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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然抓着医生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医生，
医生点头。
“谢谢程姨，麻烦了。”
“医生，救救我外婆，求你了，救命啊，我有钱，有钱，你看，你看啊，”宋然哭着说，“里面有钱，我还会赚更多的，我去打工，我什么都可以，我有钱的……”
过了会儿，宋然进来了。
晚上九点，一天没吃饭的宋然走到了二姨家别墅门口。
二姨父过来把他拉起来，说：“你外婆也是我妈，本来她生病我确实要尽孝心的，但是姨父也有难处，而且得的是绝症，这做手术也不一定好。所以这钱……”
“我手机没电了。”宋然看了眼黑屏的手机，这两天一直忙着四处借钱，哪有心思看手机。
外婆摸摸他的头，说：“累了就睡会儿，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借钱来了。”二姨白了一眼宋然，“老太太得了胃癌晚期，做手术要三十万。”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了，外婆还没有醒，宋然出去了。
“周萍的家属是不是？”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才回来，家属怎么不陪床呢，给你打电话打了一天都是关机。”
二姨叫了起来：“你趁早跟你那个妈，还有你家这些穷亲戚划清界限！我们家是要进上流社会的，跟你们这些人来往只会降低身价……”
除了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
宋然走到他面前，他递给他一张银行卡，附上一张纸条，然后转身走了。
可是找谁去借呢？
姨父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宋然：“去吧，外婆需要你照顾。”
宋然丢下书包，转头就往病房外面跑。
“对不起，二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宋？怎么回来了？”二姨家的保姆程阿姨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说，“我先去跟太太说一声，刚刚正为你表哥的事情吵了一架呢。”
“我。”
跑到手术室门外，灯还在亮着，还在抢救。
他往前一步，拉住了二姨的胳膊，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姨，我求你，救救外婆。”
“你……”
“上流社会，上流社会，你能不能闭嘴？”姨父看了二姨眼，对宋然说，“姨父给你银行卡。”
又等了半小时，煎熬地像是过了三十年。他才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发抖。
宋然看着医生的嘴巴张张合合，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嗡嗡嗡的声音，视线晃了一下，只有一条空白的缝隙，能看见手术室外面熄灭的灯。
宋然把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二姨父。
“嗯。”宋然坐直身体，抹了一下眼泪，声音颤抖得厉害，“午后艳阳天，风正过了林梢，白墙青瓦啊，小巷口，白槐落了满地……有人唱着外婆的童谣啊……”
“好，外婆记着呢。然然，外婆还没听过你的歌呢，给外婆唱一首。”
那报应我吧，把我的寿命拿走十年给外婆，换一年都行。
“你先起来，起来……”几个护士把他拉起来。
“去哪了，一天不见人影。”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宋然也没有开口问，他好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二姨的眼皮突突直跳：“三十万？你想我借你三十万？胃癌是绝症吧，老太太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做手术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你这是干什么！”二姨气愤地看着他，“跪也没有用！”
他取出卡，握紧了拳头，对着旁边的墙一阵宣泄，直到没有力气，才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着。
宋然抓住医生的手，重重地弯膝跪下去，往兜里疯狂地掏银行卡，塞到医生手里。
二姨揉着眉心，说：“让他进来吧。”
“那你在这儿等等。”
“怎么这么突然，要多少钱？”
“准备后事吧。病情变化太快……”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姨父钱周转不开，借你两万已经算好的了。”
“二姨，我还你利息，多少都行，真的求你了。”
医生看着他：“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宋然咽了下口水：“只有我。”
两人正纠缠着，姨父回来了，看见客厅里这一幕，皱起眉：“干什么呢？”
宋无声跟着二姨他们生活，一直没有回过外婆家，自然跟外婆也不亲近。倒是小时候，他们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因为小时候长得漂亮，老被人欺负嘲笑，他就带着他上学放学，才熟的。他会借钱，宋然倒是真没想过。
他垂着脑袋，站在门前，抬起手，哆嗦着按下门铃。
宋然站起来，朝他们鞠了一个躬，道谢之后，飞快地跑出了别墅，坐公交回到了医院。
“你看你，衣服都是湿的。”外婆拉着宋然的手，打量着他。
