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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自松了口气,苦思冥想起来。

    这是自然的。

    田国丈又继续道:“金少侠因为听说老朽与诸位佳人有约,便也想来一睹芳容。还请诸位姑娘勿见怪。”

    话语刚毕,佳丽们已然抚纸提笔,我斜瞟了一眼对面的李香君,只见她那厢奋笔疾书啊,我还没来得及感叹,她已盈盈而立,双手奉上。

    顾眉忙把话茬接过:“田大人记得我们这些小女子,荣幸才是!不知大人想问些什么?”

    或许我的苦瓜脸打动了寇白门,她挺身而出,道:“大人,小女子已写好一绝,请大人过目。”

    旁边龟公过来毕恭毕敬道,是柳如是没到。

    凭记忆,我朗朗诵道:“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汉家制度诚堪叹,樗栎应惭万古羞。”

    田国丈从传递的下人手中接过,捋起胡须,吟诵起来:“塞上香风暗度村,琵琶声急马蹄迟。美人一曲安天下,愧煞貔貅百万师。……妙哉,李姑娘这句——美人一曲安天下,亦让老夫也为汉室汗颜啊。”

    果然,那金公子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还真的又吟出一首来,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美女们行礼毕,侧立两旁,都免不了和我一样的猜测起此年轻人的身份。国难当头,总不至于是崇祯皇帝亲自来选美吧?而且此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年龄也对不上。

    只听国丈诵道,马上琵琶塞上风,分明吹入玉关中。妾身本是乡村女,不解金钱买画工。也微微笑道:“寇姑娘展示了一个质朴的王昭君,然则字里行间中,又透着讽喻,实乃佳作。”

    此时,李香君哼了一声,我真希望她说点什么,然而,她什么也没有说……

    这个姓金的还真是讨厌,我颇有些看不惯他这得意的嘴脸,也是突然来了灵感,抢着说道:寇姐姐这句诗实在是妙语,故而冒昧提及杜甫的咏古诗。田大人,小女子文笔拙劣,仅口占一绝,贻笑大方,还望海涵。

    不过,毛笔字!我没练过啊,等会儿怎么办?

    其实,寇白门也是多此一举了。我不单单是不会作诗,主要是不会写毛笔字啊……我就算把她写的抄一遍,歪七扭八的,也没人相信是我作的吧。

    “圆圆就是聪明,我那句‘马上琵琶塞上风,分明吹入玉关中’正是取自杜少陵的‘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别看他单眼皮小眼睛,眼神还挺好的!果然,田国丈自然也注意到了我。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下人连忙对田老头一阵耳语,田国丈竟冲我一笑道:“这位是陈姑娘吧,只字未写,想必是成竹在胸,准备一气呵成吧。”

    只听田国丈道:“就以昭君出塞为题,何如”

    这时候曹雪芹还没出世呢,这篇诗作要过关总没问题吧。

    大哥,作诗我是真不会啊!你不会借此报复吧?

    “也有可能是不识字吧?”旁边的金公子促狭地补充道。大约他方才感受到了我向他投去的恶意,索性公开针对我,想让我出糗。

    田国丈只顾着看诗,却没注意到寇白门走回来的时候,偷偷将一团纸团掷给了我。我正要展开,却听堂上金公子一声咳嗽,“那位陈姑娘,不会想要找人捉刀吧?”

    这样顶他,果然了得!

    两边分别排了四张桌几,田国丈示意我们分别两两入座。过了好半天,田老头才发现座位空了一个,“还有一位是……怎地没来?”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曹雪芹好歹也是一大文豪,他的诗作,让人惊艳,也很正常吧。我偷偷瞥了其他人一眼,果然那些佳人们也眼前一亮,只是寇白门,她却是一脸茫然……

    “今日约诸位前来,一是老夫久仰诸位才名,趁着公务空余,一睹芳采;二是老夫奉命体察民情,还请各位姑娘畅言那。”

    nani杜甫?!

