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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上去很累，脸色比上回还差，”乔治安娜仔细地打量着她，斟酌着开口道，“你应该接受现实，然后走出来，埃斯特拉，我想他也会希望你快乐的。”

    这是一间不大的舱室，靠着舷窗摆放着一人宽的小床，窗户被打开着，如水的月光流淌在帕特里克秀丽的面庞上。他双眼紧闭，睡得正沉。

    等到她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伯顿夫人没有任何疑虑地就接受了格雷夫人的说词，她万分感谢地收下了格雷夫人的闪电泡芙，还邀请格雷太太留下与他们一道共进晚餐。m.kaiyiwenxue.com

    天光渐渐亮起，漫天的星子都渐渐隐去，只余下那颗最亮的晨星顽强的闪耀着。

    “你有没有去过布鲁佛格山谷，玛丽？”帕特里克转而去问垂手立在餐桌边的玛丽，“我听说你是本地人。”

    “不必和我说谢谢。”乔治安娜说，她从提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信封，“地址在里面。”

    埃斯特拉努力镇定下来，她顺手拉起她身边那个只知道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人，灵活地躲过高高扬起的马蹄，眼疾手快地把他推到附近一条隐蔽的巷子里，自己也扑了进去。

    卡珊德拉给她留了一间房间，她直接在布鲁佛格山谷睡到了星辰满天。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户边。布鲁佛格山谷的夜晚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虫鸣，隐藏在深蓝色的夜幕里。

    她回过身，撞进了一个人的胸膛。

    埃斯特拉没有回马沙加尔。女仆们每天要干的事情太多了，拆洗床单，缝补衣服，擦洗客厅的……埃斯特拉不想回去增加她们的负担。

    “谢谢你特意跑这一趟，乔治安娜。”

    从她决心和乔治安娜打听克劳利夫人的地址后，就意味着她决定接受现实，放帕特里克离开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埃斯特拉心里想，爱过帕特里克这样的一个好人，将会是她最美好的回忆，虽然只是她一个人的。

    埃斯特拉走到他枕边，慢慢地跪坐下来，她伸出手指临空描摹了一遍他的轮廓。

    埃斯特拉紧紧地贴在巷子入口，看着魔法执行队的那伙傲罗，封锁住大街，释放出甩着魔杖把倒在地上的麻瓜漂浮起来，串成一串，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在原地。

    帕特里克翻了一个身，他突然感觉房间里有人在看他，他警觉地睁开眼睛，空无一人，他走到窗前，看向甲板，身后的空气里传来轻微的响动，就像有只鱼在水里吐了一串泡泡一样。

    那纵容的语气，让帕特里克不好意思对说是她误会了。

    “我要求他们必须给我招到两个助手，一个药剂师。”默迪太太看了看埃斯特拉眼下的青黑，终于良心发现地说，“回去休息吧，伯顿，明天早上再来上班。”

    现在这个时间，帕特里克应该已经在船上了吧。

    “哦，女孩子总是需要一个闺中密友的，帕特里克。”伯顿夫人说，“这是家人无法替代的。”

    现在想来，或许他们注定是要道别的。只是泰塔尼克号沉没带来的道别太过惨烈，于是，命运就换了一种温吞的方式。

    欧文·卡斯特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他失血过多，不能走太远。埃斯特拉打量了一下四周，“跟我来，你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隐身药水就要失效了。

    借着这几天的忙碌，埃斯特拉故意把他失去记忆这件事置诸脑后。或者她潜意识里是在想，帕特里克会不会再爱上她一次呢？所以总是把真相一拖再拖。

    这条巷子在两栋高高的砖楼之间，崎岖狭窄，很少有人注意，埃斯特拉把他拉到巷子深处的角落里。

    她在圣芒戈的药剂室里忙碌了一整夜，才把第一间病房所有需要的魔药熬制完成。那些麻瓜身上中的咒语都叠加了各式各样的黑魔法，缓和剂和生死水只能替他们减轻痛苦，并不能解除病痛。

    默迪太太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秘书办终于开始登广告招人了，他们原本打算等待今年的毕业季，但默迪太太认为药剂室实在等不了了，本来他们就一直缺人，还走了一个助手。

    这是埃斯特拉第一次亲眼目睹所谓麻瓜的暴动，来得很突然。人群突然不再有秩序地往前移动，推挤混乱中夹杂着女士们的尖叫声，男人的怒骂咆哮声，马儿的嘶鸣声。

    下午五点过一刻的时候，乔治安娜把车停在了路边，她仔细对比了一下手里纸条上的地址，走进了这家咖啡店。

    但确实，没有人对布鲁佛格山谷感兴趣，除了他自己。

    不知道哪儿窜出一群流浪汉模样的人，手里拿着粗粗的木棍，沿街砸车，砸店铺的窗户，砸一切看得见的能使他们产生破坏欲的东西。

    直到埃斯特拉捕捉到人群中几道绿光在阳光下毫不起眼地划过，其中一道射中她身前不远处一个架着马车的男人，她才猛然回忆起一个礼拜前圣芒戈大量麻瓜的就诊事件。

    虽然魔法部的人来得很快，他们在麻瓜的警察们到来之前就控制住了场面，但是埃斯特拉怀疑他们有没有抓住捣乱的巫师。

    埃斯特拉从手袋里拿出一瓶隐身药水，这是她下班前回到药剂室里特意熬制的。她喝下药水，默默想着那条应该被玛丽放在帕特里克行李箱里的项链。

    帕特里克已经安全地抵达了大洋彼岸，今夜埃斯特拉不需要再幻影移形到他的身边，她害怕每天看着他入睡会成为自己一个可怕的习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卡斯特上尉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