谁来帮帮我，我不想外婆死，上天不是有眼吗？为什么，外婆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带走她，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二姨把胳膊从宋然手里抽出来：“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老太太一把大年纪，胃癌晚期，做个手术能长命百岁怎么地？这三十万要是拿去投资还能有回报，我借给你，就是打水漂！”
宋然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一下：“二姨，能不能再……多借点，因为实在是手术等不了了，我着急用，你放心，我肯定会还的，我马上毕业，可以赚钱了。”
“二姨，只要你能借给我钱，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了，二姨。”
“谁是周萍家属？”
“还有，当初要不是你外婆求着我收留你，我真不愿意，老太太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你这个孙子。她对我们无声可都没有这么好过，所以现在生病了，你就得承担起责任，别来找我们。你上学的学费也是老太太给了我，才帮你交的，所以大家界限就是很清楚的，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这钱呢你爱要不要。赶紧走。”
他把银行卡插在自动提款机里，点了余额查询。
“外婆得了胃癌，要做手术。”
“可是外婆是我最亲的人了。”
他站在医院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无力，他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借钱，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已经有四万了，再努力努力，就能凑到了。
宋然在病床边坐下，艰难地笑了一下：“我不去哪了，就在这儿陪着外婆。”
“外婆……没了？”
“三十万。”
宋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数了几遍，确定是三万，不是三十万。
为什么生死面前，人总是这么无力渺小。
“二姨。”
卡里有我自己攒的一万，密码是089734，我明天来看外婆。
二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妈怎么了？妈就得借钱？她又不止一个儿子，你就是看准了我家有钱想道德绑架？我也实话告诉你，宋然，我们家是要往上走的，跟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要趁早划清界限，知道了吗？”
“不知道，看着挺没精神的，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
宋然吸着鼻子，红着眼睛，恳求着她。
“你这话说的，我和你姨父收留你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在你心里连个亲人都排不上号。”
他强打起精神，走进病房，外婆不在。
他还没走出医院就遇到了表哥宋无声，他对他招招手。
沉默了一会儿，外婆问：“你是不是去找亲戚借钱了？”宋然没说话，“去找你二姨父了吧，他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他，一心想要过什么上等人生活，哪会搭理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生了两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孙子。然然，明天不用去了。外婆自己的病自己能不清楚吗？人终有一死的，你要学会一个人长大，学会接受死亡。”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一天又过去了，除了早上宋无声借的一万块，宋然今天一无所获。
“嗯。”二姨看了他一眼，“坐吧，程姨，倒杯水。怎么突然想起回来看你二姨了，有事吧？”
宋然摇头：“不，只要有钱，只要我借到了钱，给你做手术，你就不会死，外婆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等着我赚了钱给你买大房子住，你还要去看孙子的演唱会呢。”
“二姨，外婆也是姨父的妈……”
二姨要往楼上走，宋然知道他没有时间了，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不能换钱，不能救外婆。
他一向不信神佛，可是这一刻，他只能祈祷，祈祷神明，祈祷佛祖，祈祷阎王爷，不要带走外婆。
宋然回到病房，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好心情，走进了病房。
“那个是你外婆是吧，赶紧去手术室门口，老太太下午病情恶化，进去抢救都半小时了……”
“宋然？不是上大学去了吗？回来干什么？”
宋然点了下头，经过一天的冷嘲热讽，他的尊严早就被践踏在地上了，现在也不在乎二姨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了。
宋然唱不下去，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低着头捂着脸哭。
30000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什么意思。这钱吧，三十万虽然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大钱，但我跟你姨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最近呢也不赶巧，你姨父投资了一个项目，钱一时也没法周转过来，我这里还有两万，你要就先拿去。”
