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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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大哥哥不缺暖炉，但眼看着天气转凉，也不知大哥哥要在京城多久，这才自作主张想将这个留给大哥哥。”少女说这些时轻声细语，她本就是容易害羞的姑娘，只微垂着眼，声音小小的。

    想当年她离开上京时，小家伙还抱着她腿哭唧唧不想让她走呢。

    而顾欣芷的长子，乳名阿满的江知奕起初在看到看着瘦弱的顾文君时心下一惊，不过在确认对方无碍，这才松了口气跟在母亲身后。

    张阁老身后代表着门阀士族，宁王作为其外孙，自然不会看着望族被压制。

    未见舅舅前，她的世界里充满了对舅舅的好奇。

    虽已中年，但淮信侯相貌儒雅，不难看出其年轻时的清雅风姿。

    从哥哥口中她觉得舅舅应该是魁梧有力的男子汉，身高八尺，体格健壮。

    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顾欣芷的长子，江知奕。

    府内虽未传开，但镇南王世子同淮信侯私下打过招呼的传言就没断过。

    小阿暖好奇的看着顾文君，疑惑又可爱的模样禁不住让人柔软了心肠。

    “舅舅。”

    顾文君不免有些唏嘘。

    不过，不管一不一样，在得知明日能出去看花灯时，小丫头笑的眼睛都弯起了如同月牙。

    以及这位世子确实也不是个寻常人。

    她到底是不喜茶的。

    有些人背地里嘀咕，但既然从世子已然这么说了，活佛以他们的身份还‘请不了’，故而也就变得不了了之。

    众人心思各异，耳边听着淮信侯和顾文君打太极，手下却不敢停着，忙在前引路将世子和活佛等众迎入城门。

    “阿暖和你说哦。”小丫头小声的趴在哥哥的耳边道：“舅舅和哥哥你一样呢，都喜欢摸阿暖的头。”

    尽管这已经不是顾文君第一次来到京城，但见其繁华热闹也不免叹一声果真是京师重地。

    阿暖：“......”

    约莫申时，一辆看着极为普通的马车缓慢的行出了国邸，穿过热闹的街头巷尾，行至淮信侯府前停下。

    原本想跟在父亲身后的江知奕见了，笑着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怎么了？”

    顾文君下了车抬头看去便见一双璧人站在府门外，除了簇拥的丫鬟等仆众，还有一名秀雅的少年人站在妇人身边，而站在少年身侧的老嬷嬷怀里正抱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小女孩看着年岁不大，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正向这边张望。

    江知奕见了，又是揉了一把阿暖的头。“哥哥知道了。”

    两人自五年前就打过交道，明里暗里没少互相试探。

    难不成还真是自家人熟悉自家人？

    “劳得世子挂念。”常年不苟言笑的淮信侯笑的清浅，却委实惊得身后的官员们一惊。

    其间顾文君见被李嬷嬷抱着的小丫头好奇的看向这边，便转身轻声道：“这是阿暖？”

    上京的郭家人也早就在之前得了消息，只不过派过来的人却是未成想会是这般隆重的场面，顿时也吓得不敢上前。

    手炉看着精巧细致，一看便是姑娘家好好珍藏的。

    她抬起头看向阿兄，虽对方未说什么，可阿暖却是能感觉到阿兄的喜悦。

    “哥哥很喜欢舅舅吗？”小丫头又问道。

    小姑娘有点忧伤，她大哥哥好像并没有听懂她的话，不过她觉得自己向来是懂事的，就暂时让她哥哥摸头一段时间。

    见整队的人马前往国邸，也忙驱车跟在其后。

    她自小虽未见过舅舅，却总能从兄长和母亲那里听到关于舅舅的一切，而每年舅舅都会差人送来一些她爱不释手的玩具。

    淮信侯，顾欣芷的公公，浩浩荡荡的带领着鸿胪寺的官员在城内恭候。

    顾文君转眼看去，但见少年眉目清和，秀雅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这次侯爷怕是要猜错了。”顾文君吃了一杯茶，寡淡的味道。

    顾文君原本是不想要，但瞧着小姑娘一副眼泪汪汪又害怕的模样，想着满府上下，也就是这二房庶出女儿对她和颜悦色，多时也多为恭顺，到底是笑着接过。“那就谢过二妹妹了。”

    阿满的目光自然是没逃过顾文君，她瞥了一眼就见着刻板着脸的江怀吉，眸光微闪笑着同江怀吉寒暄了几句。

    不过有那熟悉的却多少知晓两人算是‘亲戚’关系。

    江知奕笑道：“所以？”

    当年和长公主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却又全身而退，坊间仍有传闻如今的摄政大长公主至今未婚，和这位看着有些文弱书生的镇南王世子有着直接关系。

    在堂内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顾文君便被淮信侯邀请的去了偏远品茶，至于老徐氏，在淮信侯离开后便起身离开。