    埃斯特拉没有把它拆开来看。她知道里面是帕特里克的母亲在约克郡的具体地址。

    圣芒戈又要忙了。埃斯特拉心里想。

    埃斯特拉被挤压在窜来窜去的人流中，她的脚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次，胳膊和腰遭受到了推挤和敲打。她牢牢地扣住袖子中的魔杖，扶着帽子，努力使自己不被推倒在地。一切都太不对劲了，没有人试图维持秩序，暴躁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样迅速地蔓延。

    “帕特里克，你明天一早的火车赶去乘船，我建议你还是尽量早点上床休息。”伯顿夫人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调皮的男孩在百般找借口，她悄悄说，“放心，埃斯特拉不会丢的，我们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你说呢？”

    这条街区，乔治安娜从来没有来过，她透过茶色的玻璃窗，好奇地看向街道对面那栋有些年代的红砖建筑——淘淘百货公司——有点古怪的名字，大门紧闭，挂着一个“停业维修”的牌子。

    他疑惑地回过头，鼻尖轻轻地嗅了嗅，房间里有一股海上本不该会有的味道，一股类似青草地一样淡淡的苦涩味道……

    当她把魔药都送到五楼时，清晨的阳光已经从圣芒戈透明的穹顶上倾泻下来。在药剂室昏暗灯光里熬了一整夜的埃斯特拉略感刺眼地眯了眯眼睛。

    埃斯特拉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脚下突如其来的载沉载浮。

    布鲁佛格山谷，帕特里克对它的风景念念不忘。

    埃斯特拉果然一夜没有回来。帕特里克在她房间外站了一会儿，才拎着手提箱下了楼。

    ***

    乔治安娜扭过头，进来的果然是埃斯特拉，她半站起身子冲她招招手。

    “我相信他会这么想的。只是别的事情弄得我焦头烂额，”埃斯特拉笑了笑，“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又参加了游行?”埃斯特拉没想到自己顺手从大街上捞起的人就是欧文·卡斯特，她皱眉看了看被丢弃在他脚边已经被撕烂的纸牌子。

    但是很奇怪，当他提到布鲁佛格山谷时，马沙加尔村子里的人明明知道这个地方，但他们似乎对这个山谷兴趣寥寥。话题刚开了一个头，总是会岔到其他地方。就像他们下意识地自动忽略了这个名字一样。

    门口的风铃响了。

    帕特里克看得出格雷太太脸上闪过的跃跃欲试，但她还是拒绝了。

    帕特里克觉得她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或许怕管不住自己的嘴巴，透露出有关布鲁佛格山谷的事情——才坚决地做出了违背自己本身意愿的决定。

    她想慢慢地沿着街道走一走。她用上了忽略咒后，走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麻瓜中总是能让她获得一些生气。

    埃斯特拉一夜未睡。

    初夏的晚风吹在她身上很舒服。她顺着人流往前走，也不用管自己的方向。她目光茫然，精神恍惚，什么也没想。也可能是最近严重缺少的睡眠让她的大脑在这个舒服的环境中自动进入了休眠模式。

    “那我们吃完晚餐，散步去那里怎么样？姑妈，你觉得呢？”

    圣芒戈的成品库存帮不上埃斯特拉的忙，所有的魔药都需要埃斯特拉对照着治疗师给出的诊断说明现做。

    欧文·卡斯特紧紧捂着右臂，看着巷子外。血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流出来，他眼神狂热，“他们一定是巫师。你也看到了吧，伯顿小姐？穿着乌鸦一样的袍子，他们是真是存在的，不是神话。”

    简单的晚餐过后，埃斯特拉和乔治安娜告别，看着她的红色小汽车消失在视线中。她不想立即回到圣芒戈，用一楼的那排公共壁炉回家。

    “那只是一个山谷而已，先生，不会有人特意想去看看它的。”玛丽说。

    这家咖啡店里人不是很多，乔治安娜环顾屋内，埃斯特拉还没有来，她便挑了一张临街的位置坐下。

    “布鲁佛格山谷并不远，为什么埃斯特拉不回来呢？”晚餐的时候，帕特里克打算再做一次尝试。

    “又？”欧文把注意力转移到埃斯特拉身上，“你之前也在游行里遇到过我？”