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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斯特拉连他的教名都不愿意叫了。

    “那是她的工作。”伯顿夫人的小拇指灵巧地勾了一圈毛衣，“再多的我不能透露了，帕特里克，除非她愿意自己告诉你。”

    帕特里克不知道第几次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外。

    更何况，埃斯特拉并不觉得他们有相见的必要。但埃斯特拉还是客客气气地回了一句，“好久不见，罗兰。”

    她也不想太明白斯蒂芬话中的言外之意，这除了让埃斯特拉更加讨厌斯蒂芬之外，还会觉得之前爱过斯蒂芬的自己又瞎又蠢。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今天这种情况根本不容许她们按时下班。

    埃斯特拉和斯蒂芬·罗兰曾经作为恋人，他们在学校里度过了很美好的时光，这一点无法否认。

    格雷夫人觉得自己不必为此操心。她整了整衣领，挎着一只竹编的篮子，挺直了胸背说“埃斯特拉让我来给伯顿夫人捎个口信。”

    他甚至转过身来要求埃斯特拉和他一起忍气吞声，他们可以偷偷地谈恋爱，等到他父亲消气了，他们可以再去哀求他改变主意，让他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还异想天开地让埃斯特拉自己熬制一种可以永久改变发色和眼睛颜色的魔药。

    哪怕他痛哭流涕呢，埃斯特拉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看不起他。

    “我知道，我知道。”格雷太太对于这趟跑腿兴致勃勃，她很乐意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走进麻瓜的村子。

    “哦，一定是该死的飞路粉。”格雷太太咕哝道，她连忙拍了拍头发，“希望你不要介意，这是一点不可避免的烦恼。”

    埃斯特拉对斯蒂芬·罗兰残存的美好幻想像被施了一个清洁咒一样全部清空了。

    “我刚刚看见你从我父亲的病房前经过，”他说，“好久不见，埃斯特拉。”

    她转身要走，但斯蒂芬手疾眼快地拉住她，他眼睛微微闪了闪，低声说，“埃斯特拉，我父亲快要死了。”

    “伯顿宅，通知伯顿夫人，说埃斯特拉今晚会在布鲁佛格山谷过夜，对不对？放心，卡西。”她圆圆的脑袋浮在圣芒戈工作人员休息室的壁炉里，左右转了转，“哦，亲爱的埃斯特拉，你妈妈喜欢闪电泡芙吗?我刚刚做了一点，正好可以当做礼物带给她。”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埃斯特拉冷静地问。

    帕特里克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斯蒂芬就是一个格兰芬多。

    不，埃斯特拉心里清楚地知道，吸引她的，并不是这种长相。吸引她的始终是格兰芬多的特质，积极热情，忠诚守信，勇敢无畏，像麻瓜的骑士精神一样。

    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埃斯特拉渐渐清楚地看明白了斯蒂芬的性格，他有着格兰芬多式的冲动，还有一点天真。

    但是她好像并不愿意。帕特里克心里想，她编了一堆谎话来骗自己。

    埃斯特拉没有料到，那个看起来很绅士的老罗兰先生顿时大发雷霆，他要求他们立即分手，他给出的理由是他讨厌埃斯特拉的黑头发，黑眼珠。他警告斯蒂芬，如果不分手，他就别想再踏进家门一步，别妄想继承罗兰的家产——斯蒂芬顺从了，没有一丝犹豫和挣扎。

    “或许他觉得他父亲快死了，我们可以再续前缘。”埃斯特拉带着点嫌恶，讽刺地说。

    “格雷太太？”帕特里克也有些诧异地看着那道充满了整个门框的身影，他在卡珊德拉家醒来的那几天，每天都是这位胖胖的格雷太太来送晚餐，她当时盯着自己的警惕目光，让帕特里克记忆犹新。

    ***

    在学校波澜不惊的生活里，斯蒂芬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他细心体贴，脾气温和。埃斯特拉觉得有时候他的脾气作为一个男生来说过于柔顺和随和了。

    也不算多久，埃斯特拉六年级时，他从霍格沃茨毕业，只是一年多没有见到而已。

    “不用担心埃斯特拉，一般晚饭前她就会回来的。”

    她从最后一间病房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熔金，斯蒂芬就站在病房外，侧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帕特里克盯着她浅金色的头发上令人眼熟的绿色粉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冒昧地说一句，格雷太太，您的头发上沾了东西。”

    在橘黄色的余晖中，他面目轮廓同埃斯特拉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依旧像伯恩·琼斯笔下的骑士那般柔和。

    斯蒂芬·罗兰让她失望了，他除了莽撞和天真，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孬种得连埃斯特拉的亲生父亲都不如。

    他背着光，帮埃斯特拉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那一瞬间，风吹动着他垂在前额的金发，埃斯特拉仿佛看见年轻的亚瑟王从达利奇家里，那幅伯顿夫人挂在走廊上的画中走了出来。

    但曾经的埃斯特拉觉得这无关紧要，这正是他心地善良的表现——这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觉啊。