    原本欢欣的顾欣芷在见到一副病容的顾文君后，面色顿时一变，她快走了几步迎上前，抓着顾文君的手，上下打量着，生怕遗漏一分一毫，一双眼都快黏在顾文君的身上，担忧的话更是让人接不住嘴。

    被教养的极好的阿暖被李嬷嬷放下，奶声奶气道：“舅舅安。”

    满府上下，除了祖父，也就他爹最看重规矩，想来刚刚那般，他爹早就不满意了。

    因此番进京全属护送活佛，顾文君不仅见到了鸿胪寺的官员，竟然还看到了熟人。

    淮信侯笑道：“想必世子也该听说了朝上关于氏族录的传言。”烹煮的茶水咕咕的冒着泡，淮信侯将水淋在精巧的茶具上。“望族和寒门自□□起便互有成见，到先帝时才有了缓解，不过如今长公主再次起复赵文成等众，怕是张阁老不会善罢甘休。”

    她说的意味不明，淮信侯反倒是笑了起来。“哦？何出此言？”

    “侯爷，经年未见，别来无恙。”尽管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顾文君笑的和善，着实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世子此番进京，想来不仅是为了护送活佛。”淮信侯一如既往的点题，似乎在他看来，拐弯抹角对于他和顾文君而言完全没有必要。

    众人见顾文君下了车，却是妇人最先激动起来。

    顾欣茉扶着侍女的手登车前，将一只精巧的手炉送到了顾文君的面前。

    舅舅体格并不健壮，而且看着倒像是个爱笑的人。

    到底是忙了一天，众人不敢叨扰，原本是设宴款待，但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顾文君摆了摆手便将此延后。

    顾文君笑道：“若不是祖父差我过来，这上京，晚辈是不敢来的。”

    这时又听到顾文君的声音，他腼腆的笑着点头应是，但在瞧见他爹紧蹙的眉心时，江知奕到底是收敛了情绪。

    她的舅舅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而从母亲话里，她又觉得舅舅是个让人容易操心的人。

    众人也忙上来劝慰，顾欣芷才稳了稳情绪，这时妇人身后的少年人走上前，鞠礼时端个是举止娴雅，大家风范。而他父亲在一旁看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只不过少年人在作揖后抬起眼时，一抹笑怎么也止不住的扬了起来。

    “阿姐，我无事，只是看着有点瘦罢了。”顾文君轻声安慰道。“这几年多在庙中静养，不食荤腥，是以看着虽瘦，但我的身体却是好了很多。”

    而那里早有人等候多时。

    众人见了也只得散了。

    “阿暖安。”顾文君笑着揉了揉阿暖的头，小丫头眨了眨眼，歪头看向顾文君，又看了看自己的兄长江知奕。

    毕竟当初顾文君在侯府‘大杀四方’，使得老徐氏不得不将想要抬进门给儿子做平妻的外甥女‘赶’回家。

    是什么人呢？

    或许是淮信侯早就熟悉对方什么尿性，对于设宴一事，老侯爷从最初便默不作声，看着似乎也并不看好。

    忍不住心下感叹五年前的小豆丁也长成这般俊雅的模样，‘摸头杀’是做了不了的顾文君笑道：“经别五年，阿满都是少年郎了。”

    “阿暖，这是舅舅。”顾欣芷柔声说道。

    “哥哥，哥哥。”小阿暖拽着兄长的袖子。



    相比五年前剑拔弩张，如今的老徐氏在侯爷面前倒是平和了不少，但也算不上什么热情。

    谁不知淮信侯刻板严肃的一张脸都可止小儿夜啼，偏个对镇南王世子‘另眼相看’。

    至于一路跟过来的顾文泽，在到了国邸见到了郭家人后，就一分不想再待的模样冷着脸上了车。

    淮信侯看向了她。

    而此时黄昏日落，全不知明日会出去玩的阿暖被兄长抱着去寻母亲。

    她不知道舅舅是什么样的人，但是舅舅一定是个会陪她和哥哥一起玩的人。

    “所以啊。”阿暖摇头，她说着还叹气，故作大人一样的摇头。“这样太幼稚啦。哥哥你和舅舅是大人，不能总摸阿暖的头。”

    顾文君下了车笑着迎了上去。

    本来郭家派来的人有意请顾文君入府，但被顾文君以身体抱恙的理由拒绝后，便只得离开。

    可真当见了舅舅后，她推翻了她之前所有的幻想。

    顾文君坐在亭下，眼前的老侯爷依旧是喜欢在她面前烹茶。

    “天寒雾重，大哥哥切要仔细自个的身子。”少女抿嘴一笑，轻声细语。

    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顾文君的长姐顾欣芷。便见她生得一副冰肌玉骨仪态婉闲，面似海棠芙蓉花，眉目天然，娇艳无比，虽已早过了花信年华，但举手投足自有女儿家的娇媚绝色，哪里有半分年近三十的模样。

    “侯爷既在局中，又何必同晚辈说何出此言？”顾文君道。

    众人也不敢在外站的太久，穿过回廊，绕过精巧的院落，步入堂内时侯府一家子的人早有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