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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鱼想了想之前和朋友们的相处,愈发觉得小人一点也不喜欢自己,不然为什么这样充满距离感。

    见小人还在看她,她清了清嗓子,竖起大拇指:“好吃!”

    许明习心脏的某处塌陷下去,她迟疑几秒,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按了按人鱼的发丝,再慢慢揉开。

    许明习婉拒了人鱼的好心,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飞快,几乎把能想到的理由都用上了,这才勉强摁住跃跃欲试的人鱼。

    想到人鱼喜欢的事,她忍着臊意,轻轻啊了一声。

    人鱼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有点惊讶,但很快露出一抹笑,开开心心张嘴咬住了她指间的皮皮虾,连带着,将她的指尖轻轻吮了一下。

    那是昨晚对方来历不明的伤口,许明习只是没想到,原来双腿的伤口也会出现在尾巴上,又或是尾巴上的伤口等比例缩小出现在了脚侧。

    大姐风风火火上楼,把许明习扶到床边,看了眼冷漠旁观的长发潮女,又看了看她,八卦之意几乎遮挡不住。

    许明习忽视不理,第一次认真审视心中破土而出的小树,分明最初只是一颗种子,却悄无声息茁壮成长,变为了无法置之不理的出挑存在。

    明知那样的放纵是错误的,可许明习还是遵从本心,再一次选择刻意忽视,给那棵小树一条生路。

    心情复杂,许明习指尖蜷了蜷,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目前的情况,看起来也只能这样。

    许明习余光一瞥,忽然定住。

    渔村靠海,平时天气好的话,渔民会出海打捞,有经验的老手会提前找好地方撒网,固定住网兜以免被冲走,只需要过阵子去收就可以。

    人鱼开始走神,回忆起小人短暂的浅笑。

    如果小人能听话就好了。

    人鱼眼睛瞬间亮起:“哇,今天又可以啊了吗?”

    临离开,大姐终是没忍住,上下打量了许明习一番,大概是碍于人情世故,只是憋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平时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加强身体锻炼啊。”

    许明习洁癖发作,疯狂想要去洗手,可她现在行动不便不说,人鱼双手娇嫩,更不适合剥虾,被割伤就糟糕了。

    正巧大姐过来敲门,询问她们要不要吃海鲜,听到吃的东西,人鱼顿时亮起眼睛,眼巴巴看向身旁人,后者只得点头。

    人鱼被自己的联想吓到, 连忙出声,掩盖心虚和愧疚:“你,你没事吧?”

    人鱼双腿晃悠了几下,越想心情越好,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几乎要开心到唱歌。

    那双纤细修长的手被塑料手套罩住,苍白的肤色逐渐被红油覆盖,只能看到灵活的手指掰开坚硬外壳,柔软的虾肉露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小人没那么疏离她,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许明习听不到她的心声, 但人鱼的那双玻璃弹珠般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眨不眨看过来,里面的心思一览无余。

    皮皮虾略长,外壳比普通虾类坚硬些,有点难剥,塑料手套都被戳破了。

    人鱼顿时着急起来:“那,那怎么办,不然叫外面的姐姐把你扶起来?”

    大姐热情实诚,端来满满一大盆海鲜,用料丰富,单是闻味就垂涎三尺,里面的种类也有很多,光是虾类就有好几种,许明习不常吃海鲜,有的连名字都不知道。

    她捂了捂心口,感觉心跳有点过分的快,像是被鲨鱼追逐时那样急促,又似乎有些区别,一下一下大声跳个没完,吵吵闹闹的。

    她双手撑地,稍微试探了一下, 膝盖的痛感太强烈,有点超出预期。

    她脸上的颓色渐渐消失,嘴唇也没那样干涩,银蓝色的鳞片折射出华美冷感的光泽。

    “……”

    许明习摇头,暗觉自己愈发情绪化,却又不想就此克制。

    幸好刚才是臀部着地, 虽然有点疼, 但缓一会儿还能接受, 唯一要命的是膝盖被旁边柜子磕了一下,让本就淤青的伤处愈发雪上加霜, 近期内是没办法再跑跳了。

    她喜欢小人的笑容,当时只觉得好看,现在却有点贪婪,想要看到更多的笑容。

    许明习神色一顿,意识到人鱼离开的这一趟,并不如对方表面那样轻松,最起码,她吃的那颗果实一定很难得。

    像是有一棵生命力顽强的小苗在势如破竹成长,变为郁郁葱葱的小树,绿叶茵茵,鸟叫空灵。

    常常不苟言笑的人,露出笑容时更加难得,对方五官精致立体,本该是攻击力十足的长相,偏偏淡笑又如百花齐放,透出一股带着傲意的艳气,如上位者的垂眸一瞥。

    人鱼被转移注意力,看过来,眼神仿佛会说话,无声询问她怎么了。

    这样想着,她撇了撇嘴,看着小人剥完了一只皮皮虾。

    好痛, 一定好痛。

    许明习闭了闭眼睛,微笑着敲手机应了两句,并麻烦对方端一盆凉水来。

    “好耶!我就知道,那个珠子有用!”

