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自我驯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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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把雪片吹进那梅窗，没留下一丝痕迹。
雪水在裤子那圈膝盖上结过冰，现在被车里的暖气一吹又化开，成了冰凉湿透的一截。
“我不应该让你看见的。”云集说话很慢，带着很重的鼻音，“我六点的时候就可以起来了。”
他一喊膝盖疼，丛烈就把他裹着被子抱起来，等他说冷了再放下搂着。
但是云集疼，捂着自己的腿一直摇头。
但他膝盖还是疼。
唐璜下车给他们开过门，手忙脚乱地把车打着火，回头问丛烈:“去医院还是你家？”
云集很乖地忍着，真不动了。
丛烈二话不说把他重新抱起来，挨着床边坐下来。
但是丛烈抱着云集进急诊室的时候还是出声安抚:“到了到了，马上不疼了，找医生给我们看看就好了。”
丛烈是终将被万众瞩目的音乐天才，自己是叛出家族可能会被处处打压的云家弃子。
“小云怎么了？”丛心还是很着急，“要不要紧啊？需要什么吗？要不然我现在去给你们送点儿东西？”
他考虑不到后果，只想遵从怒火。
“马上了，几分钟。”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了，唐璜又稍微提了些速。
丛烈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就这么坐一会儿躺一会儿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云集的烧才退下去。
云集立刻颤抖着贴过来，用自己冰凉的腿脚抵住丛烈的身体。
丛烈不敢直接捂云集的膝盖，只是用自己的长羽绒把他整个裹住。
虽然分到一个双人病房，但两张床都是空的。
他不敢让云集的腿吃力，只是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云集看了一眼那个轮椅，目光退缩地一闪。
这是他脱离云家单干的代价。
云集两只手撑着床，把床单都抓皱了，不断用力地吸气，却不吭声。
“不……”云集哆嗦着向后缩，“疼……”
“医院。”丛烈正用试着帮云集把外裤脱下来。
云集的外裤里面只有两条保暖，一看款式就是丛心给买的。
其实他的心脏跳得他看什么都一抖一抖的，视野边缘镶着一圈猩红。
云集开始抓他的手臂了，丛烈简单跟丛心说了两句，快速结束了通话。
丛烈小心扶着他有针头的左手，让他尽可能地接触自己。
丛烈看似心平气和地点头。
等医生这边交待好，护士给他们推了个轮椅过来。
到医院前的几分钟，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云集的呼吸还在抖，一下一下轻打在丛烈的侧颈。
好像只不过才多缓了两分钟，云集一抬头看见丛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事儿，我来吧。”丛烈跟护士打过招呼，弓着腰看云集，“我抱着，好不好？”
丛烈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直在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也越收越紧。
解那话中的含义。
他让云集的小腿自然地下垂着，没吃一点力气。
他手很稳，把云集的腿架在自己膝头，一层一层把湿透的裤腿剥下来。
他一直抓着丛烈的肩膀，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丛烈握着云集靠外的左手，“扎这边。”
“疼……丛烈，我腿疼……”云集抓着他，不住地抽气。
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半，有种昏暗的温暖。
“哪儿疼宝贝？”丛烈压抑着焦灼和怒火，用极柔和的声音问:“膝盖还是哪儿？”
“所以你还是该上学上学，该去德国去德国。”云集眨了一下眼睛，“等我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去德国看你，所以分不开五年的。”
丛烈不仅没出去，还站在了他身边，把他的脸扣在了自己腰上，一下一下地给他顺后背。
正好护士来，把他手上的针拔了。
丛烈跟他商量:“我们上床躺着试试，暖和过来再抱起来，行吗？”
丛烈先扶着他躺下，但是云集一个人根本躺不住，一直忍不住要抱自己的腿。
云集就像是一块冰，除了脸和手心滚烫，其余地方都是凉的。
丛烈眼睛胀得发疼，但硬生生流不出眼泪。
后背的毛衣已经被北风吹透了，他却丝毫觉不出冷。
等红绿灯的时候，唐璜向后看了一眼，从置物箱里翻出来一把剪刀，递过去。
“我……”云集咬了咬牙，脸色又白了一层，“如果你以后有了新的想法，我也不反对。因为我在云家的时候，或许在很多地方能帮上你。但现在即使我父亲不动你，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他稀薄的意识没挡住他说出最在意的事，“他说如果我真的有决心，他就答应不会为难你。”