宋然趴在床边，轻声说：“外婆，我好累。”
宋然捏住了发酸的鼻子。吸了一口气，呼出去，往公交站走。
宋然陷入了迷茫。
] 宋然抓着医生的袖子，像抓住救命稻草：“医生，
医生点头。
“谢谢程姨，麻烦了。”
“医生，救救我外婆，求你了，救命啊，我有钱，有钱，你看，你看啊，”宋然哭着说，“里面有钱，我还会赚更多的，我去打工，我什么都可以，我有钱的……”
过了会儿，宋然进来了。
晚上九点，一天没吃饭的宋然走到了二姨家别墅门口。
二姨父过来把他拉起来，说：“你外婆也是我妈，本来她生病我确实要尽孝心的，但是姨父也有难处，而且得的是绝症，这做手术也不一定好。所以这钱……”
“我手机没电了。”宋然看了眼黑屏的手机，这两天一直忙着四处借钱，哪有心思看手机。
外婆摸摸他的头，说：“累了就睡会儿，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借钱来了。”二姨白了一眼宋然，“老太太得了胃癌晚期，做手术要三十万。”
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了，外婆还没有醒，宋然出去了。
“周萍的家属是不是？”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才回来，家属怎么不陪床呢，给你打电话打了一天都是关机。”
二姨叫了起来：“你趁早跟你那个妈，还有你家这些穷亲戚划清界限！我们家是要进上流社会的，跟你们这些人来往只会降低身价……”
除了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
宋然走到他面前，他递给他一张银行卡，附上一张纸条，然后转身走了。
可是找谁去借呢？
姨父把一张银行卡递给宋然：“去吧，外婆需要你照顾。”
宋然丢下书包，转头就往病房外面跑。
“对不起，二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宋？怎么回来了？”二姨家的保姆程阿姨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别墅，说，“我先去跟太太说一声，刚刚正为你表哥的事情吵了一架呢。”
“我。”
跑到手术室门外，灯还在亮着，还在抢救。
他往前一步，拉住了二姨的胳膊，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二姨，我求你，救救外婆。”
“你……”
“上流社会，上流社会，你能不能闭嘴？”姨父看了二姨眼，对宋然说，“姨父给你银行卡。”
又等了半小时，煎熬地像是过了三十年。他才看见手术室的灯灭了，他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发抖。
宋然看着医生的嘴巴张张合合，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耳朵里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有嗡嗡嗡的声音，视线晃了一下，只有一条空白的缝隙，能看见手术室外面熄灭的灯。
宋然把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二姨父。
“嗯。”宋然坐直身体，抹了一下眼泪，声音颤抖得厉害，“午后艳阳天，风正过了林梢，白墙青瓦啊，小巷口，白槐落了满地……有人唱着外婆的童谣啊……”
“好，外婆记着呢。然然，外婆还没听过你的歌呢，给外婆唱一首。”
那报应我吧，把我的寿命拿走十年给外婆，换一年都行。
“你先起来，起来……”几个护士把他拉起来。
“去哪了，一天不见人影。”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宋然也没有开口问，他好害怕，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二姨的眼皮突突直跳：“三十万？你想我借你三十万？胃癌是绝症吧，老太太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做手术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你这是干什么！”二姨气愤地看着他，“跪也没有用！”
他取出卡，握紧了拳头，对着旁边的墙一阵宣泄，直到没有力气，才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无力地垂着。
宋然抓住医生的手，重重地弯膝跪下去，往兜里疯狂地掏银行卡，塞到医生手里。
二姨揉着眉心，说：“让他进来吧。”
“那你在这儿等等。”
“怎么这么突然，要多少钱？”
“准备后事吧。病情变化太快……”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姨父钱周转不开，借你两万已经算好的了。”
“二姨，我还你利息，多少都行，真的求你了。”
医生看着他：“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宋然咽了下口水：“只有我。”
两人正纠缠着，姨父回来了，看见客厅里这一幕，皱起眉：“干什么呢？”
宋无声跟着二姨他们生活，一直没有回过外婆家，自然跟外婆也不亲近。倒是小时候，他们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因为小时候长得漂亮，老被人欺负嘲笑，他就带着他上学放学，才熟的。他会借钱，宋然倒是真没想过。
他垂着脑袋，站在门前，抬起手，哆嗦着按下门铃。
宋然站起来，朝他们鞠了一个躬，道谢之后，飞快地跑出了别墅，坐公交回到了医院。
