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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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迫近中午，正是下班的时间。
“你饿不？”他隐约地笑着，我也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笑。
“最晚是什么时候？”
“当然。”他笑了笑说道，一副职场老油条的样子，“这里可没有人一直盯着你，只要自己精神阈值是正常的，那么一切行为都是有意义的，包括下班。”
“说了这么多，小李。”
“牛逼。”
“我不爱喝。”
“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份工作，给我带来了许多，我在西山基地里找到了唯一的意义就是养活我女儿，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老程语重心长地说道，“咱格局不大，上升不到什么民族、社会的事情，但只要我女儿开心了，我就开心。”
我无心再看那份文件，趴在桌上，那几具尸体的惨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从一个赋闲在家的大学生，到一个切割尸体的“刽子手”，这一瞬间就犹如失足坠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我会试着找的。”
“我是幸运的？”我提高声音反问道。
“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干这种差事……”老程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基地真是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啊。”
“可以。”
“嗯……”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都不容易啊，”老程自顾自地开导着自己，似乎并不希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明天。”
“那马上了呀。”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面之缘竟然会成为最后一面，在列车上热闹地跟我们聊天的大叔，就那么凄惨地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臂和大脑都被切割开进行了研究。
我刚刚就吃了一块面包，过了4、5个小时，当然很饿。
是为了家庭，老老实实在北京生活，还是在西山基地，在生死边缘徘徊？
“预感。”老程眉头一挑，似乎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预感？跟我说说？”
见状，老程也不再啰嗦，我们俩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熬完最后的时间。
“给你爸买几条好烟吧？”
“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还是在成为一个行走在生死线上的研究员？”我心中纠结着，二者无疑存在着巨大的区别，但它们背后的风险，也显而易见。
“还有，基地是禁酒的，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喝。”老程说道，“你要是喜欢喝酒可遭殃了。”
“你会死，我们都会死，或者崩溃、消失？”老程的话字字刻入我心，“但一定不是在今天，因为我们活着出来了。”
“那也是对基地来说的，而不是你。”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熄灭，“不要说出
“上高三，今年高考。”他呼出一团白烟，一提起女儿，脸上就浮现出愁容。
我翻看着老程递来的文件，上面很详细地写着关于“水晶毒气”的信息。m.juyuanshu.com
话题愈发沉重。
“师父你不爱喝酒吗？”我问道。
老程点了八份爆肚，新鲜的水爆肚配着麻酱和香菜，简单，却好吃。
“可不咋地。”他说道，“咱按着美国时间，一天天过，一天到晚看不见我女儿，每次她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了，我只能让她自己在外面吃饭。”
“我女儿也很懂事儿，她知道我作息时间不正常，回来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从来没吵醒过我。”他的眉头舒展了，仿佛女儿的笑容就出现在眼前，“她学习成绩也很好，再努努力能考上清华北大，她总是安慰我，跟我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每次她这样说，我都能看见……”
我迷茫地看着窗外，老程一颗接着一颗地抽着烟，往北京市区驶去的这条路上，他已经抽了快半包烟，车里面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刚才那会儿，食堂。”老程翘起二郎腿，笑着瞅着我吃饭，“你是怎么发现阈值监测装置的异常的？你不会一直盯着那玩意儿吧。”
我没有掩饰地点了点头。
“还行吧，不算富裕，但挺安稳的，我爸是体制内的。”
“别看这家店破，但是味道好。”老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有说有笑。
“好吧。”我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老程已经抬脚窜出去了。
“喝酒？”他摇了摇头，“抽烟可以，抽烟精神，酒不行，喝了酒脑袋不清醒，我不太喜欢。”
“前几年得了癌症，走了。”
“到点儿下班了。”老程说道，他很利索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夹着文件夹离开了座位。
我点了点头。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有最后一个晚上去决定，要不要离开西山基地。
“能走了？”我问道。
听得出来，老程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女儿的前途上。
“您问这个干什么？”
“走吧，我请你。”
“问问你家庭怎么样。”
“你抽烟不？”似乎是看我一直看向窗外，老程故意找了个话题。
……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差。
我不做回答，脑袋仍旧一团乱麻。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里似乎没有那么纠结了，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势。
“您爱人呢，没在一起？”
“诶，这营养……应该也不行，我也管不到她的生活，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啧。”