“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丛烈扶着他。
那身影已经离开了。
“怎么了？”丛烈已经心疼得发麻了，鼓膜上呼啸的血流声几乎掩盖了他沙哑的嗓音，“疼？”
丛烈按着单子上的床号走到靠窗的那张，刚把云集放下，就发现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丛烈接了剪刀，小心沿着云集的脚踝和小腿把裤腿剖开。
他低下头，硬生生用牙把云集的裤腿咬开一道破口。
丛烈挣扎了三秒，终于从窗户上扯回目光。
唐璜帮他们挂了号才走，丛烈一路上抱着云集。
“疼……”云集一手抓着他，一手伸着向下够自己的腿。
汗还在一层一层往外冒，他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丛烈轻声说:“你放这儿吧，我自己来就行。”
丛烈护着他扎着针的手，“不动不动，我给看看。”
“医院？”丛心的声音高了起来，“你出发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刚下飞机就到医院去了？”
医生一边上药一边叹气，“这是做什么弄的？马上要过年了，这几天都下不了地，恢复不好要落下病了！”
“我今天跟我爸说清楚了。”云集垂着目光，声音也很低，“我今天在外面跪了这一场，往后就不算云家人了。”
丛烈低头看着云集白中泛青的膝盖，很快地眨了几下眼，扶了一把唐璜的椅子，“还有多久到医院？”
丛烈表面上一点脾气都没有，“怎么照顾恢复得最好？您说，我记着。”
丛烈大步向外走，一眼都没回头看。
他不想让丛烈看这些。
“你以后去了德国。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朋友，”云集似乎在雪地里想了很多，“他们在艺术界很有些人脉，到时
丛烈还是既不说话也不抬头。
但他其实是站不起来。
他把刚刚站起来的云集接在怀里，感觉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仰头看向楼上:“是上面那个人让你来这儿跪着的吗？”
丛烈一摸，他的小腿还是冰凉的，右腿后面的肌肉全都僵硬地紧绷着。
他不是不想说，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云集靠在座椅上，很安静，“对不起，我算错时间了。”
云集不懂他在问什么，只是痛哼了一声往地下滑，“嗯……丛烈，疼……”
温度上来，云集腿上的肌肉强直缓解了。
丛烈看了他几秒，“你要说什么，说吧。”
云集这么跟丛烈说，已经是缓兵之计。
“嗯。”丛烈简单答应。
“保暖，这几天一定不能受风着凉。今天晚上可能会疼会发烧，我在点滴里开了镇痛散热的，晚上在这儿观察一晚上。”医生把云集的膝盖用敷料包好，“今天晚上先这样。明天开始要用过膝盖的热水泡脚，至少坚持一个月，有条件就每天晚上按摩。这么大的湿寒，发出来得一段时间的。”
丛烈低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汗。
云集发着烧，迷茫地答应:“嗯。”
云集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好像刚才疼得浑身打颤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不会管了。”云集低声说:“我跪到六点，就跟云家没瓜葛了。”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云集究竟在雪里跪过几次？今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己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在机场拿行李的时候？或者更早？
丛烈说不出来“不要紧”这种话，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您在家等我们回去吧，明天再跟您细说。”
医生给云集看腿上药的时候，云集意识清楚一点了，自己撑着床坐着，让丛烈出去等。
他好像一张嘴就要哭了。
护士把液输上，用电子体温计碰了一下云集额头，“三十八度六，后面隔半个小时需要测一下，到退烧为止，家属想自己测，还是我过来测。”
护士带着输液的药进来，看着云集的脸色都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扎哪只手？”
躁动的血液疯狂冲刷着他的冷静，他现在只想把楼上那个人杀了。
“云集不舒服。”丛烈长话短说，“明天跟我一起回家。”
以前他都能自己起来。
他总想着缓一下、缓一下，没感觉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丛烈的眼白很快被血丝爬满了。
等云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丛烈把他稳稳抄抱在怀里。
