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7.7k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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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男人，矗立在血海中间，也许还有鲜血涌来，也许永远看不到尽头，可他亦如往常一般挥剑。

    “煌煌中原，天俾万国！”

    “煌煌中原，天俾万国！”

    仅剩不足一千轻装骑兵发疯似逃离炼狱屠宰场，崩溃的月九龄现在脑袋里只剩下最后的念头——

    骏马奔袭，所过之处黄沙留下两道血污，大约二十里路，顾长安才松开绳子，将怀里纛旗插在黄沙。

    豢养的骏马冲出城门，顾长安朝城头笑了笑，想上马却连力气都没有了。

    秦木匠哽咽呼喊。

    在这片血海中，在一万多具尸体里，孤城依旧没有沉沦。

    ……

    他轻轻喊一声。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一万二出征大军，三个圣城调遣过来的大宗师，就这样星流云散。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麻木而机械的挥剑，桃花都凋零了，枝干连同上千头颅化作齑粉。

    “今……今顾长安告慰先烈，昭示后代，已为神洲开疆拓土二十里。”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听上去那么凄苦，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没有什么黑暗绝境比得过一人独对万军，当火把传进中原，由长安始，定会迎接黎明曙光。

    仅此而已。

    足足六十年岁月，她做过女王，也曾是让帝国闻风丧胆的老巫婆，她辉煌且荣耀的一生，就因为一张委任诏旨，彻底被屈辱和噩梦掩埋。

    顾长安驻剑而立，低头到处寻找，踩过奄奄一息的蛮夷，在尸体下面翻出几层血污的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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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空旷荒野，顾长安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他倒在纛旗旁边，狂风漫卷的风沙很快将他掩埋。

    顾长安小心翼翼擦掉纛旗上的脚印，连同杆子握在怀里，沉默得像一座雕塑。

    她的丧钟已经敲响。

罩，仅凭意志硬生生汇聚的蛮军，又因为剑气肆掠而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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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跑。

    绝对不会被遗忘，中原民族迟早会接过他高举的火把。

    荒漠一双双蠕动的半截身躯在血红的霞光下弥漫着红色流光，荒蛮而又迷离怪异。

    城头响起老残妇孺竭尽全力的嘶吼，他们泪流满面，却又高亢激昂。

    辇车跑得飞快，落后半炷香时间，竟超掉轻装骑兵，往远处无止尽狂奔。

    可她不能死在汉奴手上，不能死在这座帝国坟场。

    人间炼狱也比不过百里荒漠，从深渊爬起的那一刻开始，这座华夏民族的精神之城就已经守住了。

    再挥剑。

    在神洲无人问津的地方，在孤悬西域的疆土上，一个二十二岁的男人，亲手缔造载入史册的奇迹。

    华夏历史没人做到过的事情，这个孩子凭借一己之力，在中原长河里铸下最伟大的丰碑。

    “煌煌中原，天俾万国！”

    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煌煌中原，天俾万国。”

    ……

    梦里，顾长安想起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话。

    与无边无际的尸体融成了一片血的海洋。

    一切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天地间只剩他还站着，天边飞来大群大群的乌鸦秃鹫，嘎嘎啾啾地起落盘旋。

    月九龄怔怔凝望着滚滚东啸的狂风，一种彻骨的冰凉瞬间弥漫她的全身。

    结束杀戮状态，他疲倦到倒下就能沉睡几天，顾长安绑好绳套，驱使骏马将他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