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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萤放下纸张,耸拉眼皮低头,她是娘亲的女儿,却写不好娘亲的名字,属实给娘亲丢脸了。

    她要相信娘亲,娘亲应该是事情太多了。

    “又抢在朕前头。”钟离玉阴阳怪气道。

    一片橙黄的叶子随风而来,被钟离玉用手指夹住。

    月萤挫败又伤心。

    春雨说她梦呓时都在念字。

    “好啊。”钟离玉大大方方地应承。

    春雨和洪石乍见月萤,异口同声:“姑娘。”

    宣纸上满是“钟离玉”三个字,那千奇百怪的字迹出自月萤之手。

    钟离玉有正事要做,无瑕奉陪,撂下一句“朕下回给老师赔罪”,便大步离去。

    钟离玉这才想起,昨夜月萤练字练得忘我,时辰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亥时,就寝时天色漆黑,已是很晚很晚了。

    刚到配殿门外,春雨就迎上来,说月萤尚未起床。

    宫人们知晓月萤情绪低落,个个都想着法子和月萤玩耍,逗月萤开心,饶是如此,月萤依旧想念钟离玉,时不时颓靡一下。

    月萤挥手:“娘亲,再见。”

    他们有的,萤萤也都要有。

    往常,月萤是申时二刻放学,今儿却晚了一个时辰。

    是以钟离玉叫人连夜赶制适合月萤装书的袋子。

    实在抵不过思念,月萤去钟离玉寝殿睹物思人。

    一直以来,月萤其实明白自己很笨

    平素积攒的火气和憋屈突然爆发,段太傅起初就不愿来,若非钟离玉威胁,他岂会屈服于强权?

    段太傅深觉被捉弄,又是一口老血堵到喉头处。

    心情一好,钟离玉下令赏赐了昨日辛苦的绣娘,就连在殿里的宫人也沾了光。

    洪石带一众宫人步入殿中,“陛下,这是尚服局昨日赶制的书袋,一共六件,请您过目。”

    他不会知道,钟离玉的满脑子在演变各种画面——用各种阴狠的手段给他松筋骨,难以言喻。

    他最喜欢养花,而月萤最喜欢看小鸟。

    眼看段太傅就要气走,钟离玉不慌不忙地笑道:“哎呦,老师,朕不过是在开玩笑,您莫当真,别气坏了身子。”

    昨天钟离玉见萤萤手里拿书,都没地方放,同为学生,国子监以及天底下的读书人哪里没有东西装书。

    回去后,月萤吃饱喝足,钟离玉还未回来,月萤便读书写字。

    待月萤入屋,段太傅道:“陛下,老夫有话要与您说。”

    一听这话,月萤什么都不想了,回宫吃东西!

    .

    钟离玉瞧了两眼黄叶,撕成两半,复冷笑:“连朕都还没叫过,段老头,你这又抢先一步,不错不错。”

    再加上好几日没见钟离玉,月萤没有安全感,忍不住胡思乱想,思绪连同情绪如纷纷扬扬的灰雨,哒哒掉在地上。

    南庑房前。

    月萤抱住书籍跳出门槛,一边庆幸喘气,一边疑惑道:“娘亲呢?”

    今日课堂上月萤读《三字经》,照常读得磕磕绊绊,月萤不明白,她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何还读不通顺?背不下来?

    此念头起,起初的满意便慢慢变质,钟离玉越看书袋越不满意,也找出其缺点,这书袋好看是好看,却一扯就断,华而不实。

    今日来换了春雨和洪石过来接她。

    钟离玉隐含期待和愉悦开始挑选。

    段太傅挥袖,衣袂飞起,沉声道:“陛下,既然你看老夫如此不顺眼,那就不如请陛下自己来教好了,老夫不教也罢,陛下且放老夫回山去!!”

    往日,钟离玉皆会和月萤一道用膳,可今日人影都没瞧见。

    尚服局绣娘的绣工自是无可挑剔,即便是加急赶制,呈上来的书袋皆为上品,不仅实用,袋子上绣的花纹兽类活灵活现,华美秀丽。

    月萤又看几案上其他纸张,俱是她这些时日所写。

    钟离玉没多少耐心:“甚么事?”

    其过于坦然,段太傅一口血哽在嗓子眼处,浑身颤抖。

    段太傅嘴角抽搐,难以置信:“......”

    月萤闷闷不乐,蹲在地上欲与小蚂蚁倾诉烦闷事,但一个小蚂蚁都没见到。

    他木讷半晌,迟缓地想,陛下这是吃味了?

    她担心受怕地想,娘亲去哪里了?莫不是不要她了?

    钟离玉有时候忙,是因为他要做事来养活月萤,月萤理解。

    哪里承受得了书本重量?