我不知道，我需要思考。
老程把车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店铺的招牌在日月的洗礼之下，已然露出了木质的内心，斑驳、漫漶不清的字迹隐隐约约写着“有家爆肚”四个字儿。
“说不上来，像是有点犯恶心，脑袋发涨，然后我就看见项链变颜色了。”
我看着老程，他一改那种大大咧咧地样子，神情严肃而庄重。
老程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不抽。”
“有家爆肚，吃不？”他邀请我一起去吃“晚饭”，算是前辈对后辈的一点好处，一点鼓励。
“……”我揉了揉眉骨。
“女儿。”
“抽啥烟？”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很残酷。
“师父，这话不兴说呀。”
“什么？”
“嗯，师父您家……”我扭头看着他。
“快50了。”
很呛，但我能忍受。
“那挺好的，烟酒都别碰，最好了。”说着，他又点上了一支烟。
他吃饱了饭靠在椅背上，用牙签清理口腔。
“硬中。”
“这事儿很重要吗？”
我坐直身子。
“你爸多大？”
“你还是第一个，能在广播预警之前就意识到危险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除了你和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李，西山基地，是一个随时都会要人命的地方，你可能走在路上，都会死得不明不白，换句话讲，你在西山基地工作的时间是有限的。”他嘬了一口烟屁股，小手指一弹，把烟屁股顺着车窗弹了出去。
那个大叔，叫王士赫。
“那不是好事儿吗？”
“还真TM叫这个名字！”
我坦诚地摇了摇头。
我不解地问道。
“我妈讨厌他抽烟。”
“慢点吃，这玩意儿干，别噎着。”
“看开一点吧，至少你以后不会再怕了。”老程耸了耸肩说道，“你要知道现在还有不少干员没接触到这种事情，相比之下，你是幸运的。”
“我还有女儿在家里，我才不能死呢……小李，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中找到意义……基地能给你的意义。”老程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你无法适应现在的工作、生活，你还有机会退出，基地会把你关于西山基地的记忆删除，然后让你在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好在我有一份月薪10w多的工作，能够我女儿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他们也遇到和我一样的处境，可能就挺不过来了。”
“嗯。”
“哦，那就好。”老程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屁股，“等你赚了钱，一定要多回家看看，像我这么大的老人那，不在乎你们赚多少钱，就是担心你们生活的不好，总想见见你们。”
“高诚？”
“嗯嗯，也是哈。”
我脊背发凉，浑身冰冷，像是染了风寒那样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当然了。因为在西山基地工作，不可能永远安全的。”老程叹了口气，“总有人会因为第一次见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而彻底崩溃的，如果你能挺下这几天，以后应该会好很多。”
“我有思考的时间吗？”
“嗯？”
“你爸抽不？”
“跑得真快。”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刚到门前，就看见老程那张大脸怼在我眼前。
“在发现那东西变色之前，我就有一种……怎么说呢，强烈的预感？”
他话虽这么说，可吃得比我都快。
“不清楚，或许对于你和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有可能对基地来说很重要。”
“是啊……”我低声应和着。
他眼睛一眯，眼角的鱼尾纹皱成一本字典。
“对，在那个公司里面当一个小职员。”
] 时间迫近中午，正是下班的时间。
“你饿不？”他隐约地笑着，我也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笑。
“最晚是什么时候？”
“当然。”他笑了笑说道，一副职场老油条的样子，“这里可没有人一直盯着你，只要自己精神阈值是正常的，那么一切行为都是有意义的，包括下班。”
“说了这么多，小李。”
“牛逼。”
“我不爱喝。”
“其实就是想告诉你，这份工作，给我带来了许多，我在西山基地里找到了唯一的意义就是养活我女儿，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老程语重心长地说道，“咱格局不大，上升不到什么民族、社会的事情，但只要我女儿开心了，我就开心。”
我无心再看那份文件，趴在桌上，那几具尸体的惨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从一个赋闲在家的大学生，到一个切割尸体的“刽子手”，这一瞬间就犹如失足坠入万丈深渊，再也爬不出来。
“我会试着找的。”
“我是幸运的？”我提高声音反问道。
“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干这种差事……”老程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基地真是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啊。”
“可以。”
“嗯……”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都不容易啊，”老程自顾自地开导着自己，似乎并不希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明天。”
“那马上了呀。”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面之缘竟然会成为最后一面，在列车上热闹地跟我们聊天的大叔，就那么凄惨地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臂和大脑都被切割开进行了研究。
我刚刚就吃了一块面包，过了4、5个小时，当然很饿。
是为了家庭，老老实实在北京生活，还是在西山基地，在生死边缘徘徊？
“预感。”老程眉头一挑，似乎来了兴趣，“什么样的预感？跟我说说？”
见状，老程也不再啰嗦，我们俩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熬完最后的时间。
“给你爸买几条好烟吧？”
“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还是在成为一个行走在生死线上的研究员？”我心中纠结着，二者无疑存在着巨大的区别，但它们背后的风险，也显而易见。
“还有，基地是禁酒的，在工作的时候不要喝。”老程说道，“你要是喜欢喝酒可遭殃了。”
“你会死，我们都会死，或者崩溃、消失？”老程的话字字刻入我心，“但一定不是在今天，因为我们活着出来了。”