“你看你，衣服都是湿的。”外婆拉着宋然的手，打量着他。
谁来帮帮我，我不想外婆死，上天不是有眼吗？为什么，外婆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带走她，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二姨把胳膊从宋然手里抽出来：“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老太太一把大年纪，胃癌晚期，做个手术能长命百岁怎么地？这三十万要是拿去投资还能有回报，我借给你，就是打水漂！”
宋然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一下：“二姨，能不能再……多借点，因为实在是手术等不了了，我着急用，你放心，我肯定会还的，我马上毕业，可以赚钱了。”
“二姨，只要你能借给我钱，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了，二姨。”
“谁是周萍家属？”
“还有，当初要不是你外婆求着我收留你，我真不愿意，老太太为什么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你这个孙子。她对我们无声可都没有这么好过，所以现在生病了，你就得承担起责任，别来找我们。你上学的学费也是老太太给了我，才帮你交的，所以大家界限就是很清楚的，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这钱呢你爱要不要。赶紧走。”
他把银行卡插在自动提款机里，点了余额查询。
“外婆得了胃癌，要做手术。”
“可是外婆是我最亲的人了。”
他站在医院门口，每一步都走得无力，他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借钱，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已经有四万了，再努力努力，就能凑到了。
宋然在病床边坐下，艰难地笑了一下：“我不去哪了，就在这儿陪着外婆。”
“外婆……没了？”
“三十万。”
宋然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数了几遍，确定是三万，不是三十万。
为什么生死面前，人总是这么无力渺小。
“二姨。”
卡里有我自己攒的一万，密码是089734，我明天来看外婆。
二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妈怎么了？妈就得借钱？她又不止一个儿子，你就是看准了我家有钱想道德绑架？我也实话告诉你，宋然，我们家是要往上走的，跟你们这些穷酸亲戚要趁早划清界限，知道了吗？”
“不知道，看着挺没精神的，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
宋然吸着鼻子，红着眼睛，恳求着她。
“你这话说的，我和你姨父收留你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在你心里连个亲人都排不上号。”
他强打起精神，走进病房，外婆不在。
他还没走出医院就遇到了表哥宋无声，他对他招招手。
沉默了一会儿，外婆问：“你是不是去找亲戚借钱了？”宋然没说话，“去找你二姨父了吧，他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他，一心想要过什么上等人生活，哪会搭理我这个老太婆。真是生了两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孙子。然然，明天不用去了。外婆自己的病自己能不清楚吗？人终有一死的，你要学会一个人长大，学会接受死亡。”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一天又过去了，除了早上宋无声借的一万块，宋然今天一无所获。
“嗯。”二姨看了他一眼，“坐吧，程姨，倒杯水。怎么突然想起回来看你二姨了，有事吧？”
宋然摇头：“不，只要有钱，只要我借到了钱，给你做手术，你就不会死，外婆你不会死的，你还要等着我赚了钱给你买大房子住，你还要去看孙子的演唱会呢。”
“二姨，外婆也是姨父的妈……”
二姨要往楼上走，宋然知道他没有时间了，什么尊严，什么面子，不能换钱，不能救外婆。
他一向不信神佛，可是这一刻，他只能祈祷，祈祷神明，祈祷佛祖，祈祷阎王爷，不要带走外婆。
宋然回到病房，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好心情，走进了病房。
“那个是你外婆是吧，赶紧去手术室门口，老太太下午病情恶化，进去抢救都半小时了……”
“宋然？不是上大学去了吗？回来干什么？”
宋然点了下头，经过一天的冷嘲热讽，他的尊严早就被践踏在地上了，现在也不在乎二姨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了。
宋然唱不下去，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低着头捂着脸哭。
30000
“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什么意思。这钱吧，三十万虽然对我们家来说不是什么大钱，但我跟你姨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最近呢也不赶巧，你姨父投资了一个项目，钱一时也没法周转过来，我这里还有两万，你要就先拿去。”
宋然趴在床边，轻声说：“外婆，我好累。”
宋然捏住了发酸的鼻子。吸了一口气，呼出去，往公交站走。
宋然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