    他道,再有下回,就打手板子了。

    不过,这是钟离玉头一回没来接她,月萤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钟离玉冷冷盯着段太傅,目光像是要杀人,哪里曾顾念段太傅曾为其师,毫无尊师重道的礼度。

    选好东西,看眼时辰,钟离玉去叫月萤寝殿,步履轻快。

    语毕,钟离玉前往西暖阁打理自己养的花。

    月萤有点不敢出去见钟离玉,踟蹰良久,月萤才跟小老鼠似的探出脑袋,望向外头。

    月萤望着门口的方向,说:“娘亲,没来、来吃晚饭。”

    月萤找了一根小木棍在松弛的泥土上写钟离玉的名字。

    月萤发出劫后余生的窃喜。她在宫里也有段日子了,当然晓得钟离玉的身份,是皇宫最大的人。

    段太傅先让月萤进去,月萤恋恋不舍回眸,钟离玉把书递给她,摸摸头:“进去吧。www.qingwan.me”

    但那本册子是他亲手准备的,上面长短句亦是他亲自摘写。

    洪石什么都不肯透露,只告诉月萤,让她再等两日。

    抓到第三次后,段太傅不再宽容,严格起来,狠心罚月萤站起来听课。

    这便是钟离玉昨儿个吩咐洪石去办的事。

    月萤定定掠过纸上丑得不忍直视的字,倍感沮丧,这五日来,月萤没有闲着,温习书本时亦兼顾练字。

    可是,明儿乃至五天过后,月萤都没见过钟离玉,俱是春雨与洪石接送。

    月萤拿起方方正正的宣纸看,眼睛猝然睁圆。

    比如上回他送的册子。

    这下她的情绪更加萎靡。

    春雨笑道:“姑娘,那我们回去吧,陛下吩咐御膳房的人给您做了你最爱吃的栗子糕和糖葫芦。”

    可是娘亲承诺过不会不要她。

    然,月萤却没见到钟离玉。

    自己亲力亲为的东西总是要比旁人做的东西要来得更放心些。

    月萤点头,乖巧上床睡觉。

    段太傅愣了一下。

    夜里,到睡觉时辰,春雨来伺候月萤就寝。

    虽然宫里的太监和宫女都说月萤读得特别好,起初月萤也觉得自己读得好,直到在课堂上见到段太傅的反应,月萤脑中梦幻泡影破灭,心里有了分寸。

    这是月萤第一次被罚,心中羞愧又害怕,故而觉得无颜面对钟离玉。

    又一次见到阴魂不散的钟离玉,段太傅古井无波,直到看到钟离玉笑眯眯地注视他,段太傅蓦然一阵恶寒。

    可是万一萤萤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然,一连几日,她毫无进步,与钟离玉写的字对比,简直天壤之别。

    送月萤去上学时,钟离玉帮月萤拿书,至于那书袋,没送出去,心情不甚美。

    春雨安慰道:“姑娘,陛下那边会有人伺候陛下用膳的,陛下今儿没过来陪姑娘,只是政务缠身,明日差不多就会来见姑娘了。”

    他很满意这个精致的书袋,心想月萤收到书袋时的样子,定是高兴得手舞足蹈,钟离玉忍俊不禁。

    这一刻,月萤黯然神伤,觉着自己没有任何天赋,学什么都学不好,练什么也练不好。

    言下之意:逗你的。

    钟离玉有点伤感,跟着挥手,姿势如月萤如出一辙。

    钟离玉选了一个绣有花鸟的书袋。

    钟离玉不忘补充,若是有人不想要银钱首饰,就让那人自己提要求,尽量满足。

    段太傅开门见山:“陛下,老夫知晓您的担忧和苦心,可是月萤丫头是老夫的学生,您一直陪着她,实乃不利于她学习,亦不利于她形成独立健全的人格以及思辨能力,到头来只会害了月萤丫头。”

    钟离玉:“不了,让她睡吧,什么时候醒了,再过来通知朕。”

    然,他浇水时心却早就飘了,他又在想月萤收到书袋时开心的模样,念着念着,钟离玉遂放下银色水壶,笑着拿起书袋,静静观赏。

    忽而,他眸光一凝。

    洪石道:“陛下有要事处理,暂时脱不开身。”

    突然间,段太傅沉不住气了。

    月萤觉得是自己不够聪明,更努力吃药,却无甚作用。

    段太傅会说月萤有进步,却一次未说过月萤读得好,且这几天月萤精神不佳,致使月萤上课心不在焉,段太傅批评了月萤。

    .

    “陛下可要进去?”

    进殿后,月萤坐在小榻上,余光瞄到旁边小几上放的书本和纸。

    翌日晨时。www.hanmeng.me

    寝殿守卫的太监没拦月萤,钟离玉早前便下达过口谕,养心殿所有地方,月萤皆可随意进出。

    不会,无论他送什么,月萤都会喜爱的。

    话题突然落在奇奇怪怪的关注点上。

    钟离玉只怕最后四个字听进去了:“你叫萤萤丫头?”

    今日上课,段太傅让月萤读《三字经》的一小节,然月萤昨晚一心练字,压根没温习,幸而段太傅没有责怪,不过接下来月萤在课堂上打瞌睡,被段太傅抓个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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