“那也是对基地来说的，而不是你。”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熄灭，“不要说出
“上高三，今年高考。”他呼出一团白烟，一提起女儿，脸上就浮现出愁容。
我翻看着老程递来的文件，上面很详细地写着关于“水晶毒气”的信息。m.juyuanshu.com
话题愈发沉重。
“师父你不爱喝酒吗？”我问道。
老程点了八份爆肚，新鲜的水爆肚配着麻酱和香菜，简单，却好吃。
“可不咋地。”他说道，“咱按着美国时间，一天天过，一天到晚看不见我女儿，每次她回来的时候我都睡了，我只能让她自己在外面吃饭。”
“我女儿也很懂事儿，她知道我作息时间不正常，回来的时候总是轻手轻脚，从来没吵醒过我。”他的眉头舒展了，仿佛女儿的笑容就出现在眼前，“她学习成绩也很好，再努努力能考上清华北大，她总是安慰我，跟我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每次她这样说，我都能看见……”
我迷茫地看着窗外，老程一颗接着一颗地抽着烟，往北京市区驶去的这条路上，他已经抽了快半包烟，车里面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刚才那会儿，食堂。”老程翘起二郎腿，笑着瞅着我吃饭，“你是怎么发现阈值监测装置的异常的？你不会一直盯着那玩意儿吧。”
我没有掩饰地点了点头。
“还行吧，不算富裕，但挺安稳的，我爸是体制内的。”
“别看这家店破，但是味道好。”老程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跟老板有说有笑。
“好吧。”我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老程已经抬脚窜出去了。
“喝酒？”他摇了摇头，“抽烟可以，抽烟精神，酒不行，喝了酒脑袋不清醒，我不太喜欢。”
“前几年得了癌症，走了。”
“到点儿下班了。”老程说道，他很利索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夹着文件夹离开了座位。
我点了点头。
我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有最后一个晚上去决定，要不要离开西山基地。
“能走了？”我问道。
听得出来，老程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己女儿的前途上。
“您问这个干什么？”
“走吧，我请你。”
“问问你家庭怎么样。”
“你抽烟不？”似乎是看我一直看向窗外，老程故意找了个话题。
……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给我的印象并不差。
我不做回答，脑袋仍旧一团乱麻。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心里似乎没有那么纠结了，我大口大口地吃着，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架势。
“您爱人呢，没在一起？”
“诶，这营养……应该也不行，我也管不到她的生活，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啧。”
我不知道，我需要思考。
老程把车停在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店铺的招牌在日月的洗礼之下，已然露出了木质的内心，斑驳、漫漶不清的字迹隐隐约约写着“有家爆肚”四个字儿。
“说不上来，像是有点犯恶心，脑袋发涨，然后我就看见项链变颜色了。”
我看着老程，他一改那种大大咧咧地样子，神情严肃而庄重。
老程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
“不抽。”
“有家爆肚，吃不？”他邀请我一起去吃“晚饭”，算是前辈对后辈的一点好处，一点鼓励。
“……”我揉了揉眉骨。
“女儿。”
“抽啥烟？”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而且很残酷。
“师父，这话不兴说呀。”
“什么？”
“嗯，师父您家……”我扭头看着他。
“快50了。”
很呛，但我能忍受。
“那挺好的，烟酒都别碰，最好了。”说着，他又点上了一支烟。
他吃饱了饭靠在椅背上，用牙签清理口腔。
“硬中。”
“这事儿很重要吗？”
我坐直身子。
“你爸多大？”
“你还是第一个，能在广播预警之前就意识到危险的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除了你和我，不要告诉别人。”
“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小李，西山基地，是一个随时都会要人命的地方，你可能走在路上，都会死得不明不白，换句话讲，你在西山基地工作的时间是有限的。”他嘬了一口烟屁股，小手指一弹，把烟屁股顺着车窗弹了出去。
那个大叔，叫王士赫。
“那不是好事儿吗？”
“还真TM叫这个名字！”
我坦诚地摇了摇头。
我不解地问道。
“我妈讨厌他抽烟。”
“慢点吃，这玩意儿干，别噎着。”
“看开一点吧，至少你以后不会再怕了。”老程耸了耸肩说道，“你要知道现在还有不少干员没接触到这种事情，相比之下，你是幸运的。”
“我还有女儿在家里，我才不能死呢……小李，我希望你能在工作中找到意义……基地能给你的意义。”老程叹了口气，
“如果你觉得你无法适应现在的工作、生活，你还有机会退出，基地会把你关于西山基地的记忆删除，然后让你在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好在我有一份月薪10w多的工作，能够我女儿一个不错的生活条件，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他们也遇到和我一样的处境，可能就挺不过来了。”
“嗯。”
“哦，那就好。”老程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屁股，“等你赚了钱，一定要多回家看看，像我这么大的老人那，不在乎你们赚多少钱，就是担心你们生活的不好，总想见见你们。”
“高诚？”
“嗯嗯，也是哈。”
我脊背发凉，浑身冰冷，像是染了风寒那样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当然了。因为在西山基地工作，不可能永远安全的。”老程叹了口气，“总有人会因为第一次见到自己理解不了的东西而彻底崩溃的，如果你能挺下这几天，以后应该会好很多。”
“我有思考的时间吗？”
“嗯？”
“你爸抽不？”
“跑得真快。”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刚到门前，就看见老程那张大脸怼在我眼前。
“在发现那东西变色之前，我就有一种……怎么说呢，强烈的预感？”
他话虽这么说，可吃得比我都快。
“不清楚，或许对于你和我来说并不重要，但有可能对基地来说很重要。”
“是啊……”我低声应和着。
他眼睛一眯，眼角的鱼尾纹皱成一本字典。
“对，在那个公司里面当一个小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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