    “罢了,柳姑娘既然不肯赏脸,强迫也实在无趣。”没想到田国丈居然这样好说话,那鸨母还非要我来冒充陈圆圆?不过,也说不定他是惧于柳如是和钱谦益钱侍郎的私交,我家小姐和可没有什么后台,还是先坐着吧。

    田国丈终于隆重登场了。www.linghunshuxuan.com花厅正中坐着的枯瘦老头,应该就是了。他眼睛似开似闭,手在椅子上轻轻地敲着。只不过他旁边并排而坐的,还有一位相貌端正的年轻公子。虽然衣着也很华丽,但却是武人装束,头戴青色圆顶幞头,和一般接触到的贵胄生员不大一样。

    我索性承认道:“金公子说的对,小女子并不会作诗,只能交白卷了。”

    其实,就算田国丈不说,这个姓金的目的也很明确了。因为自美女们进来后,他的目光就肆无忌惮地在众女身上转悠。虽然让众佳人很不满,奈何田国丈在上,也无法发作。

    于是我倏地站起,脱口而出道:“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家向黄昏……”

    诗我是突然间想起,有时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急智啊。《红楼梦》中,宝琴曾写过十首怀古诗,我原来和人比拼背功,是背过的,其中就有篇写青冢。

    岂料田国丈竟拍了下掌,“妙哉,妙哉!虽短短四句话,却是句句有嚼头啊。就拿‘冰弦拨尽曲中愁’来说,与李贺的‘空山凝云颓不流’相较,虽然一个是琵琶声,一个是箜篌,但实是异曲同工之妙!陈姑娘,老夫受教了。”

    “柳姐姐昨日就不舒服,想必是病情加重了,来不了。”李香君怕他们降罪于柳如是,抢先说道。

    我心说,要是她知道陈圆圆就会充当这样的角色,会作何感想。

    李香君道,“大人言重了,征战国事,本不该我们这些弱女子妄加评议的,然则,当国家兴亡需要一个弱女子来一肩承担,这样的国家即便是评议也觉得龌龊了。”

    田国丈听着点头不语。

    我的脖子立马烧了起来,怪不得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有点古怪,我一下子懵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寇白门已经又站起来替我解围。

    “噗嗤——”我只念了一半,就听到金公子传来刺耳的笑声,我怒气顿生,却见他已经笑得要前仆后仰了,“哈哈,田大人,我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知道这首诗是唐朝的杜甫写的,陈姑娘就算来不及找捉刀人,也不用吟一首都作古千年的人的诗吧……”

    李香君笑道:“大人体察民情怎的问到这了?”

    但这一说法,显然不能得到姓金的认可,他在一旁促狭笑道:“怕不是要帮滥竽充数的人蒙混过关吧。”

    田老头也不生气,“姑娘见笑了,老夫此来还是带了一己私念啊,可否容老夫见识各位的才学。他也不等我们答话,又道,老夫出一题,请各位各作一诗,如何?”

    作诗?果然,我低头一看,每个人面前的桌上早已摆了文房四宝。这位田国丈也太直接了当了吧。这就开始pk了?还是这么老套的pk方式……

    大约田国丈也不想引起无谓的猜测,急忙介绍道:“让各位姑娘久等了,在下田某,这位是金少侠,是老夫的救命恩人。要不是金公子仗义出手,老夫不一定能安全抵达南京。”他说着,朝旁边的金少侠又拱了拱手,算是介绍过了。

    此时,旁边的金公子忽然不合时宜地说道:“怎么还有人只字未写的?”

    你通知她了吗?

    不管怎样,这作诗是万万躲不过了。好在——背首现成的古诗,这种穿越剧常用的“博眼球”的桥段我也可以信手拈来的。

    一句话顿时又将田国丈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我一紧张,连忙将那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纸团揉进袖筒里,哪里还来得及看。

    咣当——这么快就cue到我了?

    “哈哈,陈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秦淮八艳,不论是样貌还是才学都是女中翘楚,陈姑娘不肯赐教,不会是看不起老朽吧?”田国丈看似说笑,但最后一句话却是让我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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