丛烈脱了衣服，把自己当成一个热源塞进被子里。
云集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丛烈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撑着想自己坐起来，“你放下我吧，我没什么事儿。”
等护士出去，丛烈给丛心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医院，明天回家。
] 风把雪片吹进那梅窗，没留下一丝痕迹。
雪水在裤子那圈膝盖上结过冰，现在被车里的暖气一吹又化开，成了冰凉湿透的一截。
“我不应该让你看见的。”云集说话很慢，带着很重的鼻音，“我六点的时候就可以起来了。”
他一喊膝盖疼，丛烈就把他裹着被子抱起来，等他说冷了再放下搂着。
但是云集疼，捂着自己的腿一直摇头。
但他膝盖还是疼。
唐璜下车给他们开过门，手忙脚乱地把车打着火，回头问丛烈:“去医院还是你家？”
云集很乖地忍着，真不动了。
丛烈二话不说把他重新抱起来，挨着床边坐下来。
但是丛烈抱着云集进急诊室的时候还是出声安抚:“到了到了，马上不疼了，找医生给我们看看就好了。”
丛烈是终将被万众瞩目的音乐天才，自己是叛出家族可能会被处处打压的云家弃子。
“小云怎么了？”丛心还是很着急，“要不要紧啊？需要什么吗？要不然我现在去给你们送点儿东西？”
他考虑不到后果，只想遵从怒火。
“马上了，几分钟。”路上几乎没什么车了，唐璜又稍微提了些速。
丛烈看着他，表示自己在听。
就这么坐一会儿躺一会儿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云集的烧才退下去。
云集立刻颤抖着贴过来，用自己冰凉的腿脚抵住丛烈的身体。
丛烈不敢直接捂云集的膝盖，只是用自己的长羽绒把他整个裹住。
虽然分到一个双人病房，但两张床都是空的。
他不敢让云集的腿吃力，只是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云集看了一眼那个轮椅，目光退缩地一闪。
这是他脱离云家单干的代价。
云集两只手撑着床，把床单都抓皱了，不断用力地吸气，却不吭声。
“不……”云集哆嗦着向后缩，“疼……”
“医院。”丛烈正用试着帮云集把外裤脱下来。
云集的外裤里面只有两条保暖，一看款式就是丛心给买的。
其实他的心脏跳得他看什么都一抖一抖的，视野边缘镶着一圈猩红。
云集开始抓他的手臂了，丛烈简单跟丛心说了两句，快速结束了通话。
丛烈小心扶着他有针头的左手，让他尽可能地接触自己。
丛烈看似心平气和地点头。
等医生这边交待好，护士给他们推了个轮椅过来。
到医院前的几分钟，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云集的呼吸还在抖，一下一下轻打在丛烈的侧颈。
好像只不过才多缓了两分钟，云集一抬头看见丛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事儿，我来吧。”丛烈跟护士打过招呼，弓着腰看云集，“我抱着，好不好？”
丛烈能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直在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也越收越紧。
解那话中的含义。
他让云集的小腿自然地下垂着，没吃一点力气。
他手很稳，把云集的腿架在自己膝头，一层一层把湿透的裤腿剥下来。
他一直抓着丛烈的肩膀，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浮木。
丛烈握着云集靠外的左手，“扎这边。”
“疼……丛烈，我腿疼……”云集抓着他，不住地抽气。
病房里的灯只开了一半，有种昏暗的温暖。
“哪儿疼宝贝？”丛烈压抑着焦灼和怒火，用极柔和的声音问:“膝盖还是哪儿？”
“所以你还是该上学上学，该去德国去德国。”云集眨了一下眼睛，“等我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去德国看你，所以分不开五年的。”
丛烈不仅没出去，还站在了他身边，把他的脸扣在了自己腰上，一下一下地给他顺后背。
正好护士来，把他手上的针拔了。
丛烈跟他商量:“我们上床躺着试试，暖和过来再抱起来，行吗？”
丛烈先扶着他躺下，但是云集一个人根本躺不住，一直忍不住要抱自己的腿。
云集就像是一块冰，除了脸和手心滚烫，其余地方都是凉的。
丛烈眼睛胀得发疼，但硬生生流不出眼泪。
后背的毛衣已经被北风吹透了，他却丝毫觉不出冷。
等红绿灯的时候，唐璜向后看了一眼，从置物箱里翻出来一把剪刀，递过去。
“我……”云集咬了咬牙，脸色又白了一层，“如果你以后有了新的想法，我也不反对。因为我在云家的时候，或许在很多地方能帮上你。但现在即使我父亲不动你，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他稀薄的意识没挡住他说出最在意的事，“他说如果我真的有决心，他就答应不会为难你。”
“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丛烈扶着他。
那身影已经离开了。
