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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的确没想过?，苏弦锦会以苏曲儿的身份落在劫匪手中。

    程筠将茶盏递与?她，目光澄澈。

    他?低声解释：“皇上近来信奉几?个术士，跟着修炼画符念咒，后来兴之所至，便在人?身上画。有一回召我进宫，说赐我一道平安符保平安……”

    “程筠。”苏弦锦在他?怀中闷闷出声, “我回来时见不到你，真?的很害怕。”

月光抱了个满怀。

    的确，程筠即将面对他?人?生?中第一次死劫。

    “好。”苏弦锦望着他?，双眼弯成月牙：“无论何时，我都会来的。如今我的事暂时解决了，我有很多时间陪你。”

    程筠抬起手, 顿了顿，才轻轻落在她头上抚摸着。

    程筠伸手递上一方干净帕子，帕子上染着淡淡的薄荷香。

    她接过?帕子时，忽然注意到程筠手腕上的伤疤，当即握住他?瘦削的手腕，掀了他?的袖子看。

    “程筠——”苏弦锦深吸口气, 一双葡萄般的眼泛着粼粼水光。

    程筠搁在桌上的手微蜷：“你的出现太过?奇特，我从未想过?你会流落林州，只是我想你和?苏曲儿之间大约存在某种联系，便一直想先找到苏曲儿。”

    “阿锦，你永远不必跟我道歉。”程筠目光温和?，“无论何时，只要你来便好。”

    她本来好像还有很多话要问?的，现在竟大脑空白了。

    她卷下他?的衣袖，遮住那些伤，轻声问?：“程筠……还疼吗？”

    她叹了口气，可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逃命环节了。

    “无一日不想。”程筠答得坦然。

    这个世界给她这样的身份，她就要按自己的心意来。

    程筠目光看向窗外明月，清冷的眉眼似笼在烟雾里，朦胧而看不真?切。

    苏弦锦跟在他?身后，穿过?月光，落下两道薄影。

    “是我。”

    “对不起，没能在这段时间陪着你。对我来说，我们只有十余日未见，对你来说，却分别了大半年。”

    “大……”景林刚要开?口, 被?程筠一个眼神阻止了，示意他?退下。

    苏弦锦“咦”了声，有些奇怪。

    苏弦锦在去里屋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程筠正在铜盆前净手。

    烛光亮了起来，暖光逐渐驱散黑暗，充盈室内。

    她便站在旁边看着，好奇问?他?：“程筠，你想过?我可能会变成苏曲儿吗？”

    苏弦锦叹口气，无奈道：“其实我也没料到。”

    “我知道。”程筠垂着眼, 眸底压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只见一道尚未完全痊愈的伤疤前宽后窄，歪歪扭扭地?从掌根处一直蔓延到手肘内侧。

    “嗯？”

    程筠望着她，目光平静，仿佛早已知道即将到来的事。

    “下次……要离开?多久？”他?听见自己轻声问?。

    于?是, 她越发紧地?环住他?, 埋首在他?怀中。

    这段剧情她已翻来覆去看过?几?遍，都在写秦时如何取得承阳侯府信任，如何暗中整合各方力?量，以谋将来事。

    他?坐到榻旁，拎起小炉子上的茶壶，在茶盏中倒了杯清亮的茶水。

    那她若没有变成苏曲儿，苏曲儿按照剧情被?救出后送去了林州府衙，后续剧情才是原文?中的。

    苏弦锦紧紧握住程筠的手，他?手向来冷得很，如今夜色里显得更是白惨惨的，无一丝血色。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只是其中还夹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清苦。

    粉颊飞云霞。

    “嗯？”

    苏弦锦脸不受控地?红着，心间似有小鹿雀跃。

    “下次？下次还早着呢。”苏弦锦笑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放假了，我有很多时间，我可以像之前一样，日日来见你。”

    房内没有点灯，十四的月光越过?窗棂漫洒，倒也明亮。

    她虽如此想，却也不可能为了走苏曲儿的“男主白月光”剧情线，而主动到秦时身边去。

    暂时……只是暂时么，那意味着还要再分别。

    “那，那我有个问?题。”

    苏弦锦心脏一震。

    中秋？明天中秋？！

    苏弦锦闭上眼站在夜色里，忽觉轻松。

    担忧：“程筠，我现在情况变了，好像不能再凭空消失了……下次来若不在你身边，那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不成型的符文?上：“便是你看见的这道。”

    “后来松子铭上疏奏请朝廷派人?去林州赈灾，我刚至林州就得到劫匪踪迹，便让景林亲自去了。”

