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敌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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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还没来得及入住，他的爱人也是。

    他正想冒雨跑进雨里，忽然眼尖地叫瞧见不远处的香樟树下，那一片鲜艳的绿意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男人正茫然地站在树下。

    他走到十字路口，并没有看见什么乞丐。

    手掌下的双肩，带着微微蓬勃的肌肉，那股热气好像烫手一般。

    他看见“顾梓城”匍匐在沈复身上，双手捏着沈复的腰窝，那一对他喜欢到极点的腰窝被捏在“顾梓城”手里，对方还朝着他自得地笑，似是嘲讽，又似是挑衅。

    沈复。

    因为顾梓城总会有许多事情忙碌起来，好像就连顾梓城摆在书桌上的一堆破文件都比他要更重要得多。

    紧接着他听到那一声熟悉的“阿城”，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自从沈复走后，顾梓城很少再去注意自己的着装和外表，每次照镜子时，他总会想起沈复站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脚，抬起头，双手灵活地给他系领带的模样。

    他是个旁观者。

    “刚才还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现在就开始自卑了，你就使劲儿在我面前装。”沈复握着顾梓城的双肩，想要推开。

    沈复的视线复又落在穿衣镜前。www.qiweishuwu.com镭射光从穿衣镜前的暗格照出来，打在镜面上的人影身上。

    “那也是因为你那是给他干的，你干他一个试试？是男人就不能躺平，我养你是让你给人家做媳妇儿的？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沈爸爸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沈复塞回炉重造。

    顾梓城叼着沈复脖颈上的软肉，犬齿轻挑开，咬紧，细细地碾磨，像是恨不得剥皮拆骨将这人吃进肚子里。

    有时候就连沈复都在怀疑，是不是对方根本不喜欢自己。

    沈复那一瞬间，身体僵硬下来。

    以前的顾梓城的沉稳成熟，总是胸有成竹的，仿佛普天之下就没有什么事儿能难得住他。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沈复说，不搭理他爸震惊的神色，“你跟我妈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做过。我没觉得不合适。”

    他瞧见顾梓城脖颈后的肌肤，一路蜿蜒向下，肌肉虬扎，随着顾梓城的欺负游移而微微轻移，几条蜿蜒的红痕宛如烟花落下的一簇簇烟火，盛开在沈复的眼前。

    况且——

    是顾梓城。

    眼前的青年，青胡茬往外凸起，眼神黯淡，提不起神采，只有那张与顾梓城以往九分相似的脸还能让沈复确定，这就是他的阿城。

    他念叨着，囫囵着，每一个字都紧着从嘴里跑出来。

    ——这是怕雷才有的表现。

    沈复好笑：“这是变相夸你自己呢？这么自恋？”

    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间或地一转，祥林嫂一般，仿佛丢了魂儿。

    “阿城，我这是在做梦吗？”沈复轻声呢喃。

    客厅鸦雀无声，仿佛声音都被无形的消音器材给消音掉，只剩下尴尬和属于沈爸爸无声的妥协。

    -

    “你——”沈爸爸截住了话头，“儿大不中留。”

    顾梓城脚步只顿了一顿，随后信步往小区里走。但乞丐的话却一遍遍在他的脑海里回响，晚上，在起起伏伏的心绪中，他做了一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梦。

    “不准抢，不准——是我的——老婆——”

    明明是他的好沈哥要他只看他一个人，明明是沈复要他提防别人，明明还是沈复在他身边画起一道道枷锁，最后要是这个“沈哥”走了……

    秋天渐渐来临，一场秋雨如期而至。

    “我终于找到你，那个人没有骗我，你还活着。真好，你还活着。”顾梓城语无伦次地说着，语气惶恐急促，眼神里带着眷恋和思慕。

    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阿城，别怕。我在这儿。”沈复轻哄道。

    他冲到香樟树下，这时候，突然一道雷声响彻云霄，划破天际。

    “爸，以前是阿城约我出门，现在哪儿还有人约我出去。”沈复无奈放下果盘，老实立在客厅，任由他父亲教训。

    也就是这声声音，让他黯淡无边的眼睛累闪过一抹光彩。

    暑假在蝉鸣声的聒噪中渐渐消退，顾梓城再度飞往曼彻斯特。

    顾梓城一拢沈复的肩膀，按进怀里，嘴唇摩挲着沈复蓬松的短发：“沈哥的眼光一向很好，否则怎么会有我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是跟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顾梓城。