“怎么了？”丛烈已经心疼得发麻了，鼓膜上呼啸的血流声几乎掩盖了他沙哑的嗓音，“疼？”
丛烈按着单子上的床号走到靠窗的那张，刚把云集放下，就发现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丛烈接了剪刀，小心沿着云集的脚踝和小腿把裤腿剖开。
他低下头，硬生生用牙把云集的裤腿咬开一道破口。
丛烈挣扎了三秒，终于从窗户上扯回目光。
唐璜帮他们挂了号才走，丛烈一路上抱着云集。
“疼……”云集一手抓着他，一手伸着向下够自己的腿。
汗还在一层一层往外冒，他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丛烈轻声说:“你放这儿吧，我自己来就行。”
丛烈护着他扎着针的手，“不动不动，我给看看。”
“医院？”丛心的声音高了起来，“你出发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刚下飞机就到医院去了？”
医生一边上药一边叹气，“这是做什么弄的？马上要过年了，这几天都下不了地，恢复不好要落下病了！”
“我今天跟我爸说清楚了。”云集垂着目光，声音也很低，“我今天在外面跪了这一场，往后就不算云家人了。”
丛烈低头看着云集白中泛青的膝盖，很快地眨了几下眼，扶了一把唐璜的椅子，“还有多久到医院？”
丛烈表面上一点脾气都没有，“怎么照顾恢复得最好？您说，我记着。”
丛烈大步向外走，一眼都没回头看。
他不想让丛烈看这些。
“你以后去了德国。我可以帮你引荐我的朋友，”云集似乎在雪地里想了很多，“他们在艺术界很有些人脉，到时
丛烈还是既不说话也不抬头。
但他其实是站不起来。
他把刚刚站起来的云集接在怀里，感觉他不受控制的颤抖，仰头看向楼上:“是上面那个人让你来这儿跪着的吗？”
丛烈一摸，他的小腿还是冰凉的，右腿后面的肌肉全都僵硬地紧绷着。
他不是不想说，他疼得说不出话来。
云集靠在座椅上，很安静，“对不起，我算错时间了。”
云集不懂他在问什么，只是痛哼了一声往地下滑，“嗯……丛烈，疼……”
温度上来，云集腿上的肌肉强直缓解了。
丛烈看了他几秒，“你要说什么，说吧。”
云集这么跟丛烈说，已经是缓兵之计。
“嗯。”丛烈简单答应。
“保暖，这几天一定不能受风着凉。今天晚上可能会疼会发烧，我在点滴里开了镇痛散热的，晚上在这儿观察一晚上。”医生把云集的膝盖用敷料包好，“今天晚上先这样。明天开始要用过膝盖的热水泡脚，至少坚持一个月，有条件就每天晚上按摩。这么大的湿寒，发出来得一段时间的。”
丛烈低着头，一句话说不出来，额头上还在往下滴汗。
云集发着烧，迷茫地答应:“嗯。”
云集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好像刚才疼得浑身打颤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不会管了。”云集低声说:“我跪到六点，就跟云家没瓜葛了。”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云集究竟在雪里跪过几次？今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自己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在机场拿行李的时候？或者更早？
丛烈说不出来“不要紧”这种话，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您在家等我们回去吧，明天再跟您细说。”
医生给云集看腿上药的时候，云集意识清楚一点了，自己撑着床坐着，让丛烈出去等。
他好像一张嘴就要哭了。
护士把液输上，用电子体温计碰了一下云集额头，“三十八度六，后面隔半个小时需要测一下，到退烧为止，家属想自己测，还是我过来测。”
护士带着输液的药进来，看着云集的脸色都忍不住放低了声音，“扎哪只手？”
躁动的血液疯狂冲刷着他的冷静，他现在只想把楼上那个人杀了。
“云集不舒服。”丛烈长话短说，“明天跟我一起回家。”
以前他都能自己起来。
他总想着缓一下、缓一下，没感觉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丛烈的眼白很快被血丝爬满了。
等云集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丛烈把他稳稳抄抱在怀里。
丛烈脱了衣服，把自己当成一个热源塞进被子里。
云集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丛烈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撑着想自己坐起来，“你放下我吧，我没什么事儿。”
等护士出去，丛烈给丛心拨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医院，明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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