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可战胜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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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昀.....”他伸手推了推沈昀的肩膀，却没有任何回应。沈昀此时此刻全身都是烫的，要不是这样，严霄或许还会单纯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可他没想到沈昀一睡就睡到差点醒不过来。

    “不要!”

    因为一直守在床边，严霄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出沈昀的呼吸频率，也可以更清楚地察觉到他的状况变化，约莫半小时后，严霄明显感觉到沈昀的心跳频率相较之前更猛烈了些，他刚想开玩笑问沈昀在紧张些什么，怎么,就连心跳声都跟着加快了，结果一抬眼，看见床上的小孩儿不知何时闭紧了双眼，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意。

    “您......请说。”严霄点点头，喉咙有些发干。

    严霄摸了摸沈昀的额头，烫得着实厉害，他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有些慌。

    沈昀眯着眼，嘴唇发干，有些昏昏欲睡，小声道:“哥哥，我好困......."严霄走进了两步，伸手刮了刮他微颤的睫毛，紧接着伸手覆盖住沈昀的眼睛，低声道:

    严霄顿了顿，指尖扣进手心里，咬着唇-一五一十地向沈期说明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你去吧爸爸，我没事，等会儿我自己回家......" 他知道沈期很重视去学生家里进行走访，也很关心每个学生的状况，很多学生家里情况特殊，有时候好不容易才约上一次，错过了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严霄最终还是决定立.马给沈期打电话说明情况。

    “对不起，沈昀......”严霄握住他的肩膀，郑重地道歉，眼中的痛苦一闪而逝，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将自己的腺体取下来换给你......”

    “我说一下病人的情况吧......”医生有些严肃地开了口。

    卡是舅舅交给严霄让他转交的，对严霄来说，这里头的钱并不算一笔很大的数目，但是至少能让沈期沈昀父子俩不愁吃穿很长一 ，段时日。但是沈期的眼神很坚决，严霄只能将卡重新放回了衣兜里。沈昀还要吊一个小时的葡萄糖，他现在很虚弱，苍白的小脸看上去着实可怜。期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频频摸出手机看上面的时间，就连半眯着眼睛养神的沈昀也察觉了他的动静。

    “爸爸......”突然之间，沈昀像是想起“了什么，稍稍睁大了眼，看着沈期有些焦急道，快去吧......"沈期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

    沈昀和严霄几乎同时出口。

    “不用....."

    淡漠是于身外之物而言的，温和是发自心灵和灵魂的，有种成熟的属于儒者的超然风范。严霄想，沈期或许并不是懦弱不敢去应对那些生活里的鸡毛蒜皮，他只是根本没将过多的心思放在上头，因为在他看来那或许是一种对彼此的消耗。

    他清楚地看到在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沈昀眼里的光暗下去了一些。

    医生开口的一瞬间里，他像是坠回了那一场噩梦。

    为了救他的母亲，沈昀献血过量，最后引起了感染性高烧，烧坏了他尚未发育完全的腺体组织。

    “不是发烧......."严霄的嗓音像是从粗糙的砾石.上滚过，带着天然的磁性低哑，“沈昀......你......"

    他谁也怪不了.......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命贱， 不仅贱了自己，还连带着贱了别人的命。

    电话拨通后他鼻腔涌起一股久违的酸劲儿，垂下头一个劲儿在说“对不起”，以至于沈期都没有找到一个开口问发生了什么,的契机。

    严霄将不知何时摆在病床床头的一张卡拿起来，双手捏着递给沈期。沈期有些讶异地后退了一小步，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严肃了些:“我不能收，献血是小昀自己的意愿，收了钱不就成了买卖了?" 没想到沈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他印象里，沈期应该是挺懦弱的一一个男人，在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不敢还嘴，看上去对自己的孩子也不怎么上心，毕竟沈昀天天在外头晃荡也没个人叫他回家......但此时此刻严霄发现自己错了，沈期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文人的气质，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淡漠，却又非常温和。

    怎么会这样，严霄想，怎么他妈的会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沈期看了一眼沈昀头顶上挂着的点滴瓶，表情有些犹豫。

    他不能先给沈昀一种希望的假象，到最后再用残酷的现实把他狠狠击碎。

    .....挂了电话，严霄才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恰恰对上沈昀悠悠转醒的一双眼睛。沈昀像是睡得有些懵了，诚然不记得自己刚才遭受的那些事情，抬着眼一脸天真地问严霄:“我刚刚..... ,是因为低血糖犯了，所以才晕倒的吗?"

    他赶紧出门叫来了护士，紧接着场景陷入一片混乱......护士;拿着高达，没过多久后就有担架车将沈昀抬进了急救室里。严霄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显示屏上“手术中”三个红色大字，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意识地紧攥成拳。

    他该怪谁呢?他重度抑郁症闹自杀的母亲?十年如一日将他当作一枚棋子的舅舅?还是病房里无端端受无妄之灾的沈昀?

    他的手藏在身后，此时此刻正不明显地发着抖。

    “病人现在还在发烧，病情没有稳定下来还不能出院，建议至少观察一星期，免得复发......”医生出门的时候刻意嘱咐，见严霄面色严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情最受伤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家属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安慰他、鼓励他，但也不要因为他的缺陷而格外地可怜他...... 他需要的不是可怜。”严霄点点头表示清楚，靠在病房外的墙上，捏着手机的手上青筋隐隐暴起。

    严霄后退一步，轻轻地“嗯”了一声。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严霄几乎没有迎上去的勇气。

    沈昀还没来得及说话，严霄率先开了口: ”叔叔您好，我是患者的家属，今天多亏了沈昀的及时献血，我妈妈才能急救成功，为了答谢你们，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叔叔，你放心去吧，”严霄为他打下最后的定心丸， “我等会儿会让司机送沈昀回去的，一-定保证他的安全......"在两人的轮番劝说下，沈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沈期匆匆离开病房后，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

    医生的眼神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寻觅了一圈，最后不得不落在严霄的身上:“你是家属?"

    "小霄，你先别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了?" 沈期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意思就是他的腺体今后极大概率不会再发育了，即便最终分化成了Omega,信息素也几乎没有什么用......"

    要是放在以往，严霄很乐意骗一骗他，可是现在却不能。

    可他不问，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说。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了许多次，最后干脆闭着眼睛一鼓作气道: “你发高烧的时候把腺体烧坏了......"沈昀的指尖颤了颤，有些缓慢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腺体.... ,坏了?坏了是什么意思，可......可以换新的吗，?"严霄心里微微一揪，却还是摇摇头继续道:‘ “不可以，腺体是独一无二的，体提升技能和寻找伴侣.....所以，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什么叫.........腺体毁了?"严霄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想，难道现在的他也在梦里吗?还是说，梦境和现实重叠了，他的梦都在预示他即将发生的一切。

    只可惜他是个Alpha, 加之沈昀腺体损害范围较大，几乎已经没有挽救的可能性了。沈昀看着严霄，他的嘴唇动了动，看样子是想说“没关系”，可才刚发出一一个短促的单音节，脸上不知为何就不受控制地砸下泪来。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言语和画面，像是从某些他曾经历过却又忘掉的梦境里截取出来的片段，胎记、的血......一切都是那样的混乱，以至于他抗拒去验证梦境的真假。

    “老天.......他怎么会那么傻......"沈期在电话另一 头愣了几分钟，半晌后才哑着嗓音道:“.......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