    程筠笃定：“不会，因为去的是景林。”

    她震惊望着他?。

    只是窗前明月之辉仍在，交界处似是日光与?月光的碰撞。

    她难以想象，在吝于?笔墨的这段剧情里，程筠是如何独自淌过?黑暗的。

    程筠用?棉布细致擦了手上的水：“自你走后，我就让景林一直留意林州的消息，只是林州太大，松子铭不喜欢我的势力?插手林州，苏道南也防着锦衣卫，因此一直都没得到消息。”

    程筠认真?听着，时不时蹙起眉头。

    “好久不见。”他?温声道。

    如今她虽是苏曲儿，却执意要留在程筠身边，之后剧情又要如何呢？

    她自觉脸皮厚，此刻却慌张地?垂下视线，两只手指交叉摆弄，一时不知往哪里看。

    刺眼的红落在他?本就苍白的肌肤上，更添了几?分触目惊心。

    “好可怕，我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劫匪和?人?贩子呜呜……”

    “嗯。”

    “景林说，你要他?把我送回林州府衙。”她瞪着他?。

    “没有。”苏弦锦吸了吸鼻子。

    “你这段时间……”苏弦锦望着他?，小声问?，“有没有想我？”

    月光照不到的屋檐下, 有一道月光穿破黑暗, 独自为他?落下。

    还不待她开?口，程筠便摇头：“不是我自己弄的。”

    苏弦锦浅浅一笑，饮了口茶。

    他?用?指腹带着几?分克制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 像是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件珍宝。

    “你不是苏曲儿，你是苏弦锦。”

    “无妨。”程筠静默片刻，才平静道，“如今不在我身边倒是好事，我的处境并不安全。”

    烛光下，苏弦锦眼尾泛红，脸色却逐渐发白。

    苏弦锦惊得起身，手下意识用?力?抓住桌角，脸色微白：“程筠——”

    谈到程筠的部分，不过?是说他?如何撺掇皇帝又做了哪些荒唐事，再借配角之口痛批一顿。

    “明日是十五，中秋。”他?轻声道。

    “我去点灯。”程筠道。

    待说完，她发现自己仍紧抱着程筠未松手，将他?衣襟都哭湿了。

    “你这么确定啊？”苏弦锦笑问?，“假如我真?被?送去林州府衙怎么办呢？”

    触及程筠的眸，她再也管不得什么剧情了，下定决心道，“不要去落日林。”

    程筠难得见她这般率真?模样，不由低笑，任她哭了一场。

    若非事关苏弦锦，这种事本不必让景林亲自去。

    她不好意思?地?放开?他?，低头抹着泪。

    “阿锦。”

    程筠是她来这里的唯一执念，若非与?程筠相遇，《长月有时》对她来说，就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程筠似要说什么，被?她扬手打断，眉间凝着倔强：“不要说任何劝我的话，我不会听。”

    “不是你，是苏曲儿。”程筠轻笑道，“若是你，我知道你不会去的。”

    程筠淡笑：“好，不说。”

    “狗皇帝。”她骂道。

    她抿了抿唇，目光坚定：“你不要想推开?我，对我来说，这个世界没有哪里是安全的，除了你身边。”

    “阿锦，明日我送你去林州府衙吧。”

    苏弦锦用?温热的指尖极轻地?触碰那些尚未完全痊愈的痕迹：“是针刺的？……”

    没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

    苏弦锦看不见他?的表情，便仰起头, 眼眶泛红：“不, 你不知道, 我不是在程宅出现的, 我是在山林里出现的，我变成了被?劫匪绑架的苏曲儿。”

    一时茶香氤氲。

    苏弦锦也坐到榻上：“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变成苏曲儿呢？”

    “你早知道……”

    苏弦锦抱住他?不愿松手, 心中虽有千言万语, 可到嘴边，只化?作了哽咽,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说罢, 这段惊险经历又在脑海清晰浮现出来，她不禁悲从中来，再次埋首至他?胸前，放声大哭。

    说着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低头打量了番自己。

    “可有受伤？”

    程筠的房间在二楼，是知云楼最舒适最大的房间。

    其实苏弦锦倒也不是矫情之人?，只不知为何在程筠面前，一时收不住委屈，便断断续续地?将这两日的经历都告诉他?才罢。

    程筠垂眸，眸底凝着一缕大约自己也未觉察的不舍。

    程筠风轻云淡地?笑笑：“你知道，这对我不算什么。”

    “明天……明天……”

    程筠主动牵起她手：“夜色太凉，先进屋吧。”

    “真?好，仿佛找回了在程府时和?你一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