    他眉眼出挑，好看得像是带着风月光华，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将眼神黏上去。

    他几乎不敢相信。

    昨夜那一声声纠缠时的“阿城”，那样缱绻温柔，那样辗转的语气，唤的是谁的名字。

    他的眼睛蓦地红了，像是火烧云一般。

    沈复的眼睛涩涩的，疼得他泪腺几乎失灵，眼泪夹杂着雨水滚落出来。

    “阿城！”他喊着，歇斯底里的声音，让周围的人回过头来，诧异地看他。

    况且这个阿城让他感觉到心碎，心疼到几乎碎掉。阿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憔悴不堪的模样。

    顾梓城正要走，对方却喊住他，说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但他还活着。如果你还想找到他，那你明晚八点到这个路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身体罩在顾梓城身上，双手脱下黑色棒球外套套在顾梓城的脑袋上，自然而然地，像是做了千百遍一样，一手捧着顾梓城的下颔，一手蒙住顾梓城的眼睛。

    沈复正要从学校咖啡厅回宿舍，外面下起瓢泼大雨，兜头淋下来，让没带雨伞的沈复寸步难行。

    冷意袭来，让他瑟瑟发抖。

    心在那一刻揪起来。

    顾梓城的眸色沉了沉。

    沈复会对他说，“我的阿城真帅。”

    镍币滚入碗中，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在城市喧嚣的夜晚中，显得如此平常。

    话说的极为动听，比在床上讨好他时说的甜言蜜语还要动听。

    他一开始不相信所谓的时空穿梭，他以为他的爱人只是患了一种无法被治疗好的疾病，他可以等，他可以用钱将沈复养着。

    “出息！”沈爸爸怒其不争。

    他冲进雨里，大步跑起来，不顾身后店员的劝告。

    那人身形高大，轮廓清晰，身形的每一条轮廓线好像都刻在沈复的脑子里。

    “自恋不好吗？我怕我不自恋一下，都没人恋我。”顾梓城低下头，脑袋轻靠在沈复脖颈一侧。

    梦里，他看见“自己”与沈复旖旎的画面，但与以往他在青春期做过的每一场梦都不同。

    沈爸爸睨了沈复一眼，满含伤心。

    正为自己的迷信而冷讽时，突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身体忽然失去气力，再恢复意识，他已经站在一棵香樟树下，迷惘着，又震惊又不可思议。

    “还有小姑娘啊，我看隔壁周家那丫头就不错，对你也挺有意思，以前还老抱着你喊哥哥。”沈爸爸不动声色地继续劝说，“你跟阿城就是图一新鲜，你们呐就是搞不清楚状况，等到真的在一起了，后悔也来不及。”

    沈复不止一次听到他爸妈在念叨，说顾梓城一走，他就懒散得不爱出门。

    “爸，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阿城对我很好。”沈复劝解道。

    第二天晚上八点，他本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却推迟了半个小时，独自开车从公司回到公寓这边。

    他们看起来很是般配，两人挨得很近，举手投足间是满满爱意，眼神中又流露出不自觉的温柔。

    

    是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顾梓城。

    “沈，沈复。”顾梓城声音沙哑地唤了一声。

    此刻刻意的示弱，让人心生怜爱，心都快化成水了。

    不管花再多的钱，他都要治好沈复。

    一刹那，电闪突然响起，香樟树下那人的脸庞赫然出现在沈复眼前。那人在雷声响起后，突然蹲下来，捂着脑袋，耳朵藏在双手桡骨处，腰腹的西装褶皱。

    这句话莫名其妙。

    顾梓城坐在落地窗前的方形餐桌上，一坐就是大半夜。

    他喝了酒，拿钥匙出门，到小区附近便利店，在门口见到一个乞丐男人，顺手将找零的几个镍币丢到乞丐男人的碗里。

    他也许是在做梦，分明他们隔着两个不同的时空。时空穿梭，遭遇一次就已经是奇迹，怎么还能再来一次。

    可他等啊等，等了快五年。他三十一岁，坐在他们五年前装修的新房里，这里与原来的摆设一模一样，就连当年沈复亲手选的龙猫抱枕和猫爬架都与以往一样。

    沈复的脸红了红，脖颈间细细密密的亲吻让他的那一抹红又不得不加深。

    沈复利落地溜到自己亲爹背后，捏捏肩膀，做做头部按摩，那模样别提多乖，他殷切道：“当媳妇儿又怎么样，他不一样还是得听我的。”

    熟悉的暖香气息渐渐消磨掉他的理智，他就想知道，如果把沈复的脑子敲开，里面到底残存的是哪一个阿城。

    他像是坠在冰窖里，有什么东西在将他身上的冰块砸碎，连带着他的皮肉一块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