    第25章 Chapter25

    人鱼尾巴靠下的部分,有一小片没有鳞片覆盖,异色药液糊住伤口,皮肉翻开,只是看着便觉得疼痛难忍。

    于是,许明习只能忍着不适,把手里完整的皮皮虾往人鱼那边递了递。

    人类生得好,鼻梁高挺,下颌清晰,垂眸敛睫,看起来有种清冷淡漠的性感成熟,是长久做生意沉淀出的稳重内敛,不苟言笑也显得格外迷人。

    大采购时,许明习顺手买了条新毯子,本想和人鱼分开睡,没想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人鱼颓废地想。

    人生第一次,被陌生人嘲讽体质差。

    许明习平复了下呼吸,重新坐回地面,朝眼巴巴的人鱼摇头。

    刚对人鱼进行了一场思想教育,现在乘胜追击,或许能从对方嘴里撬出昨晚的经历,可许明习犹豫了,那样的坦白无异于撕裂伤口,将鲜血淋漓展示给她看。

    不然小人怎么皱着眉看她, 好像下一秒就要宰鱼。

    许明习:“……”

    昨晚被人鱼抱上楼,大姐估计就犯嘀咕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还能出新状况,让她在对方眼中成了实打实的外强中干。

    人鱼砸吧砸吧,虾肉鲜嫩柔软,和之前生吃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一条海生海长的鱼,教人类说人类的语言,听起来多少是有些离谱的。

    人鱼瑟索了一下,尾巴无法直立,她只能坐在床边,为难又担忧地等待小人自己站起来。

    眼睁睁看着小人以优美的弧度落地, 人鱼尾巴尖蜷了蜷, 心尖尖也跟着揪了一下。

    “你现在嗓子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哦,不要逞强。”

    更何况,这是小人亲手给她剥的,还主动送到了她嘴边。

    许明习:“……?”

    某一瞬间,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提醒她要把这棵小树铲除,可另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你真的要砍掉和人鱼有关的小树吗?

    人鱼看了看她,将尾巴上的毯子挪开,小心翼翼把尾巴尖戳进水里,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小人一点也不乖,喜欢用那些视频吓唬她,还总是一脸严肃看着她,哪怕让摸胳膊,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亲近。

    再一次,许明习捕捉到了人鱼对她的在意和关切,对方似乎真的把她当作了什么易碎品,兢兢业业投喂照顾,生怕她受伤。

    毯子压不住活泼的人鱼。

    想到凶狠的鲨鱼, 尾巴上缺失鳞片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还残留着阵阵灼烧痛感。

    人类社会里,小人显然更加游刃有余,上岸三天,人鱼总是误打误撞惹麻烦,这回能在小人面前扳回一局,人鱼别提多兴奋了。

    做完这样艰难的选择,许明习浑身放松了点。

    人鱼本想继续打打闹闹, 然而鱼尾倏地出现,一不留神就没控制好力度,把摁在上方的许明习掀飞了。

    侧头看去,人鱼的尾巴在微微起伏,水花偶现,正托腮看着塑料盆发呆,乖巧得不像话。

    人鱼显得更加熟悉一些,指左指右,说得头头是道,颇为得意。

    一上午,许明习啊了三次,起初还算有耐心,然而人鱼那种哄小孩子的态度让人分外不爽,这种另类的交流也就变得不那么温柔起来。

    人鱼这样纯真善良,本该被呵护宠爱着,而不是历经艰险,去保护一个毫无关系的脆弱人类。

    等门关上,塑料盆里的水面微微荡漾,许明习这才放松下来,揉了揉受伤的位置,倚靠在床头。

    嘭!

    许明习戴好一次性手套,把皮皮虾一点一点剥开。

    许明习身形一顿,莫名的暖流从指尖传回心脏,引发各种奇怪的反应,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懵然愣在原地。

    两条毯子将鱼尾捂得严严实实,人鱼额头冒出了些薄汗,嘴唇也干涸到起皮,看起来有点脱水严重。

    碍于她们身残志坚的惨状,大姐好心把海鲜端上去,让她们吃完打电话,再来收拾。

    人鱼的声音渐渐小了,全神贯注看着她剥虾。

    这样看着,人鱼的目光却没被美食分走丝毫,而是全都落在了小人身上。

    尤其是,人鱼觉得“啊”太单调,自告奋勇要教她说普通话。

    人鱼恢复叽叽喳喳,房间内热闹起来。

    地板这么硬, 把小人摔坏了怎么办, 万一嗓子也被连累震伤, 那她岂不是还要再去摘一次白果果。

    生长在暗处的蘑菇渐渐枯萎,纵有不甘也无法改变消亡的命运,徒劳发出阴郁的嘶鸣,试图让许明习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

    许明习犹豫了,她想到人鱼明媚的笑容,微凉的手掌,以及昨晚的白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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