着，心疼的直掉眼泪，像是哄稚童一般，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轻轻在她身上拍，在她出言询问的时候，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她：“快了，等姑娘病好了公子就回来了。”
眼下汪敏的车马才到容州府地界，人家以亲王之尊拉下身段坦荡荡迎接朝廷的巡视，而裴居敬这位改革的领头人，堂堂国相大人却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实在不大合时宜，若是被发现了那更是不妥。
他沉默等半晌，不见松岭再开口，于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案上，缓声道：“容州府，寿王，所以你派出去的人还跟着？”
赋税新政涉及一众贵族勋亲和朝中大员的利益，一经推出便阻碍重重，以裴居敬为首的改制派只好采用缓慢迂回的政策，先从户籍制度的管理入手。
一时失态，想容抹了抹眼角，恭敬回话：“伺候姑娘是奴婢分内之事，当不起公子一声辛苦。公子去看看姑娘吧，病中也一直念着呢。”
想容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属下明白。”
她心里实在替她家姑娘高兴，痴痴念念盼了这么久，总算将公子给盼来了，但却又不知怎的就是忍不难过。
想容的声音也轻，回说：“姑娘精神不济，方才醒来用了些参汤，眼下撑不住又睡下了。”
她的思绪一直徘徊在过往的岁月里，完全忘记了别离后的三年岁月，只当自己还是那个日日扒着窗沿等待归人的孩子。
这小家伙一点都不认生，形容举止都是大大方方的。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裴居敬往里走了几步，到了里屋门口，却不由顿住了脚。
裴居敬垂眸，灯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冷峻淡漠的面容上显露着长途奔波带来的倦色，但仪态依旧齐楚端直，从容雅正。
竹雾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刚在院子里碰到的，小家伙看起来还挺好玩，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么，我就给带过来了。”
榻上的人一连昏睡了五日，早起在大夫施针之后醒了一会儿，但是精神还是不济得很，也不大认得人，只紧紧攥着手腕上的那串珠串，像是溺水之人攥着救命稻草般。
他身上的墨色衣袍，其上是银线绣就的云纹，在光影下行走间似月华浮动。松岭跟在身后莫名觉得这个高大的背影在今夜显得格外萧索孤寂。
她前两日还能轮班眯上一会，眼下却一刻都不敢离开，病中的云杳格外依赖人，谁也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唤人。
大荣立国之初，在户籍和田亩账册的管理上仍旧沿用了前朝的旧制，虽然后来几任皇帝相继对其进行了修正，但延续至今，个中弊端已然成了沉疴顽疾。
裴居敬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门开着，霜色轻纱床帐垂撒在地，隐约能看到榻上人的影子，即便盖着衾被也显得单薄。
天擦黑，丫鬟轻手轻脚进来往房中点亮了灯烛，想容趁着云杳清醒的功夫，给她喂了些参汤，又伺候完她洗漱，才收拾妥当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松岭这两日却熟了些，与孙伯闲聊的时候问过一嘴，所以知道内情，但碍于这孩子的出身着实有些凄惨，不好当着她面说，于是含糊道：“是孙伯从外面带回来的，云姑娘做主留在了身边，叫小鲤儿。”
松岭跟着走进堂屋中，裴居敬才又叮嘱：“病中的人容易多思多想，你回头给后院的那几个知会一声，我回来的事情不必说与瑶瑶知道。”
松岭的来信确实让他乱了心神，于是一昼夜奔波而来，但眼下的这道门槛却真真切切提醒了他，别过去，确保她平安就好。
想容惊讶地几乎叫出声，却立时被来人摆手制止了。
若是旁人对上这个眼神可能并不觉得什么，尤其放在这么一副皮相绝佳的脸上，顶多就是有点冷淡疏离，看着不大好相处罢了，但在松岭看来，这已经算得上是责问了。
她捧着漆盘从里屋走出，绕过屏风正要去看看，迎面就撞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是他不可饶恕的罪过，怎可再度放任自流！
裴居敬轻啜了一口温茶，杯盏拈在手中沉思片刻，问道：“朝廷派出去的那个巡抚汪敏现在到了何处？”
寿王是皇室宗亲中为数不多支持新政改制的，且这次汪敏巡视东 南户政也是他亲自举荐。陛下当时在朝堂上龙颜大悦，言语间对自己这位堂弟可谓赞赏有加。
想容又屈膝行礼，随后放轻脚步退了出来。
所以裴居敬避世几年后突然被皇帝召回登阁拜相，朝中一些老臣的猜测其实不错，正是为了新政改革。
裴居敬的目光越过屏风望向里屋，却站着未动，“她醒了吗？”
她说：“不管筠州府还是京都，我都不甚喜欢，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松岭回：“昨日的消息，说是车马过了曲河，现已经到了容州府地界。”
松岭等着裴居敬在上首的扶手椅上坐定，从侍女手中接了茶盏转奉给他。
张了张口，许多话哽在喉头却说不出来，缓了少许才蹲身行礼，颤声道：“见过公子。”
三年未见，孙伯在来信中说她长高了一些。
“你是谁？”
一些是多少？他想不出。
他不禁心中一怔，旋即猛地明白了过来——
小孩的心思单纯透明，她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犯错，但他为人师长却大意到近乎纵容。
门帘带起的风吹得案上的烛光微晃，男子清俊的面容被光晕笼着，隐约能看出些风尘仆仆的急切和疲意。
她好似时时都处在惊悸中，周围哪怕一丝轻微的响动都会被吓到，迷迷糊糊问身边的人：“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竹雾被逗乐了，敲了敲她那
松岭不禁为自己行事疏漏感到愧疚，向上拱手道：“属下思虑不周，这就叫柳峰和柏烟他们撤回来。”
松岭和竹雾对视了一眼，没有接话，小鲤儿却一板一眼解释说：“姑娘说叫小鲤儿好听。”
竹雾应了声，转身去传人。
虽然寿王此举在朝中也引发了不少议论，背后多有人说他奉承天子，拉拢国相，实乃奸佞弄臣，但不管其用心究竟如何，只看他对新政改革的拥护，裴居敬也只能承了他的人情，况且新政施行绕不过那些皇室宗亲去，改革派也的确需要这么一个人在宗亲勋贵当中转圜说话。
裴居敬点了点头，还欲说什么却被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这次朝廷派了巡抚前来查访户籍，松岭便奉命跟过来暗中调查侵占田产之事。
裴居敬抬手，声音低缓说：“免了，辛苦你了。”
裴居敬闻言，唇边隐约带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小鲤儿？能取这名字的也只有瑶瑶了。不过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倒是喜欢做别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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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居敬容色淡漠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异样，步履轻缓地沿着回廊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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