    帕特里克并不是很赞同，尽管他认为自己是个性格随和的人，但是什么都不做——他觉得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或者从事传教工作的人才会有的想法。

    “哦，小伙子，你也在这儿。”格雷太太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帕特里克，并且他还记得自己。她以为他就是个麻瓜路人，早就离开了，不过这无关紧要——毕竟他住在埃斯特拉的家里。

    “你总是被这些金发蓝眼的男人吸引。”卡珊德拉突然想到，“帕特里克也是这种类型的长相。”

    伯顿夫人正在织一件毛衣，她停下来数针的间隙里抬头瞧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那个懦夫找你说了什么？”卡珊德拉远远地在走廊那头看见刚刚一幕，走上来问道。

    “不要穿斗篷，不要巫师袍！”卡珊德拉不放心地叮嘱，“千万不要幻影移形，格雷太太，伯顿宅的壁炉没有办法使用哦，你得走着去。”

    玛丽请格雷夫人进来。

    “兰斯牧师昨天说得一句话深得我心，很多事情上人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伯顿夫人说，“顺其自然。”

    他连一句分手都不敢先说!

    斯蒂芬被埃斯特拉眼神中所透出的厌恶吓到了，他有些讷讷地松开手，但他似乎不甘心就此放开埃斯特拉，他又加了一句，“等一切都过去，我再找你，埃斯特拉。”

    不是埃斯特拉，帕特里克听到玛丽诧异的声音问道，“哦，请问您找谁，夫人？”

    她看着斯蒂芬那双曾经清澈的蓝眼睛，感到一阵恶心，“松开我的胳膊，罗兰。”

    门铃突然响了。

    卡珊德拉只好用壁炉请求隔壁的格雷太太帮忙。

    “谢谢你的贴心，格雷夫人。”埃斯特拉说，“我想她一定很喜欢。”

    女仆玛丽自然不可能让他抢走自己的工作，她敏捷地赶在帕特里克前走到门口，打开门。

    正是他的过于柔顺——或者说怯懦造成了他们的分手。他们的分手理由令人难以置信。

    埃斯特拉头也没回。

    从冰凉的海水里捞起曼顿伯爵时，埃斯特拉知道这个男人在生死关头最起码和泰坦尼克号上大部分男人一样，把生还的机会让给了妇女和儿童，自己跳入冰冷的海水中求生——尽管他在被灌进威士忌前，神智不清地对着埃斯特拉喊出“特蕾莎”这个名字，让埃斯特拉有点恶心。

    当时住在地窖里的埃斯特拉内心对住在塔楼的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既羡慕又向往。

    格雷夫人好奇地在房子里东张西望。

    但帕特里克失忆了。她们决定在此问题上打住。

    埃斯特拉没有办法通知伯顿夫人，她今晚不能回去了。

    虽然遇见欧文·卡斯特在埃斯特拉的意料之外，但是遇见斯蒂芬·罗兰，埃斯特拉在推着魔药车上五楼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m.erpingge.com

    斯蒂芬苦笑了一下，“我昨天想去药剂室找你，但是那里不让非圣芒戈工作人员进。我想找你聊聊，你今天下班有空吗？”

    所有要说的话都在他毕业分手的时候说清楚了，他们之间也并不存在误会。并不是所有从过去向自己走过来的人，都是令人愉快的人。

    而斯蒂芬·罗兰，现在，他又刷新了他在埃斯特拉心底的印象。

    “真叫人够恶心的。”果然，卡珊德拉立即跳起来，生气道，“凭什么他会觉得你还在原地等他？自以为是的懦夫！”

    “我没有担心……”帕特里克像是被壁炉里的火堆烫到了脚尖，他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子，“她总是天天出去吗？”

    “哦，这是伯顿宅吗？”

    她勉强维持了最后的体面，没有发脾气，依旧语气平和地耐心地——像之前恋爱时无数次开导遇到困难后变得万分沮丧的斯蒂芬那样——告诉他，她拒绝和他一起成为他暴君父亲统治下的奴隶。

    “他既软弱又冷酷，他没有心。”埃斯特拉说，“帕特里克和他完全不一样。”

    从一个赫奇帕奇的嘴巴里听到这个评价，斯蒂芬·罗兰果然惹得卡珊德拉很不愉快。

    斯蒂芬的毕业典礼上，他欢天喜地把埃斯特拉介绍给他的父亲。

    “没有。”埃斯特拉拒绝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埃斯特拉第一次听说“光明正大”不是靠自己争取，而是需要靠哀求得来的。

    花园外的小径上空荡荡的，门铃也没有动静。

    他的父亲性命垂危，躺在病房里。而病房外的走廊上，他竟然能冷静又迫切地告诉他的前女友，他父亲快死了。

    在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时候，没有人会记得继续佯装自己，拼命强迫自己比平时更慈悲更宽容更高尚，埃斯特拉深信那一刻，所有人流露的都是自己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